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瀟湘憂焚香祈福

黛玉乘著夜色慢慢的往瀟湘館走去。紫鵑扶著黛玉，低聲勸道：「姑娘，萬不可太傷心了，老太太眼見著好起來，一定會為姑娘做主的；寶二爺也是個多情的，萬不能扔下姑娘不管；寶姑娘又是個寬厚大方的人，姑娘暫且放寬心，等著二爺除了元妃娘娘的孝，再請姨太太費心，也能成全了姑娘了。」

一聽紫鵑這話，黛玉皺起似蹙非蹙罥煙眉，斥道：「紫鵑胡說什麼，這話也是一個女孩家說得出來的，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若是你存這個心思，我看你也不必跟在我身邊了，我看你還是快快去了的好。」

夜色下看不到黛玉氣恨的臉，任是傻子也能聽出黛玉心中的憤怒。自從紫鵑到了黛玉的身邊，一個是黛玉待人和氣，真的是把她當成姐妹相待，就是她自己帶的雪雁都退後了。再一個也因為她是賈母給的人，是榮國府中的人，有些事情還要儀仗紫鵑。所以黛玉也從來沒有對紫鵑惱過。

紫鵑也認為黛玉不會生氣自己，畢竟的自己對黛玉也是真的關心。榮國府的人誰不知道，紫鵑是林姑娘最貼心的人，也是以後林姑娘以後的陪嫁丫頭。不管是為姑娘還是為自己，紫鵑都是儘力的。看到姑娘真的怒了，紫鵑心中一凜，沒想到黛玉一個發怒的聲音就讓自己膽顫，看來自己真是小瞧了自己的這個主子。驚懼之下，紫鵑也就跪下了，道：「姑娘恕罪，這也是紫鵑無意中聽到太太對寶二爺說的。」

黛玉一邊向前走，一邊道：「我看你還是快些起來的好，沒的讓別人說我尖酸刻薄，對外祖母賞給我的人還這樣嚴厲，你還是快些起來吧。」聽黛玉這樣說，紫鵑道：「姑娘若是生氣，紫鵑再不敢起來的。」黛玉冷冷一笑，道：「你這是做什麼？何必又給我添罪過，罷了，你還是起來吧。雪雁，扶起你紫娟姐姐，替我賠個罪吧。」一聽黛玉這樣說，紫鵑再不敢跪著，急忙起來道：「姑娘快不要這樣說，紫鵑當不起。」說著紫鵑也就站了起來。

黛玉也不言語，繼續往瀟湘館走去，紫鵑這時候倒是不敢說話了。就這樣默默的走著。眼見著快到瀟湘館了，只聽得一個婆子的聲音道：「馬姐姐，你說怪不怪，這事情怎麼竟是這樣的？寶二爺愣是娶了寶姑娘，那林姑娘可怎麼辦呢？」另一個婆子笑道：「你可是願意管閑事了，那有什麼，本來寶姑娘和寶二爺就是金玉良緣的，現在也不過就是順其自然罷了。以前那寶姑娘不也是經常到怡紅院找寶二爺嗎？說不定兩個人早就……」

只聽一個婆子道：「啐，做死呢，這話你也敢說。寶姑娘端莊大方，過了門可就是管家奶奶了，到時候聽到這話，還不剝了你的皮。只是讓我奇怪的是寶二爺，寶二爺怎麼這樣的聽話呢，寶二爺不是喜歡林姑娘嗎？」那個婆子道：「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呀，當時寶二爺可是鬧了，不過還是太太說的，先給寶二爺娶了寶姑娘，等到出了娘娘的孝，再給二爺娶林姑娘呢。寶二爺也是個貪多嚼不爛的，當然都收在屋裡的好。」

「哦，看起來我們還是都不能得罪的？」「姐姐這話說的，都是主子，我們不過就是個做奴才的，哪裡敢得罪誰，你腿上的筋還不知斷了幾根呢。」「你說林姑娘會答應做小嗎？那樣一個人兒，可不是生生的被糟蹋嗎？」「你這是什麼話，寶二爺當然會對林姑娘好的，你沒聽說過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林姑娘又是個招人疼的，只不過，唉，若是有老太太在，林姑娘還能好些，若是沒了老太太……」「馬姐姐這話又是怎麼說？」

「唉，這也就是你我才說，你可千萬別和人說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可煩著林姑娘呢，以後就是正兒八經的媳婦都要立規矩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妾呢，林姑娘若是個聰明的，萬萬不能答應的，不然以後可有得罪受了。」「是呀，沒娘的孩子沒人疼呀，總是沒有爹娘的苦呀，如果姑奶奶姑老爺在，林姑娘怎麼還不八抬大轎的出嫁的，哪像現在沒有個著落。老太太在還好。到時候老太太一走，林姑娘的親事可不就是老爺太太做主了，到時候找個啥樣的還不是太太說的算。即使不給寶二爺作妾，唉……」

