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決裂

兩軍對陣，風吹的戰旗颯颯作響，一邊，是披堅執銳的正規軍，一邊，是手裡拿著大刀，身上穿著粗布麻衣的一群精壯漢子。

放下刀，拿起鋤頭，妥妥的老農民形象的人。

楚雲是不願意和這樣的對手為敵的。

不是嫌棄他們不夠檔次，能以這樣的裝備，迅速佔領整個大夏的西南之地，這幫人已經很強了。

楚雲只是卡在「吾等為何而戰」這個問題上，有些難以釋懷而已，當然了，楚雲的鐵石心腸，不管怎麼難以釋懷，需要他平定叛亂的時候，他還是會站出來。

這個王朝還沒有腐朽到必須要毀滅來重新建立新秩序的程度，這一場農民起義，註定是無法成功的。

楚雲只是遺憾，他甚至無法在陣前喊出降者不殺的口號。

他的任性是有限度的，他能在趙構手裡保護下來的人，也是有區別的，若是一般的罪責，楚雲求情，或許就算了，但是，造反這種罪，不是楚雲能擔待得起的。

如今，他們已經從農民，變成了反賊，楚雲也無可奈何。

此時夏瑩帶領的青蓮教，已經停止了擴張，而是將西南一帶打造成了如鐵桶一般穩固的地帶，據山道而守，在楚雲和武蘊兒大軍到來之前，朝廷派來的軍隊，完全無法突破他們的防線。

甚至給他們送去了許多裝備，現在反賊隊伍中參差不齊的若干穿著盔甲的人，盔甲自然是來自朝廷的軍隊。

西南一帶多山，而青蓮教的核心地帶蜀地，更是易守難攻。目前朝廷的軍隊才剛剛到青蓮教的第一道防線，且無法突破，看起來是一件顯得朝廷大軍無能的事情，但楚雲在來到這裡的時候，覺得就算是自己，也是無法突破的。

