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喧鬧

浮華喧鬧

宗門裡兩位峰主外出,忘通這個留守山門的峰主就要三不五時下山巡邏,免得邪修冒充普通百姓,混跡於人群,讓普通百姓受害。

一些回宗門需要從雍城上空經過的修士,會下來在雍城玩耍兩日。不是他們沒有自制力,實在是雍城好吃好玩的東西太多,總覺得都從上面飛過去了,還不下來吃點喝點,就像是虧了什麼。

有跟忘通相熟,輩分又相同的修士看到他帶著弟子出來巡邏,都會笑著上前說兩聲恭喜,嘴裡說著好事將近云云。忘通心中暗暗生疑,箜篌晉陞元嬰期修為的事情,他雖收到了秋霜師叔的飛訊符,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外面的人應該不清楚才對,為何都跑來跟他說恭喜?

心中暗暗生疑,忘通向來是個混不吝的模樣,嘻嘻哈哈應付了幾句,回到宗門后找到門主珩彥,說起了這事。

「或許是因為我們雲華門這次的表現很好?」珩彥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吹著眼瞼不看忘通,「這次有秋霜師叔親自帶隊,還有裴懷與青元助陣,勿川也跟著去了,下面的弟子肯定不敢像以往那般懶散……」

「可這次的術法比試不是取消了么?」忘通心中的疑雲不散,就算他們雲華門的弟子不懶散了,在論道大會上能有多精彩的表現。

「咳,誰知道呢,等他們回來才能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珩彥放下茶杯,試探性的看向忘通,「既然所有人都在向你說恭喜,說明發生的是好事,你說是不是?」

忘通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說完,他眉頭一皺,「紅言真人身亡,箜篌修為忽然大幅度晉陞……」

「師兄,我心裡有些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珩彥只能捧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水,以沉默表示自己對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

「琉光宗行事真是厚道,幫我們把箜篌的事情掩藏得嚴嚴實實。」忘通想起自家徒弟對仲璽真人有幾分兒女心意,仲璽真人卻把她當師妹,忍不住心疼自家徒弟,「雖然我不太喜歡那位仲璽真人。」

差點把手裡的茶杯打翻,珩彥忍不住問:「仲璽真人有哪裡不好?」

「沒哪裡不好,可能是八字不太合。」忘通哪裡會把自家徒弟那點小心思說出來,擺了擺手,「但不管如何,此人品性是毋容置疑的。」

珩彥鬆了口氣,看來師弟對仲璽真人的印象還有沒有跌落到谷底。

在飛宮上待了兩天一夜,桓宗發現除了勿川以外,沒有其他弟子早起練劍,倒是路過某些極有特色的城鎮時,雲華門弟子紛紛跑去嘗美食,買東西,彷彿出來旅遊一般。

「箜篌,貴宗同行的這些弟子里,只有勿川道友一人修劍道?」桓宗見飛宮又落到了一個陌生城鎮上,就知道雲華門弟子又要去買東西了。他跟在眾人身後下飛舟,忍不住問出了心裡這個疑問。

「不是啊,同行的好幾位都是劍修。」箜篌懷裡揣著幾枚靈果,選了兩顆分給桓宗與林斛。

桓宗:「……」

身為劍修,竟然能不練劍,這也太過隨性了。

「大家辛苦了這麼長的時間,放鬆放鬆也好。」箜篌猜出桓宗在疑惑什麼,她扭頭看了眼桓宗與林斛,「你們琉光宗的弟子什麼都好,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走,我帶你們進城玩玩,聽說這個城裡好玩的東西特別多,我們可別錯過。」

酒會,畫展,歌會,樂舞團,還有各種在普通百姓間流行的賽馬、鬥雞,在這座城市裡被發揮到極致。

帶著桓宗與林斛體驗了一下普通百姓的娛樂方式,箜篌準備帶他們去參加晚上的樂舞團。

「桓宗,你這身仙氣飄飄的衣服太不合適了。」箜篌找了一家客棧,進了房間后抓住桓宗的手,把神識掃入桓宗的收納戒。收納戒認主,但是主人卻可以在收納戒上留下命令,讓其他人能夠打開自己的收納戒。早在很久以前,桓宗就取了一道箜篌的神識附著在收納戒上,所以箜篌相當於他收納戒的另一個主人。

