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26 普天大醮

00426 普天大醮

何皇后這一生見過太過的人間勝景,白衣劍神王越為其劍斷崑崙,軍方第一人盧植單騎入百越,江湖魁首之一大長秋甘願入宮為宦.......

那時的江湖那時的天下,數不盡的風流是白衣飄搖的白衣劍神,最絕倫的風采也是一襲白衣,一襲艷壓天下的一人一胭脂。

曾有一位大文豪說過,人間最美不過是相思,最苦也是相思,一時間名聲大噪,推崇備至者不勝凡幾,有如過江之鯉。

為何?還不是說出了天下人的心聲。

世間男人無不思白衣。

人到中年,不曾應了人老珠黃一說的何皇后,此生最大的欣慰,不是愈發傾國傾城的容顏,也不是天底下數不盡的風流人物甘願為她坦然赴死,更不是一國之母的尊貴身份。

事情很小,小到只在兩手之間。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何皇后咬斷最後一根線頭,停下了忙碌多年的女紅。

笑容慈祥。

「多謝先生了。」

戲志才打小經歷的磨難太多,怕是在青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還沒崩潰並且好好的活到現在,心智極其堅韌。

剋死父親沒哭,遭到所有親屬的拋棄沒哭,只是一句多謝。

戲志才竟是潸然淚下。

沉默流淚的戲志才,愈演愈烈:「臣...受之有愧...」

「可否容本宮,處理一些身後事?」

偌大的一個皇后寢宮,只有三人,剛才是大漢皇后、太子妃、大長秋。

現在是太子母后、太子妃,以及太子謀主。

都是自家人。

戲志才突然用手捂住了臉容,泣不成聲。

「婉兒,以後辯兒就交給你了,切記再也不可任性了,你是要做一國之母的人,不再是小孩子了。」

「先生,這柄長劍是前幾年我兒出征前親手鍛造的,送給本宮防身所用,今日就送給先生了,只是手法過於生疏粗糙了些,還望先生不要嫌棄才好。」

大殿宮門突然被推開,身披紅色袈裟手持佛珠的十常侍張讓走了進來,一臉的慈悲相,朝戲志才點了點頭,扔下了那桿劉辯見了定然會很熟悉的鳳翅鎦金鎲。

何皇后拿起那桿沾染天人氣息的武器就要貫穿心口,回頭,說了兩句話。

戲志才撲通一聲,匍匐在地,失聲痛哭。

十常侍的張讓慈悲相,轉為悲憫相。

唐婉兒抿著嘴角,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

「先生,這柄劍叫做股肱。」

「可惜,瞧不見辯兒穿上這件冕冠服嘍。」

話音落下,血紅侵染了三人的雙眼。

————————

平息完大將軍府的危機,劉辯並沒有第一時間趕往後宮,不是不願,而是知曉了一樁驚天秘聞,不得不趕往觀星台。

此時的觀星台在左慈離開以後,已是無主之地,偏偏要比左慈在時還要燈火輝煌,甚至超過了那座天下的中樞宮城,因為有人要在此地,普天大醮。

道教的齋醮科儀種類繁多,總體分為內齋和外齋,內齋就是道教修士常說的極道,心齋、坐忘、存思等等,體悟天心,藉以一指通玄,屬於分內之事。

外齋即是凡夫俗子有幸可以見到的濟度,俗稱開壇做法,包攬了三篆七品,金篆齋、玉篆齋、黃篆齋,三皇齋、自然齋、上清齋、指教齋、塗炭齋、明真齋、三元齋。

外齋分陽陰。

陽事作清醮,祈福謝恩、卻病延壽、祝國迎祥、祈晴禱雨......陰事作幽醮,攝召亡魂、沐浴度橋、破獄破湖、鍊度施食等等,常常用來濟幽度亡。

其中格局、含意、祭期最大的醮典當屬普天大醮,需搭設九壇供奉三千六百醮位,醮期更是長達七七四十九天,每七天一朝,一共是七朝醮典。

醮壇中央,一名道人盤膝而坐,青色道袍洗的發白。

劉辯率領西園八校營的將士們趕到此地,怎麼也沒想到主持普天大醮的道人居然是銷聲匿跡多年的張角,黃巾道僅剩的四千黃巾力士擺開陣勢,擋在了觀星台前方,還有一大幫不明身份的將領指揮多達八九千的精銳甲士,協同作戰。

