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2 我輩不孤
為了劉辯的皇位,更為了自己家族興衰四處奔波的黃琬,在來曹府的這一路,想了無數的結局和謀划,可讓他怎麼沒想到的是。
曹氏下一代的扛鼎人曹操,竟然帶著族中最拔尖的幾位英才,大開中門,親自迎接自己。
曹操不過是手握重兵的西園八校尉,親自迎接倒是無可厚非,畢竟自己無論是地位、資歷、年紀都超過曹操許多。
但是作為世家望族門面的中門,堂而皇之的大開,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如果對方是下千閥子弟面對江夏黃氏這等最拔尖的那一撮世家望族,當然需要大開中門,以示隆重。
沛國曹氏可是底蘊深厚的中百閥,這麼做有點不合規矩了,難道?沒錯,應該是這樣。
一個不可思議卻又理所當然的想法出現在黃琬腦海,老持成重的他,壓下溢於言表的喜色,不動聲色的快速走下了紅木馬車:「孟德,當不得這麼隆重。」
不出預料,曹操扶著自己的手臂走過中門的時候,表明了他的心意,願意為太子殿下鞍前馬後。
劉辯有一批士大夫的效忠,效果還真是立竿見影,不管曹操以後因勢利導之下,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梟雄也好,英雄也罷,只要現在能夠為他所用,幫助他徹底穩定雒陽風雨飄搖的局勢,便是有益無害。
至於以後會不會刀兵相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當下最是重要。
不只是曹操,袁紹等許許多多大世家同樣有所意動。
而遠在南方的小孫權,聽著大哥孫策敬仰的敘說太子怎麼把簪纓子弟打壓的服服帖帖,靈動的眸子精光閃爍,儼然把劉辯當成了崇拜的對象。
曹劉孫中最讓劉辯忌憚的劉備,卻沒能看到這副奇絕瑰麗的光景,正帶著兄弟陳到在荒漠中前行,不知道走向哪裡。
陳到舔了舔乾裂嘴唇,凝視一望無際的旱海黃沙,沙啞道:「兄長,難道一個太子就值得你這麼上心嗎?」
同樣遙望無邊無際荒漠的劉備,心裡頭有些發慌,即使沙漠的黑夜很冷,捏著精美錦囊的手,還有沁出了許多細汗。
臉色黝黑的劉備,聞了一口不知裝了些什麼的精美錦囊,草鞋踩在深陷腳踝的黃沙上,踏實了許多,淳樸的笑道:「不怕衣服有補丁,就怕身上有污點。」
「胭脂樓那件事,是俺們對不起太子,有錯就要想辦法彌補,穿過這裡就會遇到老黃所說的那片水草豐美的綠洲,遇到那匹甲等馬王的盧了。」
「到時候叔至可要多出一把子力氣,捉來日行千里的神駒,送給太子啊。」
習慣了沉默寡言的陳到,注視曬的黝黑,更像一個耕田老農,也更加淳樸的兄長,話不免多了起來:「那是二皇子以兄長相依為命的母親為要挾,不然,兄長早就率領白馬義從趕去了。」
「而兄長為了這件事,可是低三下四苦求了三天,這才求來了白馬義。」
「兄長並沒有一定要去救他的責任,只是出於青梅煮酒的情誼而已。」
劉備憨厚淳樸的一笑,沒有言語。
陳到本就不是什麼健談之人,見兄長笑而不語,心中一嘆,又變的沉默寡言,只要兄長心裡高興,我拚命幫他完成就是了。
西北大漠,萬里黃沙,入眼的儘是荒蕪,想要尋找一抹綠色,難度不比起在大漠中找到一碗水小上多少。
一位身材修長的俠客,背負著一黑一血兩柄寶劍,同樣行走在寂靜的黑夜裡。
比起一起前行的劉備二人,卻要孤獨許多。
忽地,背後出現了一抹快要看不見的紅色光柱,直衝黑藍色天壁。
渲染的大漠如他的臉一樣紅。
一個是彤紅,另一個卻是血紅。
不知走向何方的公孫曲阿,輕舔猩紅卻沒有乾裂的嘴唇,忽地捧起右手的馬匪頭顱『咕咕』猛灌,像是在品茗一壺陳年老酒,陶醉之極。
等到頭顱里沒了鮮血,雙眸閃爍著迷醉以及癲狂的公孫曲阿,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濕潤的嘴唇,隨手拋下了枯乾發臭的頭顱。
忽地,身後一黑一血寶劍,劍氣縱橫,迸發出金石相擊的尖銳聲響。
陡然驚醒的公孫曲阿,輕輕摩挲古樸劍鞘,嗜血且邪魅的笑道:「又一朵奇妙的小花蕾,這個天下越來越好玩了。」
話說一半,費力咽下一口唾液的公孫曲阿,笑的越發邪氣凜然了:「也越來越好吃嘍,不過,還沒到採擷的時候,要忍忍。」
倏忽間,異變再生,排在第二的太史慈開始往後跌落,一直跌倒了第十。
公孫曲阿因為貪狼命格在身,對於氣機極為敏感,縱是相隔數十里,依然覺察到老劍尊王越都無法感知的氣機。
「嚯嚯。」精神反常的公孫曲阿,驟然發出了當初在黃河大戰時一般無二的癲狂大笑,笑出了眼淚:「先生啊,你為了太子還真是煞費苦心。」
「給這個太史慈逆改天命已經耗費了大量的本源,又來了個好人做到底,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天賦,化成了成就更高的潛力,當真是不遺餘力啊。」
「既然先生不願意讓他成為出頭鳥,作為門生的我,怎麼好忤逆呢。」
語無倫次說了一大堆的公孫曲阿,猛地一拍手,一縷劍道氣機飛出,憑空造物似的化成了一隻似鴉非鴉似雀非雀的飛禽,嘰嘰喳喳的飛向了月旦樓。
原來,公孫曲阿的劍意已然可以媲美老酒鬼了,達到了道劍劍甲越嶽始終不得法門,只能徘徊在門口的大雅之境。
如意,運轉如一,靈犀,靈性有犀。
大雅,已然登堂入室,登的了大雅之堂,劍道之室,更是天地正道。
劍意飛禽轉瞬即逝,來到了月旦樓一位主事人面前,在他見鬼的表情中化成了一行劍氣縱橫的隸書。
公孫曲阿自認敗於太史慈之手,甘願放棄第二,成為他身後天下第十一。
見識了不知多少奇人異事手段的月旦樓主事人,顯然被這手仙佛手筆嚇傻了。
劍意飛禽憑空湮滅了半柱香的時辰,還是遲遲沒能回過神來。
許久后,這位痴劍養劍數十年的劍道大宗師,先是老淚縱橫,而後拈花一笑。
竟是如那講究頓悟的西域活佛一般,當場坐化了。
以指為刀筆,刻下了兩行字,一句是交代公孫曲阿的聖言,另一句則是沒有遺憾的遺言。
劍尊之後,有劍貪,我輩劍道不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