「這套!」箜篌找出一套廣袖鎏金袍,把桓宗頭上規規矩矩的白玉冠取了下來,換上了紅玉蓮花垂珠冠,看著桓宗臉頰兩邊垂下來的血紅流珠,箜篌捂住胸口感慨,「世間竟有如此美人!」

若說之間的桓宗是高貴不可侵犯的仙人,那麼此刻的他,就是世間難得見的冷美人,偏偏垂珠冠讓他的美帶上了一分妖,兩分邪。

「不行,不行。」箜篌拆下桓宗頭上的垂珠冠,「你這麼好看的一面,留給我就足夠了,絕對不能便宜其他女人。」

倚牆而站的林斛默默嘆息,若是以往的他還能有些許存在感,現在的他站在這跟不在這已經沒有任何差別。轉身走出房門,替兩人關上房門,林斛看著院子里微微搖晃的樹木出神,他跟著公子出來的意義,只能是趕馬車了。

「不給別人看,只給你看。」桓宗換上了一頂玄金法冠,身上那股招搖感總算是沒了,帶著桓宗出門走了沒兩步,她愣住了。

桓宗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到林斛穿著紫袍,上面還綉著鶴紋,他眉梢抖了一下,勉強沒讓自己笑出來。

「那……我們現在過去?」箜篌咳嗽一聲,拉了拉桓宗的手,提醒他千萬不要露餡兒,免得林斛前輩不好意思。樂舞團,聽起來像是有曲子聽又有舞蹈欣賞的地方,實際卻是能夠跳舞能夠唱歌的地方,只不過跳舞唱歌的都是賓客們自己。

一進門,桓宗就聽到激昂的鼓聲,肅殺的琴聲,男女們或笑或鬧,也有捧著酒盞哭泣的人,不過倒是沒有預想的不堪場面。

十多個戴著面具的人在中間的舞台上跳著舞,大堂上坐著普通客人,他們鼓掌歡笑,但是桓宗能夠感覺到,這座圓形的大樓房間里,有很多的賓客。

「天號房。」箜篌取了三個面具,扔給堂倌一把靈石。她今天特意穿上了紅搖琉光裙,與桓宗身上的鎏金袍看起來很是登對。髮髻梳成頗為招搖的驚鴻髻,面具戴下來,遮住了半張姣好的臉,只露出了紅唇與眼睛。

由法陣傳送到了天號房,雖然四周無人打量,但是仍舊能夠聽到笑鬧聲,還有熱血沸騰的樂聲。

林斛見箜篌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忍不住問道:「箜篌姑娘以前常來這裡?」

「咳咳,其實我也是第一次來。」她從懷裡掏出一本小冊子。林斛拿過一看,上面寫著「如何讓別人覺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去樂舞團」,上面字體不一,應該是雲華門不少師兄師姐們的經驗總結。

林斛:「……」

他覺得整個修真界,再也找不出比雲華門更奇葩的宗門了。

「咳。」箜篌乾咳一聲,「你們放心,我已經把小冊子倒背如流,保證帶你們見世面。」

林斛不明白箜篌姑娘怎麼忽然帶他們來這種地方,忽然想到臨行前一天晚上,宗主與箜篌姑娘好像見過一面,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他扭頭看了眼來到這種熱鬧場合,仍舊沒有喜怒反應的公子,林斛徹底明白過來。

箜篌姑娘想讓公子染上煙火味兒,想讓他接觸更多的「生活」。不然這個平日里只喜歡吃喝打扮的小姑娘,何須找師兄姐記下這麼多玩樂經驗?

圓形大舞台上,戴著面具的碧裙女子肆無忌憚張開雙臂,毫無章法的跳躍著,四周有人起鬨,還有人跟著她一起跳上台。

舞台上人越來越多,但是舞台上或許加了空間陣法,儘管跳上舞台上的人越來越多,但卻半點不顯擁擠。林斛甚至發現某幾個戴著面具的賓客,是他認識的熟人,這些人平日里看起來正經的人,竟然也會躲在人群中跳舞?