還是抵擋不住進攻觀象台的那一小撮人。

真是巧了,鏖戰的兩方劉辯都認識,護衛觀星台的除了黃巾道,還有一直心懷叵測的地府,繡衣指使線報里所說的四大護法真君和六大陰帥全部到場。

認識不多,也就能一眼認出打過照面的佑聖真武靈應真君龐涓,那名一身縞素的絕色女子應該就是天猷仁執靈福真君妲己了,其餘的只知道還有趙括、章邯等等,至於誰是誰,看不出來。

另一方打的一萬多人潰不成軍的一小撮人,劉辯也能認出幾位來,男子女相的河伯,眉眼如畫的雨師,赫然都是微服私訪的天人,多達二十幾人。

劉辯勒停象龍,在一二里開外停止不前,只是命令西園八校營的精銳士卒結成軍陣,緩步推進,頭皮發麻:「難怪這麼多的士兵連二十幾人都擋不住,這他娘的可是二十幾個最低金剛光景的一品大宗師。」

「呸——」

這趟馳援京畿,劉辯來的太過匆忙,身邊的那些個猛將還有精銳悍卒一個沒帶,幸好那一百長城虎士早些年留在了雒陽,不至於落個光桿太子的尷尬境地,還有這幾年名聲直追大漢四大名將的祖猛奴,被徐庶當做後手的留在了雒陽,恰好派上了用場。

這輩子最大志向就是擔任雒陽城門校尉的祖猛奴,這幾年的小日子那叫一個舒坦,沒事就靠著城洞,曬著太陽,喝著小酒,看著來來往往的老美人。

想著不能光吃不幹的祖猛奴,瞅著那一幫子天人,不屑的吐了一口老痰,躍躍欲試道:「殿下,先殺哪一個。」

劉辯何咸傅燮等人,驀地一愣,啞然失笑。

白髮披甲的傅燮,打趣道:「祖將軍的名字里不愧有一個猛字,還真是猛啊。」

四朝元老劉寬同樣是捋著白須笑意滿滿,暗暗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那封緊急送到劉辯手裡的線報,闡述了一樁這個世上應該沒有第三個人知曉的秘聞,大將軍六位義子中的文師竟然是天公將軍張角,而他做出這一連串的謀逆之事,也真的是為了謀逆。

不過這個逆不是逆大漢王朝,而是逆改那些垂釣人間氣數的天人早就商定好的定數,改寫義父何進書寫在青史上的結局。

在那些天人的筆下,大將軍何進是要死在宦官手裡的,從而引發董卓進京,一樁樁天人既定的史實,一直書寫到十八路諸侯討董,才會翻開這一篇,鋪展開一頁新的紙張。

大將軍何進之死,是天人手裡極其濃重的一筆,也是青史的重要轉折點,現在的大將軍何進可以說是佔據了此時此刻世間最大的天時地利人和,等同於劍斷崑崙或者千劍宗師時的王越,站在紫禁之巔的童淵,乘劍飛升時的劍仙張道陵。

當世無匹。

如果是在十年前,大將軍何進身上的筆墨連前十都排不上,約莫還有點機會,可如今聚焦了幾乎所有天人視線,想要洗掉落在身上的刀筆文墨,談何容易。

可是只有在這個否極泰來的節骨眼上才有希望真的洗清筆墨,其他任何的時間,只是畫餅充饑,徒作無用功罷了。

觀星台中央的寒酸道人,脊梁骨驟然下壓,像是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腳並且不停的碾來碾去,旁邊一名觀看螞蟻搬家的小道童,慌裡慌張的趕忙跑了過來:「師父,師父。」

悶哼一聲過後再無其他表情的寒酸道人,臉上首次出現了異樣,扭頭看向小道童趴在地上逗弄的一線螞蟻,果然是消失不見了。

正要大發雷霆,想到自己這是遭了天人的算計,再說了戲志才送給自己的這個小道童懵懵懂懂,只是覺得好玩才剛好趴在地上觀看螞蟻搬家,哪裡曉得裡面涉及的玄機之重,關乎自己能否全身而退,罷了,罷了,沒有退路便沒退路。

