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 黑紙人

我渾身一哆嗦，下意識的要回頭看一眼，不過腦袋擰到半路，猛然想起婆婆和我說過的話。

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回頭三次，必死無疑！

於是，我只能將腦袋擰回來。

桀桀桀……

桀桀……

那東西還在後面跟著，笑聲在荒原上回蕩著，跟隨著的寒風飄蕩的老遠。

噗！

忽然，毫無徵兆的一個雪球從我後面飛了過來，劈頭蓋臉的就砸在了我後腦勺上，然後直接爆開了，裡面還夾雜著冰碴子，打的我眼淚汪汪的，太他娘的疼了，心說這鬼鬧人一點不假，真是抓住一切機會折騰活人啊！

而這，不過是個開始！

緊接著，雪球就跟下雨似得噼里啪啦的朝著我砸了過來，每一塊雪球里還都得夾著碎冰，打在人身上就得破皮，鑽心的疼，一下比一下疼。

萍子正在馭馬擇路奔逃，為了不影響到她，我只能抱著她的腰整個人一下子貼在她的後背上，她雖然是個健康、而且身材較為高大的女子，但，畢竟還是個女人，體格子還是沒我大，我一貼上去，相當於把她摟在了懷裡，這麼一來，那些飛來的雪球也就影響不到她了，全都噼里啪啦抽打在我了身上，冰碴子順著我領口一個勁兒的往裡鑽，很快就被體溫融化掉，然後寒風再往我領口一灌，那滋味兒叫一個銷魂。

我一邊嗷嗷慘叫著，一邊把腦袋往領口裡縮，防止冰碴子再鑽進去，不過終究是杯水車薪的事情，在黑山嶺這頭的冷空氣下，我很快就感覺裡面的內衣都凍住了，別說背心，褲衩子都硬邦邦的，褲襠里那話兒都沒知覺了，我估摸著雪水融化以後順著腰流下去都吊上面結成冰溜子了，身子一點點的在失去知覺，牙關節「咯咯咯」碰撞個不停。

漸漸的我也明白過來了，後面這東西，他媽的壓根兒是想玩死我！

本來，我以為我冷到一個極致，疼到一個極致，神經麻木了也就捱過去了，卻沒想到，跟在我們後面的根本就不是人，科學自然也解釋不了它的存在和手段，哪怕已經冷到麻木，它仍然有辦法讓你死去活來。

當時，我只聽到耳畔呼啦啦的傳來一陣風聲，然後……我已經麻木的身子當時就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那種感覺和我當初追白狼王追到後山谷口的時候體會到的冷非常相似，很難解釋。

如果說，黑山嶺的寒風僅僅是在折磨我的肉體的話，那這股冷風，它在一點點把我的靈魂凍結！

黃豆……

黃豆！！

我大喘著粗氣，想去取掛在腰上裝著黃豆的布口袋，結果發現我自己的手已經凍僵了，胳膊都已經徹底沒感覺了，這分明就是冷透了，動都動不了。

那股陰風，一直在我耳畔繚繞著、呼嘯著，我的意識也在一點點的昏沉了下去。

約莫是萍子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吧，這個時候帶著哭腔一個勁兒的喊我：「昭哥，昭哥，你沒事兒吧？」

別說，萍子這一喊，真讓我清醒了一些，然後我哆哆嗦嗦的有些艱難的告訴萍子我冷透了，手動不了了。

萍子不說話了，過了足足二三十秒，忽然雙腿繃緊，卡住馬肚子，然後一手提著韁繩，一隻手抓著我的手就塞進了她的領口裡。

然後，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冷的。

我也懵了，沒想到萍子這麼剽悍，使鹿部落與世隔絕，這個部落的女人們可沒有什麼文胸之類的高端洋貨，衣著全都是維持著古代先民的狀態，完全是真空的，我的手一伸進去，就感覺碰到了一個挺柔軟的位置，雖說我也是一個初哥，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哪能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當時也覺得挺尷尬的。

不過這麼一折騰，我原本渾渾噩噩的意識也清醒了許多，凍僵的手漸漸回溫，只等手指稍微一靈活，我就立馬把手拿了出來，從腰上摘下裝著黃豆的布袋子，從裡面抓出一把黃豆撒了出去。

