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什麼？能自由進出食堂！雪影的震驚只有一瞬，在視線和凌霄對上后，很快地連「食堂」兩個字都拋到腦後去了。

「姓任的手下在這裡做什麼？」身為保衛國家的軍人以及邊防重鎮的執法人，凌陣對毫不猶豫地進行屠城的任蒼夜就是沒有任何好感，若不是看在凌囡囡的面子上，肯定連正眼都不會瞧任蒼夜一眼，更何況是他的手下？

雪影雖然感覺到凌陣的不友善，但她此刻在意凌霄甚於一切，當下扭捏地不敢開口，凌霄卻道：「月狩宮出了這麼大的事，黑羽闇衛自然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前來聽任主子調度。雪影年紀小，任蒼夜應該沒打算讓她上前線，讓她待在囡囡這兒也生不出什麼事來。」

凌囡囡也認出了雪影一畢竟一個看上去年紀比她還小，還有些冒失的丫頭，卻是黑羽殿第一高手，尤其在黑羽殿那一班死腦筋的棺材臉當中，很難不給人留下獨特印象，凌囡囡當下跟著打圓場，「黑羽闇衛向來都是在暗地裡守著蒼夜，蒼夜不在時也會讓他們守著我，他們沒有惡意。」

「囡囡就算了，你倒是維護她。」凌陣一點也不客氣地取笑堂弟。

「她是我朋友。」凌霄毫不猶豫地道。

是朋友啊！雪影雖然覺得開心，卻又若有所失。

若不是朋友，又能是什麼呢？她也說不出所以然。

凌陣態度當下就軟化了。任蒼夜的手下，和堂弟的朋友，自然是不同的。

凌霄原本打算接著向堂兄弟姊妹介紹雪影，她卻一轉眼就不見人影，他心想黑羽闇衛畢竟不是尋常月獠族，只好暫且作罷。

「囡囡在自己家裡，姓任的憑什麼派人看著她？」凌陣不想讓凌囡囡覺得自已在找她麻煩，所以一直忍到離開了她的院子才把不滿說出口。

與其說凌陣是針對任蒼夜，不如說凌陣針對所有敢在他們家頭上動土的人，爺爺還沒有公開且正式原諒任蒼夜，在那之前他都是外人，是綁架堂妹還誘拐她的惡徒。

「怕囡囡無聊，也怕她又做出莽撞的事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囡囡的性子，元宵夜那晚可是她自己偷溜出家門的。」

凌霄認為有必要化解凌陣心裡對任蒼夜的疙瘩，才開口解釋——實際上並不是為了任蒼夜，而是為了雪影，只是在那當下，凌霄也沒細想這中間究竟有何不同。

凌陣嘖了一聲，倒是坦白地道：「那丫頭身手確實好，囡囡在她眼皮子底下最好還是安分點，不知道她有沒有換東家的打算。」

凌霄有些不可思議，「你要挖角？」

「前線正缺優秀的探子。」

凌霄說不出心裡為什麼不太樂意，只好道：「黑羽闇衛不可能離開月狩宮，你死了這條心吧。」

「原來是黑羽闇衛。」怪不得有那樣的實力。「看樣子月狩宮確實有資格和咱們家平起平坐。」

剛剛拎小狗似地把人家抓起來的人，說這種話，聽在不知情的人耳里，可能覺得他自大。但凌霄知道，陣哥可不會隨便夸人，作為西北邊防百萬雄獅的主帥，有多少精英渴望得到他的認可，他誇一個人有能耐，便是真心覺得這人可以獨當一面。

