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期
劫雲凝結得越來越濃,彷彿彙集成了實體,隨時都有可能從天上砸落下來。原本只打算看熱鬧的修士們捏緊了手裡的法寶,汗水浸透了後背。
劫雲之下,桓宗站在院子里半步未退,墨玉般的眼瞳微斂,右手一揮,把本命寶劍握在了手中。寶劍在他手中微微顫抖,劍氣外泄,發出似龍鳴似呼嘯的聲響。大風吹動他的袍子,雪白的衣角在夕陽餘霞中翻滾,染上了點點金色。
「公子。」
桓宗抬手打斷林斛的話,頭也不回道:「不必多言。」
林斛抿了抿嘴:「是。」他拔出自己的本命劍,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劫雲,衣服獵獵作響。在此刻,他無比希望箜篌姑娘能夠安全渡過夢劫。他回身看了眼四周舉著法寶的眾修士,這些修士大多還是築基或是心動期,平時他很難把這些人看在眼裡,因為他們太渺小,太不起眼。
但是這些普通的修士,在此刻卻願意站出來,為不相干的人耗費靈力,這讓林斛意外之餘,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慨。
修為,當真可以代表一切?
正殿中,神情扭曲的帝王,恐懼的臣子,像是被水幕隔開,讓她與他們立在兩個不同的世界。箜篌伸出手摸向水幕,手穿透了水幕,摸到的只有虛無。
水幕後面什麼都沒有,沒有金碧輝煌的宮殿,沒有帝王與臣子,只有她站在虛空中,天地灰濛,無邊無際。
雷聲響起,她猛地抬頭,看到空中如巨龍的雷電直襲而來,巨龍的臉,就像是她父皇那種猙獰的面孔。
如今的她,早已經學會不再恐懼,得到了愛,學會了啊。身為修士,不僅需要勇敢的心,還需要對世間萬物的愛。想明白這一點,箜篌召出本命法寶鳳首,直直撞上了驚雷。
轟!
劫雷直直劈下來,巨大的氣流割得眾人臉頰生疼,桓宗抬頭望天,舉起了劍。築基晉心動期,若是安穩渡過,天道只會降下一道劫雷。若是心性不穩,會連降三道,這三道劫雲下來,大多修士都撐不住,不是靈台被毀,就是性命不保。一些宗門長輩為了保護弟子,會在弟子渡劫時護法,若是弟子撐不過去,會幫他接下後面兩道雷,這樣就算渡劫不成功,也能保住靈台跟性命。
第一道劫雷下來以後,所有人都進入了備戰狀態。只見天空中烏雲翻滾,電光閃爍,似乎在積蓄更大的力量劈下來。眾人默默惋惜,經此一事,不知那位歷劫的道友需要多久才能緩過勁來。
眼看著第二道雷即將劈下,桓宗飛身跳到了房頂上。
大風起,晚霞只剩下了最後一抹微光。
第二道雷醞釀了很久,卻沒有劈下來,而是化作了一陣風,夾雜著天道降下的功德甘霖,整個宜城都被雨水包圍,陷入了水霧中。
無名葯廬中,奉茶的童子看著窗外的雨:「老祖,這是哪位修士渡劫成功了?」
搖椅輕輕晃動,躺在上面的無名真人睜開眼,抬手道:「都去拿盆來,把雨水接著。」這種水拿來煉丹,可是好東西。
葯仆們拿著容器到院子里接水,無名老人看著漸漸黑下來來的天空,輕哼一聲,再度閉上眼。
「老老祖,七天前的那幾個修士失約了。」童子坐在腳踏上,「等下次他們再來,要不要我拿棍子把他們趕出去?」
無名真人眼也不睜道:「那三個人連我都不打不過,你若是有這個勇氣,便自己去吧。」
「這麼厲害?」童子乾笑道,「來者是客,雖然這三人不講信用,但我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動手,傳出去豈不是壞了老祖您的名聲。」
見老祖沒有搭理他,童子有些悻悻,轉頭捧了一個大碗,也跑到院子里接水去了。
在客棧小院四周看熱鬧的修士沒有想到院子里的修士,竟然渡過了夢劫,冰涼的雨水落在他們身上,他們才匆匆回過神來。蹲在樹上的修士紛紛跳下來,跑到露天里淋雨。有些不太講究的粗獷漢子,甚至直接脫下外袍,讓整個上半身都露了出來。
這可是渡夢劫降下的雨,比普通渡劫降下的雨水靈氣還要足。
被劈了一個大洞的房間里,白皙的手從廢墟里伸出來,往四周摸了摸,只摸到碎裂的瓦礫以及冰涼的雨水。箜篌還有些茫然,她好好睡個覺,怎麼就被雷劈了?
