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真神之殤
蘇芷面對甬道的時候尚還有幾分自制力，可是敦煌在看到甬道的時候，什麼自製都沒有了。
甚至敦煌都不管自己肚子上的傷口還沒有恢復，急忙忙的衝進了甬道。
好像甬道深處有什麼吸引他的致命寶藏一樣。
「這個甬道的盡頭，或許就有妖皇神血相繼隕落的秘密，必然有陷阱的。」走在前面的秦楚在看到蘇芷也跟著進來之後，拉住她提醒。
在秦楚的手觸到蘇芷胳膊的時候，一股清涼的靈力鑽進了身體中，直達靈台，讓蘇芷的意識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黑暗的甬道深處罌粟般的誘惑也感覺減輕了幾分，讓蘇芷在意識接近恍惚和痴迷的時候，恢復了過來。
秦楚是不會管敦煌死活的，所以他只是讓蘇芷的意識清明了些，而沒有阻止敦煌，結果敦煌就跑沒影了。
他是興沖衝進來的，一股腦的往前沖，蘇芷想拉都攔不住。
「他不會有事吧。」蘇芷看著早已經消失了的敦煌愁眉苦臉。
秦楚笑著搖頭：
「敦煌是雙頭蛇，恩~已經化蛟了，所以是具有了龍性的。對這種黑暗的通道有著天生的熟悉和親切。即便前面有什麼危險，他也能快速逃回來的。」
蘇芷不置可否，簡單點來說，蘇芷不相信秦楚說的這麼輕鬆。
若是敦煌可以從那危險中逃回來，那麼之前那麼多的神血大能就不會隕落了。
萬年前開始，那些大妖皇、神血大能隕落，發生的詭異而且漫無聲息，很多的頂級的大妖都是神秘消失的，甚至連屍骨都找不到，而且很多強大的種族也有在一夜之間消亡的。
就像是之前遇到的那個白猿，他有著龐大的種族群，曾經霸佔著山頭，好不風光。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有小妖發現他們經過那些山頭的時候沒有受到白猿的勒索和恐嚇。開始那些小妖們都是慶幸的，誰都不知道白猿種族竟然就這麼消亡了。
直到事情過去了很長時間，白猿一族一直沒有出現，才有大膽的跑到白猿的山上去查看，結果發現整個白猿種族都消失了。
消失的詭異讓人害怕。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大妖和強悍種族開始消失。
說起來也奇怪，消失的都是那些頂級的生靈，或者種族，像是小妖什麼地就沒什麼事。
當年的蘇芷是個例外，在無數大妖隕落的時候，唯獨她活的好好的，雖然那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小妖，可作為無形妖，能力已經比得上不少大妖了。
「這是龍骨？」走進甬道一段距離之後，蘇護忽然發現了地上一塊黑色的骨頭，足有三米長的手骨，上面還帶著尖利的爪，只不過爪變成了散發著幽光的黑色，似乎是被毒液浸泡過一樣。
可這是龍骨沒錯，即便歷經多年，上面仍然蘊含著強大的威壓力量。
彷彿有無形的巨獸氣勢從骨頭中迸發出來一樣，臨近的時候可以感覺到那壓迫的恐懼感。
高等生靈所具有的威壓對於低等生物的壓制十分明顯，蘇芷這樣的大妖都可以感受到那濃重的壓迫感。
秦楚釋放了一個凈化的仙術，這個仙術足足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才把龍骨上的毒清楚乾淨，顯露出原本的森白色。
「這是他們用來放在門口鎮宅用的，不過倒是難得的好東西，收起來吧！」
蘇芷接了龍骨，毫不猶豫的收起來了。
秦楚進來是有事情要做的，可他還是願意多花時間凈化了這根龍骨，是專門送給蘇芷的。蘇芷還是念著他的好，恩~暫時把報仇的事情先壓一下，看看這甬道深處到底有什麼東西。
又走了一段距離，還是沒有看到敦煌的身影，甚至連他走過之後留下的跡象都沒有。
反倒是在一個拐角的位置看到了幾個毒靈的屍體，前面的一部分甬道就是單純的通道，可在拐角的位置卻設置了暗倉，有一扇隱形的門，方便甬道的主人們潛藏和利用。
撫摸著光滑的甬道內壁，蘇芷不得不感嘆這些地下種族的技術的確驚人，尤其是拐角處的設計略顯狹窄，這樣更方便把守，若是有外部闖入者，他們可以在相對狹窄的拐角處伏擊。
「這幾個毒靈已經射出來弓箭了，而且敦煌好像是受傷了。」蘇芷看了一下這些毒靈死掉時候躺的方位，地上還有散落的箭矢，自然還有一灘血跡了。
可是血跡是鮮紅色，並沒有呈現中毒之後的黑色。
「敦煌體內有魔王，幽冥界跟地下的異族應該是屬於兩界的不同物種，可魔王的能量是無法估算的，所以能夠讓敦煌對這些毒靈產生免疫作用也是不奇怪的。」
魔王跟消失的眾神相似，而且能力上恐怕還要更加強大一些。
所以，即便是秦楚都不敢確定魔王到底擁有怎樣的實力。
「你們眾神的隕落也跟地心異族有關嗎？」蘇芷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畢竟地心異族能夠接觸到的只有地表而已，難道他們還能去了三界之上的神殿？
