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窗戶未關，夜風吹動窗帘，墨綠色的窗帘如海浪般翻動，徐子夏耳側的髮絲亦不斷在她臉上搔著癢，她不時抬手拂開，卻是沒有半點想醒來的意思。

略翹的雙唇微張，緩緩吐息，隱約可見那讓她的笑容顯得更為甜美可愛的兔寶寶牙。

風君曄嘆笑了聲，走過去關上了窗，在椅前半跪，手覆上她纖細的肩頭，想將她搖醒。

徐子夏因他的碰觸而輕動了下，原本朝向天花板的臉轉來右側，軟唇擦過他的手背，他在那個瞬間，像手指碰觸了插座，遭受到輕微電流的襲擊，因而整條手臂都麻了。

他暗吃了一驚，望著明年就要升上高中的女孩，小巧的瓜子臉是越見清麗，肌膚白皙，吹彈可破，就是額頭有幾顆睡眠不足的小痘，但這並不影響她姣好的外貌。

身高已經有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雙腿比例修長，交疊在椅子上，十隻腳趾頭秀氣可愛，趾甲片上還塗著五顏六色的指甲油。

他深深凝視著她，倏然驚覺，這丫頭已經長大了。

身材逐漸有了成熟的曲線，胸口亦有了隱約的起伏，百褶裙束起的腰肢纖細得不可思議，大概他兩手掌就可以完全圈起來。

他的視線低落到適才引起他心頭震撼的粉唇，不由自主的，他俯下首去，輕碰了細緻的嘴角……

「君曄。」

他驚而抬首，是父親站在門口，臉色帶著嚴肅，未再作聲，僅朝著客廳方向指了指，他心領神會，起身跟在父親的後方走了出去。

會不會是……父親看到了他偷親徐子夏？

他有些局促不安，可再想他也沒做錯什麽，他不過是親了一個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孩，而他心底也清楚，這丫頭打不知何時起，就一直戀慕著他。

兩人在客廳的黑色皮革沙發上坐下，風君曄的父親，風懷人坐在單人椅上，看著坐在他左側的兒子。

他打量著他，須臾，微微一笑。

「你長很高了，現在有幾公分了？」

「一百七十九。」風君曄低聲回道。

「你兩個哥哥身高都超過一八○，你現在高二有一七九，應該也會跟你哥哥差不多高。」

風君曄輕點了下頭，表示附議。

「知道我為什麽叫你過來嗎？」

風君曄直視著父親，不畏不懼，有種坦蕩蕩的氣勢。「大約猜得出來。」

「我怕吵醒子夏。」風懷人唇邊笑意更深。「你們兩個從小玩到大，長輩都是樂見其成，只不過你才高二，子夏才國三，還太小。」

風君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我希望你們能在對彼此雙方能負責的年紀，才開始談感情，畢竟現在年輕人談戀愛不像我們那時代保守，很多事情都是突飛猛進，比太空梭飛得還快。」見到兒子臉色顯現出一絲不自在，他明白聰明的兒子自然是了解他的意思。「青少年又都是血氣方剛的，所以我希望由你這邊來保護子夏。」

「我明白。」

「至少等到上大學再交往。」

「好。」風懷人拍拍風君曄的肩，站了起來，「去洗個澡換個衣服，你一身汗，小心感冒。」

「好的。」

風君曄回到房間時，刻意加重了腳步聲，吵醒了徐子夏。

她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君曄哥，你回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