扒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破木頭,箜篌從一堆破瓦爛木中爬出來,無數雙充滿好奇的眼睛盯著她,嚇得她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這麼多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全是來看她怎麼被雷劈的嗎?
「沒事了。」一件帶著淡淡葯香的錦袍披在她身上,桓宗彎腰把手伸到她面前,「這屋子裡不能住了,跟我來。」
箜篌乖乖把手遞給桓宗,才發現自己的手髒兮兮的,把桓宗乾淨白皙的手,都給蹭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桓宗卻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用另外一隻手把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往上拉了拉,「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箜篌搖頭。
「諸位道友請回,這裡還要收拾一番,就不打擾各位道友休息了。」林斛見箜篌跟著公子去了隔壁房間,沒有注意到外面那幾個脫了上衣淋雨的漢子,朝眾人拱手道,「多謝諸位道友關心。」
那幾個脫掉衣服的漢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原本以為渡劫的是個男道友,沒想到竟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用林斛催促,都抱著袍子擠出了小院,引來一眾鬨笑聲。
護著箜篌到了隔壁房間,桓宗見她身上還在滴水,就連他剛才給她披上的外袍也已經濕透,退到門外道:「你先換身衣服,我等會再過來。」
箜篌低頭看自己身上,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就像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再爬起來。掏出鏡子照了照臉,臉上沾著灰土,頭髮也一縷一縷湊在一塊兒,實在是狼狽到極點。
拿著鏡子的手有些顫抖,她的形象……沒了……
晚上收到掌門寄來的鮫人鱗后,她就開心的睡下了。宗門對她的寵愛,還有桓宗的病有了希望,讓她帶著笑意入睡。她不過是在夢裡拒絕了母親的請求,又準備反對父皇的決定,怎麼就被雷劈了?
現在這個世道,連做夢都這麼嚴格嗎?
暫時沒有熱水,箜篌只能給自己用了清潔咒,雖然每次用了清潔咒以後,她總覺得像沒洗一樣,但這個時候為了形象,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換上乾淨的裙衫,把桓宗寬大的外袍放到一邊,箜篌似乎還能聞到那淡淡的葯香。窗外的雨聲未歇,憑藉雨聲,她似乎能看到雨落下的軌跡,甚至感受到雨水中蘊含的靈力。
靈力?
箜篌盤腿坐下,發現靈台堅固了不少,五色靈根交叉在靈台上,把靈台護得結結實實。靈台中央,一團五色靈力球幾乎要凝結成實體。
她進階到心動期了?
箜篌終於反應過來,難怪她的五感靈敏了很多,而外面的雨又蘊含著靈氣。前些天她的修為剛剛到築基大圓滿,本以還要兩三年才能衝擊心動期,沒想到她會在睡夢中毫無預兆便渡劫了。
睜開眼,她細細回憶著入睡前事,好像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最多……
最多在看到鮫人鱗的時候有些激動,她為桓宗高興,更為自己高興。師門對她的這份信任,比什麼都珍貴。難道是因為她在師門中得到了很多關愛,所以心境才有所提升?