寒酸道人盤膝打坐,輕輕推開小道童:「玄兒,說了多少次了貧道不是你師父,以後切記萬萬不能這麼口無遮攔了。」

「儒家看重尊師重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等道教更重師承,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講究拜師儀軌不說,還有三昄五戒嚴苛師承關係,師父二字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喊的。」

瞧見小道童落寞的表情,寒酸道人心裡何嘗不是莫大的落寞,在心裡補了一句道:「非是不願,是我張角沒資格做你的師父。」

普天大醮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但這最後一步始終是差了臨門一腳,寒酸道人一直在等,等戲志才送來所謂的東風。

「志才賢弟誠不欺我,哈哈,東風來了!」

寒酸道人打坐完畢,睜開雙眼望見了剛好趕過來的太子劉辯,背負的那柄桃木劍,急忙當空飛去,停在了劉辯腳邊。

「張文師見過太子殿下,現在距離父親的大限已經不遠了,貧道就不多說了,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夠相信貧道。」

趕來觀星台以前,對於即將發生的一切劉辯早有腹案,只是沒想到當今天下除了小史阿,還有人能以神意御劍,要知道這是劍甲越嶽都不會的技術活,略作思量,劉辯不顧傅燮劉寬等元老重臣的阻攔,立即踏上了桃木劍。

當初自己給了戲志才最大的信任,他辜負了自己。

現在自己仍舊決定給第二位謀主程昱最大的信任,希望他能夠把握好這個機會。

桃木劍載著劉辯很開來到擺滿符咒法劍、甘露碗、震壇木等等各類法器的醮壇中央,張角鄭重稽首:「貧道只是想借用殿下的末劫國祚氣數。」

心中焦急的張角,惜字如金,顧不上詳盡的去解釋自己的意圖,雙腳假方丈之地,以為九重天,按照星辰斗宿之方位,交錯踏之。

神馳九霄,啟奏上天。

「清靜建金壇,無為大道理。歸依玉帝前,稽首求宗旨。發詠爇名香,一心專不已。願同四海知,萬億神仙子。悟即杳冥中,玄談皆彼此。真人受命時,覺者有終始。象外好優遊,愚情生謗毀。羽蓋駕青龍,行徧八方水.......」

送達天庭祭告上蒼的步虛聲還未完畢,醮壇下方喊殺震天的士卒們突然不約而同的停止了進攻,轉頭望向天空。

萬滾紅霓,瑞氣千條,金釘攢玉戶,彩鳳舞朱門,天妃懸掌扇,玉女捧仙巾.......這些只存在代代相傳神話傳說里的神仙光景,一覽無遺,饒是活了大半輩子知曉神仙二字不過是皇室統治黎民百姓一種工具的傅燮劉寬等元老重臣,不由的面面相覷。

二十幾位微服私訪的天人,一臉戲謔。

正準備宰了一兩個身上充滿蠻夷氣息一品大宗師的祖猛奴,勒停了朝思暮想許多年的西涼大馬,嘀咕道:「難道真有神仙不成。」

「啪!」四朝元老劉寬則是狠狠的抽了傅燮一巴掌,後者自然是氣憤的想要殺人,瞅見是曾經提攜過自己的劉老供奉,囂張氣焰頓時偃旗息鼓,鬱悶道:「劉老這是作甚,本官好像沒得罪你老人家。」

四朝元老劉寬氣定神閑道:「只是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別看這位四朝元老臉上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內心甭提多激動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可是源自前漢的淮南王劉安,過去只是以為劉安不過是淮南王一脈為了養望,故意鼓吹出來的,現在看來十有八九沒跑了。

四朝元老劉安恰好就是淮南王一脈的皇室宗親,半截身子入土的他倒不是想要也跟著雞犬升天,獲得那個人人夢寐以求的大長生,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也就不去妄自菲薄了。

只是想問問老祖宗大漢王朝還剩多少年的國祚氣數,是否真的如觀象台那位大典星所說時日無多了,如果是真的,可有補救的法子。

凡夫俗子們心馳神往的神仙光景,與劉辯眼中的光景卻是大相徑庭,沒有一點虛頭巴腦哄騙心思單純百姓的天花亂墜,有的只是更加真實的仙氣浩渺。

一位位仙人凌空虛度。

有仙人騎著祥瑞白鹿,有仙人腳踩萬千紫霞,有仙人盤坐丹頂白鶴,還有仙人手持紫金寶冊。

唯有一位仙人,乘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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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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