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46 建安大朝會4

00446 建安大朝會4

坐在大殿門檻上笑望這一切的劉辯,拍了拍冕冠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站了起來,扶住了董卓的手臂:「四哥請起。」

聽到四哥的稱呼,董卓明顯是愣住了,義父有六位義子是沒錯,可如今義父已經被奸人害死,俗話說人走茶涼,香火情打從義父死的那天起就斷了,誰還會記起大將軍曾經有六名義子,只會記得自己是西涼二十大軍的主人。

劉辯注視粗獷臉容上滿是欷吁的董卓,心底是鬆了一大的口氣,在接下來的驚變里能不能活下來,董卓的態度至關重要。

由於先入為主的觀念,梟雄董卓給自己留下的印象並不好,但舅父留給自己的書信里再三交代,一旦雒陽有變,董卓可以依為心腹,丁原可以作為爪牙,公孫瓚可以視作外援,其餘的大漢武將誰也不可相信。

兩位義子,一個是心腹,一個是爪牙,孰輕孰重劉辯自然是掂量的很清楚,繡衣指使耗費極大心血搜羅的董卓秘檔,事無巨細,自己硬是把那捲連董卓一頓吃幾斤肉的秘檔讀了三四遍,這才放心讓程昱擺下了一局陽謀試探,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紅漆柱子後方的陰暗處,一遍又一遍推敲大局的程昱,驀地抬起了腦袋,皺眉看向了右側:「你來了。」

一件極為惹眼的大紅色長袍映入了程昱的眼帘,髮髻上不曾佩戴儒冠,也沒有文人雅士喜好的刻字玉簪,而是如女子般戴著一枝蔫了吧唧的黃色花朵。

卻是菊花。

穿紅戴花男子走到程昱身邊,習慣性的拿起一根筷子,叮叮呤呤的輕敲白瓷碗,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那副死了爹娘的老樣子。」

程昱的父母早死了是沒錯,但這種哪能拿來開玩笑,這可是要結下生死大仇的,程昱卻沒有在意,或者說早就習慣了:「滾你個蛋,不想被老子一拳打的鼻青臉腫,趕緊滾蛋。」

李儒在西涼眾多悍將心裡,畏懼程度僅次於老太守,這麼多年西涼悍將們腆著笑臉去找李大名士交談,從來沒有一個笑臉,今天這副其樂融融的光景如果被外面西涼悍將們瞧見,保不齊又得來一場呼朋喚友的慶祝,好好的大醉一場。

程昱見他還是像個童趣幼童那般拿著筷子敲個不停,生怕白瓷碗敲壞了,一把奪了過來,滿臉的無奈:「我真是怕了你了,快點說什麼事,說完趕緊滾蛋。」

李儒手裡的那根筷子被奪走,怨氣不小,差點沒學著岳父的樣子破口大罵,扔出一件東西甩到了程昱臉上:「你家嫂子送你的。」

以兩人的身份地位,送出的東西不是價值連城的山流水玉佩、西域夜光杯,也得是臨池筆、青檀熟宣、澄泥硯這些同樣價格不菲的文士雅物。

誰曾想竟是一雙普普通通的布鞋,用料也只是普通的葛布,而不是蜀錦吳綾楚絹這些綾羅綢緞。

臉色大喜的程昱,小心翼翼的把普通布鞋放入了懷中,這才給李儒倒上了一杯早已準備好的蜀中貢茶,說是讓李儒抓緊滾蛋,但從程昱準備的茶水裡可以看出,兩人關係匪淺:「要不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甭說是一杯茶了,就是一碗涼水也沒有。」

習慣了見面就鬥嘴的李儒,喜滋滋的輕抿了一口香醇遠勝許多世家望族家裡的好茶,吧唧了幾下嘴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破局。」

程昱聞言,恢復了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淡然,平淡說道:「閻羅和判官的真實身份,文優你可知道?陳宮到底怎麼想的?是否還會依照約定行事?」

重新掛上一副冷峻面孔的李儒,沒能維持多久,苦笑道:「你小子掌握著天下最大的細作官署都沒查到閻羅和判官的身份,我一個小小的西涼軍主簿哪裡會清楚。」

漸漸陷入了沉思:「至於陳宮的想法,過去還好說,但是如今出現了一個極大的變數,廣陵陳氏並沒有選擇中立,而是站在了二皇子那邊,這裡面一定有很大的貓膩。」

「以廣陵陳氏家主那隻老狐狸的狡猾,應該明白現在左右逢源對於廣陵陳氏才會最有利,怎麼會突然改變想法毅然決然的站在二皇子那邊,這裡面要是沒什麼陰謀詭計,或者是沒人下了幾手閑棋,鬼才信。」

容納上千人綽綽有餘的大朝會大殿里,忽地瀰漫起一股似有似無的清香,並非是一般士子熏香所有的沉檀龍腦,而是一種夾雜著鵝梨味道的甜而不膩桂花香。

程昱面色平常,李儒則是會心一笑。

世間能在風雅一事上壓勝天下所有士大夫文人的只有一人,正是那位青衣持桂的郭八斗。

那道熟悉的風流倜儻不像話,連他們這等男人還是心智堅韌心無旁騖的熹平之春都不免心折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眼裡。

夾著一支枯萎桂花走來的郭嘉,甩出一隻胎色瑩潤純凈的團菊折枝壺砸向了李儒,這位按理說應該富甲天下的關西首席謀士應該不怎麼在意才對,沒想到心疼的不得了:「奉孝你小心點,這隻越窯出產的青瓷酒壺起碼可以換一百口精良環首刀,要是砸碎了,我可饒不了你。」

顯然忘了這隻團菊折枝壺不屬於自己的李儒,沒去開封那壺價值百金的桂花醪,與程昱一般無二的小心翼翼放在了懷裡:「還有沒有,再來一壺。」

「嗯?不對,你小子應該在關中幫戲志才處理西壁壘一戰收尾的事宜,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難不成又被哪家的女子迷了心竅?」

稷下學宮說起交友廣泛,長者之風荀彧當之無愧是第一,放浪形骸的郭嘉也排的上前三甲,不過素來與那些世家子弟關係不怎麼融洽,與寒門子弟幾乎人人都是至交。

郭嘉一屁股坐在了一張鹿皮墊子上,沒去理睬李儒程昱二人,靜靜望向了門外。

「變數太多,不得不來。」

驀地,郭嘉少見的正襟危坐。

望著,變作了凝視。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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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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