「不知道，吃完晚餐就過來了。」她覺得眼睛有點不舒服，好像有什麽東西掉進去了。「君曄哥，我眼睛好像有東西，你可以幫我看一下嗎？」

「怎了？」風君曄走近，徐子夏小臉往上仰，睜大圓潤的雙眼，「右眼，」指尖壓著下眼皮，「好像有東西掉進去了，幫我看一下。」

風君曄勾起徐子夏的下巴，彎腰正想仔細檢視時，不知怎地，視線竟然又溜到她的唇上去，他喉頭一緊，迅速站起身來。

「鏡子在那邊，」他指著穿衣鏡，「自己過去看。」

「你幫我看一下會怎樣嗎？」舉手之勞而已啊。

「我要去洗澡了。」風君曄從衣櫃拿出換洗衣物，踏進浴室。

徐子夏噘著嘴，不滿地瞪著他的背影。

今天的君曄哥怎麽這麽小氣，幫她看一下眼睛也不願意？

她走到衣櫃旁邊的穿衣鏡前，拉下右眼的下眼瞼，找尋異物。

「有睫毛掉進去了。」可能是她剛揉眼睛的時候掉入的。

她在書桌抽了張衛生紙，想將睫毛弄出來，可弄了老半天，睫毛還在眼睛里，甚至看不見了，而白眼球部分已經布滿血絲，還有點腫腫的了。

風君曄從浴室出來時，就看到徐子夏眨巴著眼，可憐兮兮的樣子，右眼還幾乎都紅了。

「你眼睛怎麽紅成這樣？」他吃驚上前，端起小臉審視。

「我剛用衛生紙想把掉進去的睫毛黏出來，可是弄了老半天，睫毛不見了，眼睛也變成這樣了。」

「……」

「誰叫你剛才不幫人家看的。」徐子夏抿著唇，很委屈的模樣。

興許幫她吹吹，睫毛就會吹出來了呀。

「那你現在覺得怎樣？」

「就眼睛有點腫，覺得不太舒服。」

「我帶你去看醫生。」

「應該等一下就好了吧。」她最討厭看醫生了，未到必要，她一點都不想踏進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診間去。

風君曄怕她眼睛不舒服，路看不清楚，故道：「不然，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好。」徐子夏站起來，很自然地就牽住他的手。

風君曄望著那毫無避諱，握著他掌心的小手，軟軟的，觸感滑細，他不覺稍稍用力了些。

兩人走出風家，一同佇立在電梯前等候電梯上升。

「君曄哥，你有接過吻嗎？」

風君曄心臟猛地跳了一大下。

她突然問這個問題，該不會是發現他擅自吻了她一事吧？

「問這個幹嘛？」他提著心問。

「你不是沒交過女朋友，那應該沒接過吻吧？」徐子夏歪著頭看著他。

「小孩子不要一天到晚問這種無聊事。」他避開了直接的視線。

「我敢打賭你一定沒有親過女孩子。」

「……」他差點忘記，這丫頭三不五時就打賭，目的就是想要激出他的真心話，只怪他自己心虛，才會感覺狼狽。「難道你親過男孩子了？」

「我……」當然沒有。「不然我們來比賽，看誰先接過吻。」她一定會搶下風君曄的初吻！

從打賭進化到比賽嗎？

風君曄啼笑皆非。

他已經吻過了，就是剛才，這樣說起來，兩個人其實是平手的。

「我已經有經驗了。」

徐子夏水眸瞪大，神色僵硬。

「你親過……女孩子了？」

「嗯。」

「是誰？」她抓著他的手臂急問。

風君曄帶有深意的瞅了她一眼，「不告訴你。」

「君曄哥！」她氣得跺腳。「所以你有女朋友了？」徐子夏抿著嘴，眼睛看起來更腫了。

「沒有。」

「你跟她分手了？」

「你管那麽多。」風君曄一推她的額頭。

這意思是風君曄失戀了嗎？

雖然有人在她面前捷足先登，讓她滿心不爽，可是想到失戀一事，她的心情就跌落谷底，心口抽痛。

原來她不知何時也失戀了啊！

那麽，君曄哥的心情肯定也不會好到哪去的。

徐子夏忽然張手抱住他的腰，將風君曄嚇了一跳。

「你別傷心，我會陪著你的。」她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之意。

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他注意到身邊就有她的存在，根本不用去跟其他女生交往，也不用經歷失戀的痛，因為她永遠都不會拋棄他的！

風君曄又好氣又好笑。

這傻丫頭，有時頑劣、有時任性，但也會有體貼溫柔的時候。

他抬手摸了摸徐子夏的頭，眼神布滿寵溺。

「電梯來了。」

「喔。」徐子夏有些戀戀不捨的放開風君曄。

剛洗過澡的君曄哥好好聞。

「君曄哥，你用哪個牌子的洗髮精跟沐浴乳？」

風君曄說出牌子名稱。

「柳橙香味的？」

「鼻子真靈。」

徐子夏略顯得意的嘻笑了聲。

她也要去買瓶一模一樣的，與他有著同樣香味，就好像跟風君曄抱在一起一樣。

兩人牽著手，一起踏入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