只有得到了愛,才會愛別人。
箜篌鬆開盤著的腿,屈膝坐著,良久后輕輕淺淺的笑出了聲。她何其有幸,得到了這份珍貴的關愛。也許是老天看到了她的不幸,所以才讓她遇到了師父,遇到了雲華門。
「箜篌,好了嗎?」桓宗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了。」
桓宗推門而入,見箜篌抱膝坐在地上,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怎麼坐在地上?」
「桓宗,」箜篌甜笑著看他,「剛才謝謝你。」
若不是桓宗給她披上了外套,她狼狽的樣子可能就會被更多的修士看到。以後傳出去,別人提到她,就會說:「哦,那個穿著破衣爛衫渾身髒兮兮的就是雲華門箜篌姑娘?」
單單這麼一想,她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地上涼,不要久坐。」桓宗見她不想動彈,從收納戒里取出兩個蒲團,「坐這上面。」
箜篌接過蒲團塞到屁股底下:「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就渡劫了。」
桓宗想對她說,此次的情況十分兇險,但是又不想她小小年紀對渡劫充滿懼怕,會對下次進階金丹期有影響。所有道,「可能是因為你運道好,所有不知不覺就把劫給渡過了。」
「那倒是,師兄師姐們都說我運道極好,是天生的修真苗子。」箜篌聽著外面的雨聲,「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才停,希望明天我們去無名真人那裡取葯時,雨已經不下了。」
桓宗愣了愣,才明白箜篌以為現在還是半夜,他看了眼外面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色:「你先鞏固一下心境,我在這裡為你護法,取葯的事情明日再說。」
「客棧的房子……」
「林斛會去處理賠償的事情,現在閉眼打坐,引氣入體。」桓宗失笑,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精力怎麼如此好,剛渡完劫還有閑心來管這些瑣事。
「哦。」見桓宗的表情已經嚴肅起來,箜篌乾淨盤起腿,閉上了眼睛。
空中的靈氣十分濃郁,箜篌發現自己體內的經脈拓寬了不少,靈氣進入身體的速度也快了不少。被舒適的靈氣包裹著,箜篌身體舒適極了,瞬間忘記了天地一切,陷入了入定狀態。
向客棧老闆賠償了大筆的靈石,林斛穿過迴廊,來到了房門外。他抬起身,準備敲門時,猶豫了一下,垂下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預感告訴他,直接回房間也許更妥當。
身為修士,對玄之又玄的預感,還是很相信的。
雨下到半夜時,就已經停了。箜篌再度睜開眼,推開窗戶時,院子里的樹葉上掛著晶瑩的露水,晨曦照射在露水上,露水折射著點點光芒。
「桓宗,雨晴了。」箜篌趴在窗戶上往後望,「我們去葯廬吧。」
桓宗睜開眼,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子:「不先用了早飯再過去?」
「還是丹藥重要,我們修士少吃一頓飯也沒什麼關係。」箜篌拎起裙擺,「你準備一下,我去叫林前輩。」
看著她匆匆跑出房門的背影,桓宗怔了怔,嘴角露出一抹極淺的笑。
「林前輩,拜訪禮準備好了沒?」
「我們該走啦。」
「箜篌姑娘,今天已經是……」
「林斛。」桓宗踏出門檻,「我們走吧。」
林斛看了眼桓宗,拱手道:「是。」這小姑娘還不知道,昨天才是取葯的日子,公子為了給她護法,連門都沒出,跟別提去取葯。
既然這事公子不提,那他也就不多嘴,多嘴的隨從惹人煩。
無名葯廬門外,穿著青袍的童子正在掃台階上的落葉,見到桓宗等三人過來,臉色變了變,板著臉道:「在這裡等著,我去彙報真人。」
「這個小孩子脾氣好大。」箜篌悄悄對桓宗道,「這是一脈相承的壞脾氣嗎?」
「他不是小孩子。」桓宗道,「他們是患上幼童症的病人,嗓音身高都與孩子相仿,就連壽命都比不上正常的普通人。不過此人身上有修為,應該是受了無名真人的恩惠,不僅避開早喪的命運,還踏上了修真途。」
