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8 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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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營附近的官道旁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奢靡之風盛行的士大夫文人早就不知多少年沒聞過烽火狼煙的味道,多少年沒聽到過匈奴鐵騎寇邊響如雷鳴馬的蹄聲,這場生死相搏的演武不知是有心栽花還是無心插柳,不到三天的時間便風傳了整個京畿。

任何事都要插上一杠子自詡附庸風雅的士大夫文人們,哪能錯過這等仗劍高歌的風流韻事,邀上好友帶上成群的姬妾,絡繹不絕的趕往了太子軍駐地。

只是望見那旌旗飄揚,刀槍如林,當場便有大批士大夫文人拍案而起,作出了一篇篇辭藻華麗的邊塞詩。

不識邊塞苦,卻作邊塞詩,著實可笑。

有這時間還不如窩在家中逗弄鷹犬,省的那些奢靡之音帶壞了更多的小吏戍卒,壓榨的底層庶民更加苦不堪言,紛紛投靠『正義之師』黃巾起義軍,使得這灘已經深陷大腿的泥潭越發的泥濘不堪。

這些個文弱書生本想靠近一百步左右看的更真切一些,落敗在老骨頭手裡的方悅,心情不佳,在得到主公命令后,虎著臉親自率領一支百人鐵騎繞著官道來回衝殺了一趟。

但凡有膽敢逾越官道雷池禁地一步的雕紋鎏金馬車,管你是當朝三公九卿的嫡房子弟,還是手握重兵的將門子弟,只要沒有主公的首肯一律是被投矛洞射成一堆廢木柴。

在這期間不免遭到平時目中無人慣了的京畿紈絝子弟的對峙,心氣極高的文人不帶一個髒字的辱罵,無一例外,全被虎賁鐵騎帶鞘的環首刀抽打的鼻青臉腫,期間還有一位汝南袁氏子弟不信邪的擋在了虎賁鐵騎前面,冷笑著說了一句有種從我身上踏過去。

少年得志心氣底氣同樣高比京畿子弟的方悅,一下陷入了兩難境地,對方可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汝南袁氏子弟,雖說自己出身於六郡良家子,家世一般,沒有在朝中做官的父輩平輩,不怕汝南袁氏在廟堂上給族人穿小鞋。

但家中母親還健在,那些平時找不到機會巴結汝南袁氏的小官胥吏一旦聞到腥味,還不得像野狗一樣望風而動,扎堆為難母親,這點倒也好辦把母親接到雒陽便一了百了了。

可父親的墳頭和居住在山陽縣的宗族叔伯們,故土難離,還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絆子。

方氏宗族所居住的山陽縣位於太行山脈,地勢高台,山石嶙峋,抽水澆田歷來是一個大難題,就靠那幾個辛苦開鑿出來的石涵,水量有限,每年因為開渠放水各個宗族不知道要打上多少次。

那些宗族三老、鄉里亭長、縣衙胥吏要是知曉了自己與汝南袁氏有仇,還不得合夥欺壓方氏宗族,到時候自己這個剛剛在年關大祭坐上主位的宗族驕傲,過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各家痛恨謾罵的宗族恥辱。

倘若是一般的汝南袁氏子弟也就罷了,以自己這一年來結交的人脈積攢的香火情,打個招呼便可以輕鬆解決這件事,自己麾下一個騎都尉的姑丈就是山陽縣的功曹史,解決這件事不難。

但他可是兗州有個同名的山陽郡郡太守袁遺的私生子,這位袁太守身份煊赫,是袁紹的庶出堂兄。

出身行伍,戎馬二十年,立下的功勛比他汝南袁氏的身份還煊赫的多,並且是廟堂寥寥幾個能與大將軍何進抗衡的幽州牧張奐的心腹愛將,名望風頭不弱於六韜義子的八驃騎之一。

才幹卓越又有汝南袁氏的大力扶持,袁遺自己也不喜歡廟堂中樞算計來算計去的蠅營狗苟,便踏踏實實擔任了盛產精兵的山陽太守,經過十餘年的經營,安插在山陽各縣的山陽精兵高達三萬,全是能征善戰的精銳悍卒。

山陽郡郡城的本部兵馬則是一支當年從邊疆帶來的數百人重甲步卒,山陽太守袁遺以這些邊疆老卒為種子,吞沒了難以計數的錢帛糧秣,擴充整編了十餘年,根據太常寺眼線探查的結果得知已經不少於三千人了。

方悅俯視面前這位身邊簇擁越來越多京畿紈絝身邊盈盈站著一位秦樓楚館花魁的袁立,心中明了,不外乎想在佳人面前表現一二,沒想到還真的擋住了虎賁鐵騎,享受周圍那些紈絝子弟的敬重,騎虎難下變成了路邊打狗。

心中瞭然的方悅,唯有苦澀,有些人生來便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一輩子只是遛遛鷹犬逛逛秦樓楚館,都比自己這些沒人撐腰拼死拼活的貧苦庶民戴的官帽子高的多,即使自己打生打死的一點不肯懈怠,也比不上這些人指頭縫裡流出來的一點東西。

數裡外有一塊當初建成官道時立下的石碑,石碑普普通通,軍方大佬張奐卻帶著幾位老將官在這駐足欣賞,碑面臨摹的石刻是當世書法四大家師宜官年輕時的大作,風骨相比較現在略顯稚嫩,不過卻有一種盛氣凌人的銳氣,很是符合這些個戎馬一生老將的胃口。

在廟堂上頤養天年多年的張奐,終於脫離了那座充滿了脂粉氣的安樂窩,從徒有虛表的軍國大將軍轉任一方封疆權貴,大朝會過後皇帝陛下與他秉燭夜談了一宿,這位曾經功高震主權勢滔天的軍方大佬,派出了府中那些個做了二十年守門犬的老卒,奔往大漢十三州的各地,聯繫曾經追隨自己多年的邊疆悍將們。

最早的一批大多老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幾個也是騎不上馬扛不起到的有心無力,中年將領們熬成了老將,好在尚能飯否。

臨走之前那些風華正茂如麥田青苗的年輕小將們,一個個已經為人父了,甚至有的還有了孫兒,著實令幽州牧張奐唏噓不已。

八驃騎中年輕一輩代表的袁遺,也是從一個迷倒不知多少北地女子的面若冠玉白袍小將,熬成了鬍子邋遢的中年漢子,不過那股頂尖望族培養出來的清逸氣,卻是越發沁人心脾。

這位有資格與老恩主並肩站立的沙場老將,忽地爆發出一股子暴戾無比的氣息,如果不是老恩主按住了他的手臂,當年每逢戰事酷愛單騎沖陣的袁遺,就要拔刀了。

劉辯親自打馬上前,手掌搭在方悅清瘦的肩頭,說了一句令他眼眶濕潤的話:「有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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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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