夏瑩身著白色裙裝，站在桂州城的城頭之上，風吹得衣帶飄飄，隱隱帶著仙氣。

夏瑩這會是以真面目出現在兩軍陣前的，美得光彩奪目，也無愧青蓮教眾，將她視為聖女。

武蘊兒坐在烏托爾上，對城頭上的夏瑩喊話道：「獻城投降，饒你一命。」

簡短的一句話，顯示出了武蘊兒強大的自信心。而她也說出了楚雲都不敢說的話，因為楚雲沒法保證，但，或許武蘊兒有那個能力。

楚雲了解武蘊兒，自然能聽得出，武蘊兒是一番善心，但城頭上的其他人可不覺得，那個戴著銀狐面具的女子便呵斥道：「賊子大膽！竟敢羞辱我家聖女！」

武蘊兒輕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若是有膽，便下來一戰，何必在上頭聒噪！」

林千緒：「……」

惹不起，反正我不下去。

秒慫。

這是被武蘊兒制裁過，有了心理陰影了。

夏瑩也有些無奈，如今武蘊兒在城下，場上沒有一個可以和武蘊兒一戰的，除非她祭出明月琴。但是，這也只是能暫且壓制武蘊兒的方法，想在睡夢中殺死武蘊兒，幾乎是不可能的。

武蘊兒對琴音的抵抗力本身就比較強，而且，感覺到危機，會強行蘇醒，這大抵也是強者的本能。

就算是能殺，夏瑩也下不了這個手，殺了武蘊兒，她要如何面對楚雲？

儘管現在，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對楚雲才好，但她更不願事情越發惡化下去。

林千緒沒法再搭話了，夏瑩只好親自面對武蘊兒。

「投降是不可能的，你是知道我的明月琴的，念在往日的情分，我不願傷你，你們最好是速速退去，我保證，青蓮教不會踏出西南之地。」

這是夏瑩想到的最後的辦法了，她不願意和楚云為敵，所以她停止了進攻的步伐，據守西南，但這種程度的退讓，是無法讓朝廷同意的。

鬧分裂，鬧獨立，那就只能打服。

除非青蓮教能展現出一口氣打到京城的實力，不然，京城裡面的人是不會妥協的。

夏瑩的威脅，武蘊兒也是有些顧慮的，那日，她不也是中招了，若是有人偷襲，她也會很危險。

現在就是雙方都有所顧忌，反倒是打不起來了。

但武蘊兒的態度，依然是那麼高冷，她冷然道：「叫姐姐。」

夏瑩：「……」

楚云：「……」

你們就是這樣交流的么？

別鬧成不成，這打仗呢！

兩邊的人都有些懵逼，這是什麼情況？

夏瑩的臉蛋頓時變得紅潤，再接著變紅的，就是雙眼了。強忍著眼淚不流下來，道：「你莫要說笑了，今日之後，你，我，還有……」

夏瑩說著，看了一眼楚雲，接著道：「我們再無瓜葛，從此以後，戰場相見，各自，都不必留有情面！」

決裂的話，到底也還是說出來了，楚雲全程沉默看戲，終於是引得武蘊兒不滿了，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楚雲搖搖頭，道：「這一戰，不可避免，不過，今日雙方都已沒有交戰的心思，且先撤軍吧！」

因為武蘊兒剛才的一番話，此時已經是軍心動搖，很多人不明白武蘊兒怎麼和敵軍首領扯上關係了，也是武蘊兒無所顧忌，這裡發生的事情，日後很有可能成為政敵攻擊楚雲和武蘊兒的把柄。

當然了，武蘊兒有後台，完全可以任性。

雖說後台可能也會生氣。

估計趙構會吐槽他們：「你們夫妻可真會玩，和反賊首領都扯上關係了是吧！」

不過，真拿他們怎麼樣，估計也不可能。

楚雲的反應讓武蘊兒和夏瑩都有些意外，她還以為楚雲會挽留夏瑩一番，夏瑩也是，她沒想過，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楚雲的反應會這麼平淡，就好像是完全不在乎她一般。

你要決裂，那便決裂唄！

楚雲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態度，夏瑩忍了許久的眼淚，總算是流了下來，還好楚雲已經說了要撤兵，夏瑩也自轉身離開了城頭，沒讓人看到她失態的樣子。

軍營中，已經有人在好奇武蘊兒和夏瑩的關係了，也沒聽說武家還有個妹妹啊！

若不是女武神的威名赫赫，此時軍中大亂都有可能，而楚雲又是監軍，沒有人惹得起這對夫妻，嚼舌根的人也就少了。

只是，日後如有人想要折騰楚雲一番，今日之事，或許會是個隱患。

營帳內只剩下楚雲和武蘊兒之時，武蘊兒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不悅，對楚雲道：「你果真對她只有感恩之情，再無其他情愫么？即便只是如此，她數次救你性命，你怎麼能……」

「蘊兒你先別激動。」

楚雲趕緊安撫道，武蘊兒還是太單純太無所顧忌了，在那種情況下，楚雲若是表現出和夏瑩關係很親密的樣子，保不準過幾天就有朝廷的人將他這個監軍的職位給擼掉了。

「所有的言辭都是無力的，只有擊敗他們才是唯一的辦法，夏瑩是不可能投降的。」

楚雲這樣子的解釋，勉強能讓武蘊兒接受，但她對楚雲的那麼冷淡的反應，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楚雲也沒說，他也不會讓夏瑩投降。

夏瑩若是投降了，這一輩子，都只能成為階下之囚，楚雲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只是他的想法，也不方便和武蘊兒說，就武蘊兒這傻白甜，讓她演戲太難了。

一夜過去，次日戰鼓照樣打響，沒有什麼套路，命令士兵攻城就對了。

楚雲沒有讓武蘊兒出場，主將，這次就鎮守後方就行了，畢竟對方也沒有派遣主將出馬。

倒是有幾個先鋒特別亮眼，觀戰的楚雲看得分明，那正是李家四兄弟。

他們也一條道，走到了黑。成為了叛軍，和過去的朋友，成為無法共存的敵人，楚雲心中也是極為惋惜的。

這一戰之後，雙方都有損傷，而作為攻城方的朝廷軍隊，損失更大一點。

再一日，楚雲提議休戰。

再過一日，楚雲還是休戰。

就像是他打仗只是做個樣子而已，打了一天，樣子做夠了，就開始消極怠工一般。

武蘊兒都看不懂他什麼意思了，若是要打，那就全力攻下這個城便是，以他們的兵力，拿下也只是時間問題。

楚雲卻道：「再靜候半月，桂州城必不攻自破。」

武蘊兒茫然，略有些不通道：「為什麼？就像現在這樣互相觀望，也能破城？」

楚雲笑道：「人員車馬，都是要吃東西的，西南本來就是遭了旱災，才會有叛亂，如今沒有了朝廷補足糧草，又不是收割糧食的季節，他們吃的從何而來？」

武蘊兒頓時恍然大悟，之前她出戰，從來沒有遭遇過糧草告急的事情，以至於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問題。