「話說回來，」凌陣停下腳步，眼神凌厲地看向身後的梨花林，「難道這名闇衛還有別的任務？」

幾個堂兄弟回過頭，果然見到悄悄跟著他們，卻躲在幾尺外的梨花樹后探頭探腦的雪影，在凌陣冷冽眼神的注視下，嚇得整個人縮到樹榦后。

凌霄一臉責怪，「都說了她是我朋友，朋友來打聲招呼也是應該的，還不都是你一臉凶神惡煞當人家是賊，她看到你那張夜叉臉哪裡還敢接近？」

他說著，邁步朝雪影走了過去，「別怕，陣哥在戰場上嚇唬敵人嚇唬慣了，他沒有惡意……」據說渠胥國的敵軍只要大老遠看見陣哥的身影，就軍心潰散，這傳言果然不假，瞧瞧小丫頭嚇得不輕哪。

雪影聽見凌霄的聲音，從樹后探出腦袋，卻見凌霄朝她越走越近，原本已是紅撲撲的小臉簡直都要冒煙了，當下又飛奔到老遠的另一棵樹后躲藏。

她那電光石火般的閃現功夫，在這一刻可真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凌霄愣在原地，身後傳來凌陣老實不客氣的嘖笑聲，頓時有些惱羞。

「我看嚇到她的另有其人吧。」凌陣故意壞心眼地取笑道。

「二哥，你是不是欺負人家？」絲毫不會看人臉色的凌礫為雪影抱不平。

本來還想看戲的凌陣瞥了一眼梨花林里的堂弟與雪影，嘖了一聲，一手拎住搞不清楚狀況的堂弟凌礫，另一手拉住笑咪咪看好戲的弟弟凌隆，「走了。」爺爺說過，好男好女，不當電燈泡！

「欸，等、等一下啦……」凌礫的抗議聲，轉瞬間已經遙遠到幾乎聽不見了。

沒空理會不知為何突然離開的堂兄弟們，凌霄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著不遠處，又從樹后探出腦袋來的雪影。

「看來你不歡迎我啊？那我走了……」他有些氣悶地轉身欲走。

走沒兩步，他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轉過頭，卻見雪影依然藏身在他身後的樹榦后，只是彆扭地伸出一手拉住他。

難不成是剛才太多陌生人，這丫頭覺得害羞？

「我那些堂兄弟只是愛玩鬧，他們沒有惡意。」

雪影當然想若無其事，佯裝瀟洒地和他打招呼，可是對於「焚情」的影響又感到窘迫，怕他討厭她身上的異香，也怕他覺得她怪異。

「我……我生了奇怪的病！」情急之下，她只好胡謅道。

「什麼病？」凌霄擰起眉，心頭頓升不滿。

月狩宮為何連這丫頭病了還把她派出來執行任務？

「青壺殿的老頭說，雖然這病不礙事，不過因為身上會有奇怪的味道，容易敗露形跡，所以讓我到宮主身邊，負責保護他和凌姑娘。」她覺得這個理由應該可以讓他接受她的異狀。

「既然是病，恐怕還是會影響身子，輕忽不得，不如讓我奶奶瞧瞧。」凌霄說著，拉住雪影便要走。

雪影心裡暗叫糟！她一時間竟然忘了凌南煙可是連青壺殿殿主也心服口服的神醫啊！「不……不用了！這病真的不要緊！是我們月獠族才會有的病症，凌大夫說不定不清楚……」

「那就更要給我奶奶瞧瞧了，她老人家會走訪天下，也是為了了解那些她從未見過的病症。」凌霄像是拎小雞似的，轉眼間已經拉著她走出梨花林，「而且說不定你的怪病她早就見識過了，畢竟她和你們前宮主從年輕就認識了。」

對啊！她竟然連這都忘了？他們家花名在外的前宮主據說當年曾經追求凌南煙未果，說不定凌南煙早就知道「焚情」的底細！

雪影這下可是騎虎難下，看著凌霄完全忘了男女之防地拉住她的手，她連臉紅心跳都沒心思，當然也不想引起他的誤會，只得慢吞吞地跟上他的腳步，一邊安撫自己，翡翠山莊這麼大，她得冷靜下來，趕在找到凌南煙以前想出脫身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