第九章 猴急跳牆
又是晃蕩了一天.走在一條,風兒靜悄悄的吹來,楊柳輕拂,柳絮在天空上飄拂不定.想著人生,也應該是如此般情景,象是在四處尋覓一種美好的佳境,卻不知哪一個是歸宿的地方.當風停心死,那柳絮兒,也應該是在垃圾堆徜徉了,或者是飄到矮牆上暫時粞身,哪裡找得到安寧富足?
不過,這樣的心思在大腦里每次只持續了很短時間.當我再次把自己全身好好打量,看到破爛的鞋子好久沒有得到清理,折舊的衣服一直如此單薄;左看右看,只是一個猥猥瑣瑣的樣子立在人群中時,那稍微好點了的心情,馬上又被沖刷得乾乾淨淨."我只是個可憐蟲,我一無所有,我受夠了卻絕不能給自己改變。"很快的。我悲觀的判斷就這樣給自己定了性.
這個世界雖大,卻幾乎被銅臭給塞得滿滿,從不肯把一顆小小的心來容納.我想著,自己只需要有一個立足的地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有一種家的感覺,就已足夠.可這些,對於現在的我,是多麼遙遠的幻夢啊.我早已離開了農村的那個家,那個有著稻花飄香的地方.而以後,我又想在城市安家,以為城市生活與那裡決然不同,沒有了貧困和日久如一的艱辛勞作,沒有了在太陽光下那種被燒灼的痛感。只是這一切都是想象,一切都是圓不了的白日大夢。我扇著一張紙糊的翅膀想飛向藍天,這註定了要跌下來的命運.
而我現在就索性在生活中爬伏,讓自己去經歷存在著的一切.假如這生活稍微有滋有味,我也不妄稱自己獲得過享受;而這生活如果沒有了明天,我還是一如既往,在自己逼仄的路上緩行.在日子的經過中,我早已喪失了漏*點的元素,還有激憤的力量.現在的自己,在這樣沒有明天的生活里,反而顯出了出奇的平靜.也許,自己已經不覺得了命運有好壞之分,生活過得是否真實這一條真諦.我只知道自己輕飄飄的來過,象自己的無數前人一樣,在這塊蒼茫的大陸上,踏上過一雙淺淺的腳印,如此而已.
又經過了幾天,我實在熬不下去了.肚子對自己的抗議之聲,幾乎化為暴動的鼓擂,嘈雜而又不顧一切。在百思不得解決的妙方之後,我又決定隨便先找個事情作作.一天,偶爾看到一個戶外招工廣告.裡面開的條件,對於我而言,也算很誘人很實惠:包吃包住,工作簡單,人人能作.啊,還有這樣好的事情,我都好多天沒吃過幾餐飽飯了,這幾天我都是鹹菜和饅頭度過的,而且它對工作的要求也不高,我應該能夠作下來。於是我很快記下這個廣告的電話號碼,想著去試試看.
可是,拿著這根救命稻草,心裡又猶豫起來。現在的騙子那麼多,而外面的人又極不講信用,萬一是個騙子團伙,那可是跳進火坑了出不來.這些天里,就聽房東說某個某個人,因為聽信天上掉餡餅的訛言,入了某個傳銷集團裡面,結果所有的錢財都被騙了個精光.萬一那是狼窩,進去了出不來,到時該怎麼辦?但是,難道我就應該這樣,在這裡等死嗎?在這樣的大城市裡,誰還會同情窮人,你的生命在這個世道上又能值得了幾個小錢?你如果不能自救,就只有嗚呼哀哉的份。
在這裡,人與人之間,有的只是彼此間在各自圈養的籠子里的隔離,還有從遠方就能感受到的他人的冷漠神情.假如你頭腦稍微清晰一下,就能很快的轉過彎來,在這個世界上,誰能當誰的救世主,誰又能把誰給拯救呢?對於我而言,現在必須要作的就是自救,必須要馬上找份工作,這是首要之急.就算是被騙得很慘,就算是他們把我榨得精光,這一切所造成的結果,也只不過是耗了我的體力,稍微的浪費了我一些青春的時日.其餘的,他們又能怎樣把我奈何?
終於等不及了,我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嘟嘟的響了兩聲之後,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喂,你好,我們是時益健有限公司。」「哦,我是來應聘的。不知你們公司的儲干招夠了沒?」我問道。「還沒有。我們是一家新型的飾品公司,對人才的需求的缺口面很大,歡迎你前來面試。」他不緊不慢的說。「哦,行,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公司的一點情況。你們工作的地點是在哪個地方?」我還是保持點謹慎。「你過來就知道了。我們公司最近發展很快,有許多個生產基地,你過來了我才能按照你的基本情況,量才敘用。」他這樣告訴我。「當然,只要我們公司錄用了你,待遇絕對是比別的公司優厚。」他這樣的給我打了一針強心劑。「哦,那你告訴我,從南口街到你那兒,坐什麼車次能到?」我最後問道。「坐45路,70路都能到,我們的大沙河北棟四號三樓,到時會有人接待你。」他再次給我提醒。
我猶豫了好久。「要不要去呢?他們的口風裡沒有露出半點破綻,雖然是戶外廣告,人員素質也這樣高,應該沒有想象的那樣黑吧,」我試著給自己打氣。而且,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熬得過自己的肚子的抗議聲了。「你說象我,這樣一個文弱的樣子,去偷去搶,哪有這個能耐;而走別的正當路途,又彷彿都行不通。」真是愁煞人。不過,在我不自覺的走到了車站的時候,終於決心已定:「就算是圈套,就算是黑磚窯,黑煤窯,也要義無返顧的鑽進去了.我已經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