兩個婆子就這樣說著，黛玉只是頓了一下，就繼續向前走，兩個婆子的話漸漸地遠了，聽不清了。黛玉也沒有說一句話。就這樣到了瀟湘館。早有小丫頭開了門，幾個媳婦婆子也都上前。春纖迎出來道：「姑娘回來了，一切都是預備好了的，姑娘也好好歇息一下才是……」春纖還要繼續向下說，看黛玉沉著的臉，像是氣著了的樣子，也就不敢說什麼了，打起帘子，黛玉走了進去。

看看時辰鍾，也不過就是戌時初刻，黛玉想了想道：「紫鵑雪雁服侍我沐浴，春纖準備好馨香，一會我要為外祖母祈福。」幾個人急忙稱是。一會的功夫洗浴的水弄好了，紫鵑雪雁服侍黛玉洗澡。

也許是黛玉太累了，也許是溫水讓黛玉很是舒服，黛玉竟然閉上了眼睛，睡著了一樣。紫鵑擔心黛玉受涼，就要喊醒黛玉。倒是雪雁攔住紫鵑，輕聲道：「沒有關係的，姑娘在想事情，我們只要輕輕的給加些熱水就是了，讓姑娘好好歇歇才是，這些日子委實的累壞了姑娘。」紫鵑點點頭，也就沒說什麼。

正向雪雁說的，黛玉這時候的心裡確實是翻江倒海的，想著很多的事情。記得剛來賈府的時候，外祖母對自己的好，寶玉對自己的真，眾人對自己的敬。後來爹爹也走了，自己再到這裡，漸漸地就沒有了以前做客的感覺，總是寄人籬下，被下人們嚼舌頭。尤其是寶玉對自己的憐惜愛戀，更讓自己難過。

後來兩個人好像是和解了，自己也知道了寶玉的心，本以為會讓自己的心愿成真，沒想到娘娘薨逝，外祖母病重。二舅母以沖喜之名定了寶姑娘。寶玉也歡喜的應承了下來。自己現在沒有什麼可想的，不過就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而已。罷了，其他的都不要想了，現在唯求能夠讓外祖母的身體快些好起來，別的不說，自己也是及笄之年，讓外祖母給自己尋找一個歸宿，不管是低微說完貧苦的，只要不是為奴為妾的就好。若是讓自己作妾，不管是誰都是絕對不可以的。林家女孩，還沒有為奴作妾的呢，自己也不能壞了林家的門風不是。

想到這裡，黛玉微微冷笑：二哥哥，你若是存了那樣的心思，我真的是白認識了你，我們今生註定無緣了……大約到了亥時初刻，黛玉低聲喚道：「紫鵑，雪雁，陪我到庭院中。」紫鵑雪雁服侍黛玉更衣后，看看秋風涼了，紫鵑特意將一個夾紗斗篷給黛玉披上了。

黛玉看了看紫鵑，什麼都沒有說。三個人來到瀟湘館的院子里，看了看幽幽的竹林，再看看淡淡的月色。雪雁已經將香爐擺好，黛玉看著裊裊升起的香煙，輕輕的跪在地上，紫鵑將一支香遞給黛玉，黛玉恭敬地將香舉過頭頂，磕了一個頭，虔誠的道：「信女林氏黛玉跪拜蒼穹，各路神仙聽聞，信女祝願外祖母早去沉痾，身體康健。」說完將香放入香爐。紫鵑又遞過第二柱香，黛玉接過來，同樣的黛玉拜道：「二柱香祝願外祖母萬事如意。」說完將香放入香爐。

紫鵑又遞過第三柱香，黛玉張嘴要說，卻是沒有說出來，紫鵑道：「故娘不好意思說，我說了也就是了，說完，跪下剛說了句：「祝願姑娘……」黛玉冷冷的道：「願蒼天保佑，讓黛玉得配如意良人，不求顯貴不求富豪，願得一心人，永遠到白頭！」說完將第三柱香放入香爐中。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本來紫鵑還要說些什麼，可是她也看出來了，林姑娘和自己明顯的疏遠了，也就不好說什麼。黛玉看了看紫鵑雪雁，還有旁邊站著的瀟湘館的丫鬟婆子，道：「罷了，大家都散了吧。」十幾個丫鬟婆子應了聲是，都站在那裡等黛玉進屋子去。黛玉剛走了沒幾步，只聽牆外撲通一聲，緊接著就見一個東西從粉牆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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