可眾神是真的隕落了，似乎萬年之前，眾神就隕落了不少。大妖皇和大能在這個大陸上縱橫的時候，已經傳言沒有真神了。
「眾神的隕落是因為神魔大戰和之後的墮落。其實三界之間是有微妙平衡的，當一個位面的力量明顯削弱之後，相應的位面上力量也會開始削減的。」
秦楚作為唯一的真神，他的解釋讓蘇芷不滿意。她覺得皇甫宴肯定是見證了眾神隕落的。
而且，蘇芷覺得自己現在還稱呼他秦楚是不是不妥了，他就是皇甫宴！直接叫他皇甫宴就行。
這個讓自己仇恨了千年的皇甫宴，蘇芷本來以為自己找到皇甫宴之後，肯定會用最慘烈的手段報復他的，可是真正看到了他之後，蘇芷感覺自己的仇恨沒那麼兇猛了。
回想當年，皇甫宴並非是圍殺自己行動的發起者，他只是參與者中最厲害的對手而已，而且也是他用打神鞭困住了自己，並且在之後的懲罰中他有出力。
而自己之所以記住和仇恨他的原因，難道就因為他擁有最強悍的實力？！
相比較起來，樂漸離那個混蛋更加該死！
感受到身後帶著仇恨的目光，秦楚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調動神力，注入長明燈中，讓燈光發散和明亮了許多，長明燈並不需要消耗神力，只不過注入神力之後，長明燈的效果更加明顯而已。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甬道中，秦楚能夠感覺到壓抑的危險。
對於自己這個真神來說，還能夠產生如此壓抑的危險，足夠說明這裡面有多麼的可怕了。
秦楚不由的放慢了腳步時，右手悄悄地摸著自己中指上的一塊翡翠戒指，猶豫著要不要把這個「戒指」還給蘇芷。
已經追回了火脈，蘇芷的實力增加了一個檔次，可還不足以應付甬道中的黑暗。
就在甬道中傳來一聲濃濃的嘆息時，秦楚果斷的把手上的翡翠戒指摘下來了，遞給後面的蘇芷：
「這是你的木脈！發現情況不好的時候，你立刻回頭！」
蘇芷有些呆，木脈一直都在秦楚的身上，而且還是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翡翠戒指？！
蘇芷跟秦楚接觸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她卻從來沒有感覺到他身上帶著自己的木脈。而且他既然隱藏的這麼好，為什麼還要把翡翠戒指還給自己呢？！
方才的那聲嘆息，蘇芷也聽到了，就好像是自己的心底傳來的哀傷，在被觸動之後發出來的感嘆，而且隨著這聲嘆息響起，濃濃的負面情緒就從自己的腦海、心底迸發了出來。
每個人都有正面和負面的情緒，只在於一個人能不能很好的調整這種心態。
每天都會產生的負面情緒是需要調劑和壓抑的，這樣才不會被這種負面的情緒擊潰，可在甬道中的此時，卻有某種「東西」挑逗起來了你的負面情緒，讓你所有的情緒都沒法壓制的爆發了出來。
蘇芷明顯的感覺到了心如死灰的挫敗感，濃重的絕望就像是i懸浮在頭頂上的一把刀，隨時都會落下來一樣。
前面的秦楚也沒有好多少，他幾乎是雙手顫抖著結印：
「我會帶著你走的，閉上你的眼睛，捂住你的耳朵！」
從秦楚已經有些發抖的身子可以看的出來，他所經歷的負面情緒要更多，蘇芷這個大妖恣意習慣了，擠壓的負面情緒明顯要少很多。
他則不同，他要承擔的太多，忍受的太多，經歷過其他人和生靈所沒有過的劫。
「既然這麼難走下去，我們出去就是了！」蘇芷拉住了他的手，低聲說。
秦楚的雙手停止了抖動，一種溫暖的情緒從他心底開始蔓延了出來。這是一種被關心和擔憂的幸福。
他生而為神，從意識清明的那一刻起就是天地間的最高主宰，所有遇見的生靈在面對他的時候，只有濃濃的畏懼和尊重。任何生靈在他面前都不敢說大話，只有恭維。
以至於他誕生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是一個擁有了神軀殼的無趣靈魂而已。他有的時候甚至都感覺自己不如一棵小草、一隻螻蟻過的豐富和精彩。
在他的心中只有維護天道、保持陰陽平衡的責任。
彷彿他的誕生只是為了維護秩序的一種「工具」。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可能是下凡歷練的時候，見證了人間的春暖花開、春去秋來，四季輪迴中看人類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聽春天的蟲鳴、繁衍，夏季的繁榮和茂盛，秋季的鳴盡和凋零，嚴冬的落寞和蟄伏。
這個大陸上的一切看似無趣，卻都有他們存在的理由。
可他皇甫宴有什麼？他生來就是獨立的靈魂，天地間孕育出來的最純凈的責任！沒有親人朋友，無法感受人類七情六慾。
他逐漸悟出來的道理就是：自己是這個天地繁榮延續下去的「保障」！
是的，他只是把一切都當成了自己的責任而已，作為自己活著和存在的一種寄託。
不管是曾經尚在的眾神，還是下面的上仙，他們對自己是沒有什麼感情存在的，有的只是某種利益和實力上的依靠，甚至還有利用！
