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98 大年之爭

00398 大年之爭

段熲慷慨赴死,麾下的功勛老將們再無一人顧及兒女私情,紛紛提矛上馬,集合帳下的將士們把黃巾賊捅個底朝天。

劉辯主導,戲志才和程昱聯手策劃,目的是為了剪除段熲這個攔路石招攬上一代的功勛武將們以及他們麾下全在邊塞吹過風沙的精銳。

倘若這些功勛老將們率領帳下精銳慷慨赴死了,豈不是功虧一簣了,劉辯當即給身邊的協律郎下達了命令,通知隱匿在城內的胡車兒按計劃行事。

獨一無二的大纛,憑空出現在城頭,極其醒目。

「咚咚!」

黃巾大軍的南北兩側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北方毋庸置疑的飄揚著劉字大旗,太史慈、方悅、姜冏、兀突骨、管亥等眾多青年將領,率領兩千鐵騎沖向黃巾賊大軍正中的那桿迎風招展的大纛。

南北飄揚的卻是一面面鐵畫銀鉤的馬字旆旗,在黃河北岸牽制數萬烏桓胡騎的馬超,神不知鬼不覺的渡過了黃河,統領三千西涼鐵騎鞭指那桿招搖的大纛。

虎牢關與滎陽之間的大大小小軍寨早被方悅拔除的乾淨,地勢平坦開闊的西壁壘,可以說是一處絕佳的騎軍馳騁地,南北兩支騎軍的數目不多是不假,但是可別忘了一件事,西涼鐵騎虎賁鐵騎皆是一等一的精銳,放在邊塞那都是一漢當五胡的天下勁旅。

平川地帶,騎軍對陣步卒佔盡優勢,自從光武帝光復漢室以來,中原軍旅似乎早已忘了當年踏碎整座中原山川大地的西北鐵騎,那是何等驍勇善戰,何等的勢不可擋。

鐵刀森森,鐵甲錚錚。

西涼鐵騎靠近第一支毫無防備的黃巾賊方陣一里位置,陡然加速衝鋒,照例是投擲出一波西涼投矛,這支人人披甲準備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大展身手的黃巾精銳,當即被西涼投矛抹平了頭尾。

風馳電掣而過。

中間的幾百名黃巾披甲精銳羸弱的像個小雞崽子似的,被那一口口環首刀藉助馬勢,撕裂了一道道巨大的傷口,撞進了漫無邊際的黃色大潮之中。

被這突如其來騎軍沖陣打的措手不及的黃巾精銳,不禁有些發懵,就連那些整天鼓吹自己是不世出大將之才的黃巾渠帥們,也沒搞清楚這支天降的神兵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的是從天上來的天兵天將不成。

是了,當西涼鐵騎瞬間衝破邊界人人披甲的黃巾精銳,那些信奉鬼神的黃巾渠帥們哪有不相信的道理,還沒有真正交手,士氣已頹。

偏偏又不信邪的,第二支軍陣的黃巾渠帥曾經也在黃巾力士里效命一段時間,知曉更多的內幕,哪裡有那麼多的牛鬼蛇神,要說有還真是一個,大良仙師,其他的都是淫祠野祀。

膀大腰圓的黃巾渠帥抬起雙臂,那口重的不像話的二十斤大刀,與獰笑的臉龐並齊,雙腿開始下壓發力,準備來一招無往不利斬殺了四名漢軍曲長的跳斬,那匹高頭大馬越來越近,黃巾渠帥似乎已經看到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的暢快光景。

「嘭——」的一聲悶響,鮮血四濺,黃巾渠帥的腦袋剎那間被馬超一槍捅的稀巴爛,後面披甲的黃巾精銳,在這龐大力道的衝擊下,橫飛出去七八人。

西涼鐵騎作戰包括天下所有的騎軍在內,往往都是藉助重達兩千斤以上的高頭大馬衝力,馳騁疆場,但這股戰馬賓士所帶來的衝鋒勁,著實太大了一些,往往會對騎卒們的手臂造成巨大的損傷。

除非是馬超馬岱這樣的無雙猛將,大多數使用的騎槍多是一鎚子買賣的特製白蠟杆子長矛,洞穿敵軍的一瞬間,韌性十足的白蠟杆子經過特殊工序的製作,當即崩碎,卸去巨大的衝鋒勁力。

這樣一來,除了戰馬的飼養,甲胄的養護,騎卒的培養,又是一大筆不菲的花項,這對於富得流油的幽州突騎來說都有些承受不住,更別提窮的叮噹響的西涼軍,因此西涼軍索性放棄了騎槍,只使用制式環首刀。