「那他們應該會更加迫切地需要糧食，那就不能再據守了。」

「沒錯，所以你只需要養精蓄銳，防備他們分反撲即可。」

楚雲一臉讚許，還好，也不是特別傻。

楚雲的戰術是圍困，而第一天的戰鬥，也只不過是試探性打一打，測試一下雙方的戰鬥力。

夏瑩那邊的人，雖然看上去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個人武力值都比朝廷這邊的士兵要高。

若不是有武蘊兒坐鎮，對方的武林高手不敢妄動，估計戰局會呈現一邊倒的架勢。

那麼數日之後呢？

要如何面對他們的反撲，這也是個問題。

等到了反撲的時候，他們肯定會派遣足夠多的人圍攻武蘊兒，夏瑩的琴音倒是沒啥好擔心的。因為楚雲送她的情絲，雖說是讓功能更加強了，卻也讓她從可選擇性攻擊，變成無差別攻擊了。

以前她只需要讓自己的人塞住耳朵就好了，現在塞住耳朵也不行了。

真要是彈琴，那就最後剩楚雲和夏瑩決鬥了。

就他們兩個不會陷入昏睡了。

現在有君子劍在手，楚雲和夏瑩單打獨鬥，應該也沒啥問題。

那種情況，楚雲估計都不會出現，更大的可能，就是夏瑩放棄彈琴，和部分屬下圍攻武蘊兒。

可能只是牽制，但足夠其他的人打開局面了。

如楚雲預料的一樣，還不到半個月，只是七天而已，夏瑩就不得不開始反撲了。

現在夏瑩要顧慮的事情，比以前還多，若不是在平陽關和楚雲學到了很多處理政務的方法，如今她早就崩潰了。

但現在也差不多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食物的短缺，她沒辦法解決，她已經是儘可能地調度整個西南的糧草了，也依舊是舉步維艱。

向西，她派出了使節和西川交流，獲取了一部分的糧草支援，西川自然是有不安穩的心的，夏瑩承諾自己成為西川和大夏之間的一道防線，西川自然是答應悄悄給夏瑩支援。

拉攏西川這個盟友，這一步走得算是很好了。夏瑩沒有因為西川和大夏是盟國就放棄了他們，而是反其道行之，偷偷勾搭起來了。

可見夏瑩的政治智慧還是不錯的。『』

只是可惜，西川本身就是小國，也不可能盡全國之力幫助夏瑩他們，所以，夏瑩最後也只能選擇繼續向東擴張了。

估算自己的糧草已經維持不了太久，夏瑩果斷決定了下令突襲。

只有破了朝廷的軍隊，掠奪糧草，才是他們的生存之道，等再過一段時間，西南的糧食熟了，他們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然而，他們的突襲，早就在楚雲的預料之中。楚雲就等著他們主動出戰呢！

夏瑩沒想到自己的人襲擊朝廷軍隊的時候，一路上都是各種陷阱，意識到情況不妙想要撤退，卻已經被楚雲帶著人包圍了。

楚雲一臉的冷漠，下令道：「誅殺敵首，官升三級，記大功一件！」

他居然真的要殺她！

夏瑩聽到這句話，心裡寒意蔓延到了全身，冷得發抖。

不過，想殺她，哪有這麼簡單！

夏瑩取出了情絲，揮舞之間，殺人無數，楚雲也依舊只在後方看著。

眼看著夏瑩率領手下突圍而出，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武蘊兒一直沒有出手對付夏瑩，因為她果然如楚雲所料，被林千機和林千緒糾纏住了，等夏瑩突圍了，林千機和林千緒才聯手逼退武蘊兒，倉惶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