「原來如此。」箜篌恍然大悟,她幼時曾在書中看過此種人的介紹,據說還有貴族飼養這種人取樂。還是現在這樣好,這些人不僅能夠自食其力,還能有高深的修為。
雖然無名真人脾氣不太好,心卻是好的。
等了一會兒,童子走了出來:「真人讓你們進去。」不過對著箜篌他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對他們極為不滿。
宰相門前四品官,箜篌……箜篌不得罪他。她把收納盒塞到童子手裡,「多謝你幫著通報。」
「這是什麼?」童子捧著盒子不解。
「這是我們給真人的拜訪禮。」箜篌笑,「有勞前輩交給真人。」
聽到「前輩」二字,童子神情緩了緩,小聲抱怨道:「真是麻煩。」嘴上雖這麼說,手裡卻穩穩捧著木盒。
進門后,有個沉默的男僕引他們往裡走,男僕缺了一條胳膊,走路的姿勢卻很好看,讓人很難再注意他殘缺的地方。
內院的藥味越來越重,箜篌跟著男僕進了一個院子,見無名真人在擺弄桌上的藥草,便站在迴廊上沒有出聲。
無名轉過身看了他們一眼:「喲,終於記起來我這個破舊的葯廬了?」
箜篌疑惑的看桓宗,真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請真人見諒,在下有事耽擱了。」桓宗朝無名真人拱手行了個禮。
無名哼笑一聲:「我還以為你不在乎身死修為了。」他的目光落到箜篌身上,「昨夜的甘霖雨因你而來,我靠著你也接了不少的雨水,這次的事情便不與你們計較了。」
他從懷裡掏出三瓶丹藥扔出去,林斛連忙飛身接住:「多謝真人賜葯。」
「別說什麼賜不賜的,我不喜歡這一套。」無名擺手,對林斛道,「不到萬不得已,丹藥不要隨意吃。以你的修為也應該知道,對丹藥產生了依賴不是件好事。他這種情況,我聽說上古時期流傳下來一個秘方,能有重塑靈台,治死人肉白骨,但這種藥方藏在何處,我卻不清楚。」
「多謝真人告知。」林斛沒有直接告知這種藥方他們拿到了手,只是需要的藥材,卻是整個修真界難尋。
「實不相瞞,真人提到的藥方,晚輩手裡有一份。」桓宗看著無名,「真人若是不嫌棄,晚輩可借真人一閱。」
「真的?」無名真人不敢置通道,「你那裡有這份失傳的藥方?」
桓宗把抄錄的藥方拿出來:「是與不是,真人看過便是。」
無名激動過後,卻沒有伸手去拿桓宗手裡的藥方:「稀世藥方何其難得,你給我看這個,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稀世藥方雖難得,但是裡面並沒有傷天害理的治療手段,就算給真人看了,又有什麼關係?」桓宗把藥方放到無名手裡,「就當是晚輩謝真人的贈葯之恩。」
跟箜篌在一起待久了,桓宗似乎也染上了幾分樂觀態度,再神奇的藥方,放在那裡就是死物,不如交給擅醫的大師,說不定還會讓更多的人受益。
無名看了他兩眼,確定他沒有說假話,打開藥方。壓抑著激動之情看完方子,無名嘆口氣:「不愧是上古流傳下來的藥方,大多藥材現在已經很難找到,空有藥方又有何用。」
「真人如此厲害,看到這份藥方,說不定能找到替代的藥材呢。」箜篌道,「到了那時,豈不是有更多的人受益?」
「這種藥方想要找到替換之物,只怕是難如登天。小姑娘到底天真,對什麼事都看得簡單。」無名收起藥方,笑了笑,「不過你說得對,再難的事情都該試一試,若是真的能成,我無名便要流傳萬古了。」
箜篌默默想,你的名字叫無名,一萬年以後,說不定其他修士看到這個名字,說不定會以為這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修士弄出來的。
名字有多重要,無名真人大概暫時還沒有體會到。
「那晚輩在此祝真人得償所願。」桓宗再度作揖,「今日多有打擾,晚輩告辭。」
「等一下。」無名真人叫住他,「在我還沒找到替代藥材之前,你恐怕還是需要藥方里提到的這些藥材。」他在收納戒里取出一個烏木盒,「雖說藥方你無償贈與我,但我向來不愛占別人的便宜,尤其是你這種好看的男人。」像這種好看的男人,欠他們的人情,會讓他睡不著覺。
「這裡面有一條風乾的橫公魚肉,是我師叔祖的師叔祖留下來的,這些年放在盒子里沒有動過,你拿去吧。」