可就在蘇芷拉住他，讓他出去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陌生的情緒，這種情緒讓他感覺身心舒暢，可也有一種負罪感。
「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出去。你先出去等著我吧。」皇甫宴拿來了蘇芷的手，給了她一個最溫柔的笑容。
在黑暗的甬道中，他一雙眼睛亮如繁星。
蘇芷知道只有最頂級的真神和大妖皇，在死掉之後他們的眼睛會化成天上的繁星。
蘇芷覺得，皇甫宴若是死掉的話，他的眼睛也一定會變成繁星。
「我在這裡等你！」蘇芷感覺自己越是往前走，心中的那種哀傷就更加明顯，負面的情緒簡直就像是潮水一樣要把自己給淹沒一樣，偏偏人在這種負面情緒下還會上癮一樣的不斷往前。
就好像是掉進了自己的思想陷阱中，即便明知道有危險，也會抑制不住的走下去，直到萬劫不復。
若不是剛才皇甫宴的提醒，還有之前他注入在自己靈台中的一絲清明靈力，蘇芷覺得自己現在未必有能力堅持本性。或許早就被這種負面的情緒影響，做出來可怕的事情了。
到現在位置，蘇芷也終於知道那些曾經的頂級大妖在隕落的時候毫無聲息了。
可以想到他們若是進入這種思想的陷阱中，哀傷絕望會像是永無止境的輪迴，讓他們無法自拔。
大凡實力強橫頂尖者，他們的成功之路必然是充滿了艱辛的，做過多少後悔的事情，忍受了多少的凄苦和委屈，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所以經歷的越多，在面對這種負面情緒的時候就會更加的難以自拔，最後自滅。
而小妖們之所以不受到這樣的影響，就是因為他們靈智初開，智商情商都不夠，所以才躲過了這一劫的吧。
「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麼東西！」
光是這麼想著，蘇芷就覺得甬道中的可怕。
皇甫宴的背影已經快消失在視線中了，蘇芷站在原地有些彷徨。
而且隨著皇甫宴越是往裡走，蘇芷明顯感覺到纏繞著自己的負面情緒開始減輕了，因為他往前壓，所以那詭異的力量無法影響到自己了。
就好像是天塌下來有人幫自己頂住了一樣，蘇芷心裡暖洋洋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蘇芷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在看到他的時候，沒有了那麼深的怨恨就因為秦楚是三界的「盾」！
正是皇甫宴這樣的人頂住了一切的負面，做所有生靈的脊樑，承擔了幾乎所有的重壓，所以才讓其他的生靈覺得輕鬆的。
可以想象一下，若是沒有秦楚發現這裡的毒靈巢穴，這個地方會成為異族的第一個基地，那麼會發生怎樣的血腥和屠殺。
在幾乎所有人、所有生靈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在默默的付出著，為你承擔了所有的重壓。
「敦煌？」蘇芷似乎看到前面出現了什麼東西，呈團狀朝著自己這邊滾來了。
蘇芷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對面沒有反應，反而是傳來了轟隆隆的悶響。
一個巨大到足以擁堵整個甬道的石頭滾過來了。這裡雖然是毒靈主導建立的甬道，可為了讓惡魔那種體型巨大的能在甬道中通行和施展開，所以甬道做的很寬。
這滾來的石頭對於蘇芷來說也算不上多危險，可蘇芷就是感覺自己這麼傻乎乎的站在這裡等著被碾壓肯定是傻比行為。所以她操縱真火扔了上去，可以焚燒鋼鐵的真火打在石頭上竟然像是碰上了雪球一樣，瞬間消失了。
蘇芷掉頭就跑，那石頭隆隆滾來就像是巨獸的怒吼。
就在石頭上顯露出一個虛幻的獸頭時，蘇芷卻忽然停下腳步，兩把神劍分別從兩個方位刺了出去，瞬間把石頭上出現的獸頭刺穿，而那巨石也在這時候粉碎。
蘇芷大口喘息著，巨石上似乎是附著什麼惡靈，殺掉它竟然耗費了不少的靈力。
而在巨石爆炸之後，敦煌的身影就從後面出現了，渾身是血的他，一邊跑一邊叫：
「快跑，這些都是數萬年前大陸上隕落的大妖！還有大妖皇！快走啊！」
蘇芷看到在敦煌的身後，一個巨大的白猿怒吼著狂奔，頭頂上的一撮紅毛尤其顯眼。蘇芷記得他，是在白猿界都臭名昭著的殺手。卻偏偏實力強悍逼近大妖皇，而且還有變異的金脈，簡直就是個殺不死的小強。
遇到這種變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跑！
不過在急速逃跑的時候，蘇芷回頭卻再也找不到了秦楚的背影。
雖然心底里相信，皇甫宴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死掉的，可他進入了未知的甬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