「修士壽命長,若是整日打坐練劍,能有什麼樂趣?」箜篌單手托腮看著舞台上笑鬧的人,「人活著,就要給自己找一些無傷大雅的樂趣。」

林斛眼尖的發現,某個穿著銀紅裙衫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像……秋霜真人?他眼瞳一顫,轉頭看向箜篌,她認出那是秋霜真人了么?

箜篌笑了笑:「林前輩,進了這裡就要拋去平日的身份,我們只是一群唱歌跳舞的作樂人。」她站起身,把面具戴在桓宗臉上,還用了一個術法避免面具掉下來,「桓宗,我們也去吧。」

桓宗罕見的局促了:「我不會。」

雖然皇室的貴族子弟在詩社酒後聞樂起舞,但是桓宗很小就拜入琉光宗,從未接觸過這些。見箜篌要帶他下去跳舞,他才恍然想起,自己在箜篌面前無所不能的形象,恐怕從此就要破滅了。

「沒關係,我也不太會。」箜篌彎腰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反正我們都戴著面具,瞎跳別人也認不出來。」

台上的照明法器不斷閃爍,營造出一個熱鬧又虛假的獨立空間,進入這個空間的人,拋去了平日的繁重與體面,遵從著舞動帶來的快樂。

「走啦。」箜篌拉著桓宗從窗戶飛出去,落到了舞台上。有女修見桓宗身姿挺拔,伸手要拉桓宗與她一起跳,箜篌一個旋轉,落入桓宗懷裡,桓宗連忙伸手攬住她的腰。

「這位姐姐。」箜篌對女修揚唇一笑,「這個男人是我的。」

女修也不惱,拉過一個戴著面具的玄衣男人過來:「我拿這個跟你換。」玄衣男人雖然帶著面具,但是玉冠帶著法光,身上的衣袍也綉著層層符紋,氣質不俗,應該是修真界里佼佼者。

被女修當做交換對象,他冷靜地看了女修一眼,女修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樂過頭的腦子終於有了幾分冷靜。

「不換。」箜篌拉著桓宗的手沖入人群,帶著桓宗配合鼓點踩出舞步。她並不擅舞,六歲以前見過母后跳舞,隱隱約約還記得一些步調,算不上多美,只能說是沒有胡亂蹦跳而已。

母后擅舞,父皇痴迷樂律,但是這兩人卻不能成為天作之合。

樂聲越來越激烈,箜篌拉著桓宗旋轉,起躍,下腰,擁抱。桓宗環著她的腰,不讓其他人撞到她,眼神里是看不見的縱容與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說了一聲:「快要到子時了。」

箜篌靠在桓宗懷裡喘息兩聲,拉著他的手跳下舞台,與他掩去身形,匆匆走出樂舞團,才取下面具,把手背在身後,倒退著走對桓宗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挺好玩?」

桓宗仔細回想方才的氛圍,算不上多好玩,但也不算無聊,最動人的還是箜篌想要帶著他玩,卻又護著他不讓其他女子碰觸他的模樣。

「好玩。」

「那我下次帶你去其他有意思的地方玩。」箜篌決定回去后,就去宗門討教一些玩樂小手段。

「小心。」桓宗快步上前攬住箜篌的腰。

「仲璽真人,箜篌仙子。」長德與幾位師弟妹停下腳步,注意到箜篌梳成驚鴻髻的頭髮還有桓宗身上那華麗的鎏金色錦袍,面色有些微妙,「真巧。」

箜篌與昭晗宗弟子寒暄幾句后,便出言告辭。

長德看著箜篌與桓宗匆匆離去的背影,想起了箜篌仙子抱著仲璽真人不願意換人的模樣,心情有些微妙。

他要眼睜睜看著雲華門弟子把琉光宗最出色的劍修帶歪嗎?

閉了閉眼。算了吧,閉了眼就等於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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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擾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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