橫公魚長得極丑,風乾的橫公魚更是丑上加丑,箜篌接過盒子看了眼,就把蓋子合上了,上古時期的魚長得真不講究,太隨心所欲了。
見他們還站著,無名挑眉:「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等我留你們吃午飯嗎?」
「晚輩們告辭。」箜篌把烏木盒塞給桓宗,沖無名真人拱了拱手,「請真人多加保重。」
「少來幾個像你們這樣的訪客,我就保重了。」無名擺了擺手,不再說話。
三人對望一眼,齊齊拱手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等桓宗他們離開,無名真人又拿出藥方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他倒沒有懷疑桓宗在騙他,雖然沒有刻意打聽這三人的身份,但是觀他們言行與修為,也能猜出他們是大宗門出身。
大宗門的弟子大都要臉面,做不出這種騙人的事。
「真人。」童子走進來,「甲號房的葯爐快要出丹了,您要去看看嗎?」
「不用,普通丹藥下面人看著就好。」無名發現他手裡捧著個盒子,「這是什麼?」
「這是剛才來訪的三位客人給您的拜訪禮。」童子把禮盒放到桌上,「請真人過目。」
「拜訪禮?」無名嗤笑,他什麼時候講究過這些?打開禮盒,最上面一層整整齊齊排列著各種珍稀藥材,拿開上面一層格子,盒底躺著一件法光大盛的上品神器,這麼罕見的神器,即使無名看了,也忍不住動心。
這確實是份誠意滿滿的拜見禮,無名蓋上盒蓋,他大概已經猜到這幾人的出身了。
從葯廬裡面,箜篌高興得幾乎用腳蹦著在走路:「我就說收集這些藥材一點都不難,這才多久,就找到了其中兩味。我們再努力努力,說不定很快就湊齊了。」
桓宗失笑,見箜篌笑眯眯地湊到小販攤位前買吃食,便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她。
攤位前食客很多,箜篌靠著一張討喜的臉,讓攤主很快注意到她,給她裝了整整三大包香肉乾。抱著肉乾,箜篌擠出人群,給林斛與桓宗一人分了一袋,「客人多的地方,味道肯定不會錯。」
肉感很乾,初嚼有些硬,但是多嚼幾下,卻香得讓人恨不得多咬幾口,箜篌道:「果然很香。」回頭見桓宗與林斛都沒有動,箜篌這才想起,他們不是常常跟她分享美食的師姐們。猜到他們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吃東西,箜篌把手裡的肉乾也收了起來,「等到馬車上我們再吃。」
桓宗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紙袋中取了一條肉乾放到嘴裡,對箜篌笑道:「很好吃。」
箜篌瞬間笑彎了眼,她輕輕拉了下桓宗的袖子:「那我們到馬車上慢慢吃,下一個城鎮是哪兒呀?」
「下一個比較大的城鎮叫雁城,也是和風齋的所在地。」桓宗道,「雁城多水地,當地的魚乃是一絕,到了雁城以後,我們可以好好嘗一嘗當地的魚。」
「好呀好呀,魚腹上的肉最好吃了。」箜篌點頭,「不過我先要給師門穿個飛訊符,告訴他們我已經衝破築基期的好消息。」
「正好我也要給師門傳訊。」桓宗道,「今夜我們再在客棧歇一晚上,明早再走。」他把藥方給了無名真人這件事,也許應該告訴宗門一聲。
跟在箜篌身邊,桓宗已經在無意識間,養成了一些她的行為。
比如常給宗門傳訊,比如給宗門長輩買伴手禮,再比如不管大小事都要告訴宗門,就算自己能夠完全做主,也可以告訴他們。
箜篌傳到的雲華門的飛訊符,讓雲華門上下歡喜異常,四年築基,兩年心動,這就是天才中的天才,雲華門的未來啊。箜篌的親傳師兄師姐們尤其高興,她們這一輩裡面出息的兄弟姐妹越多,她們的壓力就越小,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大家一高興,就東拼西湊,攢夠兩千靈石,準備等箜篌到下一個主城后,就給她寄過去。
琉光宗中,松河峰主神情略凝重:「宗主,師侄會不會因為心境出了問題,被人奪舍?」
不是他多疑,實在是師侄近來太過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