甲胄武器不咋地的西涼鐵騎,仰仗著過人的馬戰功夫和彪悍氣勢,哪一次不是殺的草原胡騎丟盔卸甲。

如今面對沒有拒馬騎坑的黃巾步卒,殺起人來,其實和砍瓜切菜沒什麼兩樣。

這些熟稔沙場馳騁的西涼老卒們,略微調整手腕的角度,那一口口流轉著寒光的環首刀,很久就光華內斂了,上面沾滿了鮮血,騎陣兩側的黃巾賊割麥子似的成片成片栽倒在地上。

馬超在未來皆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馬戰驍將,又在西涼邊塞吹了這些年的風沙可不是白吹的,擋在面前的黃巾賊沒能扼止哪怕一丁點勢頭的,要麼是被捅爛了腦袋,要麼是被串成了葫蘆,好好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土雞瓦狗。

出身於西涼邊塞的馬超馬岱兩兄弟,秉承邊軍殺人只用一刀絕不用第二刀的一貫乾淨利落作風,大槍斜向下方,對準黃巾賊的脖子,藉助西涼大馬衝鋒時的巨大貫穿力,短短一息的時間,洞穿了三四名黃巾賊。

馬超的弓馬騎射功夫顯然勝過馬岱一大截,一桿重達六十三斤的大槍,輕盈如蘆葉,迅疾如鷹隼,每次只是在黃巾賊的脖子上啄開一道足以致死的血洞,槍桿一抖,化反向衝力為槍勁,啄向下一名黃巾賊。

一路疾行,帶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旁邊的馬岱怎麼說也是出身於將種世家扶風馬氏,自幼經受嚴苛的沙場武藝訓練,比上不足,比起兀突骨胡車兒這樣的下還是綽綽有餘的,單就槍術技巧而言,略稱這兩位扛旗猛士一籌。

馬超膂力驚人,又對槍術有著超凡脫俗的獨到見解,種種有利條件相疊加,才掌握了只有他自己會的卸力技巧,馬岱則要墨守成規的多。

不過這個墨守的成規,是扶風馬氏一代又一代子弟鎮守邊塞,前赴後繼戰死沙場,換來的一種不傳之秘,大將軍的義子董卓年輕時曾經想學這種馬戰技巧都被拒之門外,可想而知注重實戰的扶風馬氏對槍術技巧的珍視程度。

馬岱端坐在馬上,雙手握槍,手臂以一種特殊架勢紋絲不動,當初單是練這個紋絲不動的架勢,馬家子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要以鐵砣分別懸挂在槍尾和槍首,一天下來,兩隻手臂早就喪失了知覺,倘若不是扶風馬氏耗費重金從醫家祭酒那裡求來了一封藥方,扶風馬氏怕是要多出許多的廢人。

接下來則是需要日積月累的駕輕就熟感覺了,長槍在刺入脖子的一剎那,立即鬆開雙手,不能早也不能遲,早了槍桿勁力過小難以釘穿敵人脖子,遲了更是麻煩,強大的反向衝擊力一絲不剩的回蕩在手臂上。

鬆開雙手,或者是半息,或者一息,以最快速度再次握住槍桿,不能快也不能慢,至於具體需要多長時間再次握槍,因人而異,雙臂和腰膂的力量不同,需要的時間差異極大。

其中圭臬的權衡,馬上作戰的馬家子弟心裡要有桿秤,這桿秤的由來,天賦只佔一小部分,更多的還得多殺些敵人,多刺穿一些匈奴胡人鮮卑胡人的脖子,熟能生巧。

馬家槍術自成體系,馬岱天賦不錯,又能吃得住苦頭,達到了被中興老祖伏波將軍馬援敲定的得心應手,比起入了門路的熟能生巧,多減少三成阻力,達到驚人的減弱六成阻力。

馬超麾下的八百錦袍營之所以膽敢光明正大的穿戴蜀錦紅袍,殺的匈奴許多部落望風而逃,就是因為這大部分由家奴和小部分馬氏子弟組建的錦袍營,全部達到了入門的熟能生巧。

扶風馬氏對於外人摳搜的厲害,連一口水都難施捨,對於自己家人那叫一個慷慨,只要是馬家子弟不論是嫡出還是庶出,一視同仁,耗費大量錢帛培養,家奴也不例外。

一握一松一放一收之間,馬岱就像是一位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莊稼漢子,鐮刀揮動,總能以最小的力氣,割下最多的麥秸。

如國士落子,寫意風流,又如草聖揮毫,行雲流水。

國士習靜,卻以靜氣屠蛟龍,草聖持筆,卻有投戎之邊塞殺氣。

僅僅一炷香時間,那桿精鍊長槍洞穿了六十七名黃巾賊的喉管,緊緊追隨兄長馬超殺到了大纛三里開外。

龐涓手持一卷地方縣誌,詳盡的記下早已物是人非的各地風土人情,為以後的行軍打仗做到少出紕漏,經歷過減灶那件事過後,龐涓尤為重視細節二字,雖說就算是兵家聖人孫武也做不到天衣無縫的地步,但是盡量做到盡善盡美為妙。

主將未動,佩刀持弩的魏武卒,軍陣森嚴的一動不動,宛若兵馬俑。

二皇子劉協穩坐釣魚台,手指輕敲車輦,悠閑的望著拚死殺來的西涼鐵騎和虎賁鐵騎。

這位二皇子之所以這麼的有恃無恐,緣由在於車輦前方站立著四尊刻滿古篆寶誥的符甲神將,實力有弱有強,不過每一尊符甲神將毋庸置疑的勝過二品宗師,單是那比龜殼子還硬的軀殼,一般的大器名刀名劍不見得劃出一道刮痕,除非是擁有罡氣。

西北小閻王馬超第一個殺到了大纛下,二皇子劉協停下了輕敲的手指,小人屠吳漢斜握著一桿槍頭如同蘆葦葉子的蘆葉槍,邁出戰陣,迎向了槍法乾淨利落的馬超。

手持雙戟的太史慈落後馬超馬岱二人半盞茶功夫,從北側殺到了迎風招展的大纛下,正準備直取二皇子劉協的腦袋,手持大戟的銀戟太歲雪天王賈復,在地面踏出一道道深坑,沖了過去。

死死咬在太史慈身後,緊趕慢趕終於趕過來的第四人,自然是邁入一品金剛重新奪回太子麾下第一猛士稱號的兀突骨,早有一具符甲神將擋在衝鋒的路上,虎牙大將軍蓋延拖著一柄斧面有磨盤大小的巨斧,劈向了策馬狂奔而來的名將太史慈。

四具符甲神將剩下的最後一具,每戰先登的銚期,擋在了管亥姜冏方悅三人面前。

橫跨青史的大戰,鋪展開來。

「轟隆!」

大雨傾盆,仲春的第一場穀雨終於來臨,往馬超等人身上灌去。

馬超忽然閉上了雙眼,如苦修閉眼禪機的劍僧甘英。

萬籟俱寂。

兩軍將士的交鋒、力士狂暴的捶擊大鼓、箭矢的迸射........世間的一切彷彿慢了下來。

一滴雨珠緩緩落下,『啪』的一聲微響打在槍尖。

「咚!」

忽有驚雷炸起。

馬超睜開雙眼,大槍如布匹抖動,漫天雨水飄蕩而去。

小雨叮咚。

大雨滂沱。

暴雨如注。

無數水珠凝聚成一桿長槍。

橫跨南北。

水形大槍輕鬆扎在那具號稱尤勝金剛的符甲神將胸膛,透體而過。

水槍陡然炸裂。

符甲神將表面還是密密麻麻,古篆雲紋,變作無數密集小孔。

那世間無敵符甲,支離破碎。

馬超轉過頭去,輕輕眨眼,呲牙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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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變不驚的二皇子劉協,瞅見那道臉容僵硬卻頗為燦爛的呲牙一笑,驀地深吸了一口氣,右手桀驁不馴的劍氣,安分守己了許多。

龐涓放下了手中的地方縣誌,認真看向了那名好像及冠的年輕武將,他那個時代的武夫不像現在這樣百兵爭鳴,劍林一家獨大,獨戰九成九世間風流。

專諸、要離、豫讓、幹將、莫邪.........那時的天下,見到奇才層出不窮,就像是春天裡的野草,割完一茬又長出一茬,還更加的豐茂。

唯有慶忌公子肩挑一桿長矛,挑起了百兵僅剩的一點風流。

龐涓仔細回味那一槍破甲的神韻,竟有慶忌公子以長矛在大江中心劃開百丈的浩蕩氣魄。

水槍對金甲。

一個是世間上善至柔之物,一個是有著金剛遺蛻美譽的符甲神將。

前者銳不可當,後者如同一層卵膜。

世人常說我有一劍可得玄機,一躍龍門入指玄。

而這一槍卻得了指玄的八分精髓。

我有一槍不入指玄,可斬龍門,可斷長生,可殺天人。

彈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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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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