嚇人的一幕出現了。

那黃豆一落地，竟然噼里啪啦的從積雪上蹦了起來，直接朝著後面就抽打了過去，隱隱約約的，我彷彿還聽到了喊殺聲？

沒錯，就是喊殺聲，就像是古代戰場上的士兵在衝鋒一樣……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著實被這一幕嚇住了，一把黃豆都這麼兇悍了？不過，這一把黃豆撒出去，那糾纏在我耳朵旁邊的陰風倒是消失了，我也鬆了口氣。

可惜，這一切終究都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眨眼功夫，後面那東西的笑聲就又一次響起，緊接著，那股陰風又一次在我旁邊繚繞。

沒招，我只能又撒一把黃豆。

……

就這樣，萍子的馬馱著我們兩個沒命的跑，後面那東西沒命的追，每一次感覺冷了，我就撒一把黃豆，一口氣跑了不知道多遠，反正我覺得應該是快出黑山嶺牧區的時候，萍子的馬終於跑不動了，「噗噗」打著響鼻，嘴裡不斷噴白氣兒，畢竟馱著倆成年人，跑不遠也是正常。

就在這節骨眼兒上，那股子陰風又上來糾纏我了，我下意識的把手塞進布口袋裡準備掏黃豆，結果一伸進去才發現……黃豆已經撒完了！

嘎嘎嘎嘎！

後面那東西的笑聲一下子變得嘹亮了起來，尖銳的笑聲離我是越來越近，然後我感覺「呼啦」一股子寒風吹在我背上。下刻，身子一沉，就感覺有什麼東西趴在了我背上，冷冰冰的，和背著個冰塊差不多，分量很沉，壓得我彎下腰不說，就連萍子的馬都有些吃不住了，后蹄在冰面上打了兩下滑，差點一屁股坐下！

萍子還不知道我這頭的情況，一個勁兒的嚷嚷說馬跑不動了，昭哥你咋那麼沉，一般馬跑不動都是前蹄先跪下，這倒好，讓你壓得是后蹄先跪了。

說著，萍子扭過頭來就看。

我銘記著婆婆的教誨，一直沒敢扭頭看，沒成想萍子倒要扭頭了，嚇我一大跳，當時就大吼著讓萍子把頭擰回去，結果還是遲了，這丫頭終究掉過了頭，然後「啊」的尖叫了一聲，尖叫的特別高亢，震得我耳朵都發麻了，萍子則是一臉的驚嚇，身子劇烈的搖晃著，好懸沒有一頭從馬上栽下去，指著我的後背嚷嚷著昭哥你咋背著個死人？

完了！

我當時心裡咯噔了一下，就剩下了這麼一個念頭。

嘎嘎嘎嘎！

尖笑聲在我耳旁響起，然後我就看見一隻慘白慘白的手從肩膀上伸了出來，朝著萍子的脖子就抓了過去。

婆婆的話沒錯，誰先回頭這種東西找誰！

想著萍子對我的好，這時候也不知道咋回事兒，我這心裡頭一下子就躥起了勇氣，心說咋的都不能讓這女孩兒跟著我丟命吧？情急之下都不知道害怕了，不等那隻慘白的手碰到萍子，我就伸手一把抓住了那隻手的手腕，入手冷冰冰的，就跟抓住了冰棒一樣，我也沒多想，扯著那手腕就猛地一甩，那東西就這樣被我甩出去了。

因為當時天黑，而且形勢也著急，所以我壓根兒沒看清楚那東西長什麼樣，就看到好像穿的是白色的蒙古長袍，倒是搞得我愣了一下。

白色蒙古袍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穿了，反正在黑山嶺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我是沒見過幾個人穿，現在的大多數蒙族人都選擇穿一些顏色比較鮮艷的蒙古袍。至於那種白色蒙古長袍，只在古代流行過一段時間，是從成吉思汗時代開始的，而且也不是每天都穿，基本上只有在盛大的節日或者是出征的時候才會穿的。因為草原傳說中的成吉思汗是蒼狼和白鹿的兒子，所以那個時代的蒙古人崇拜白色，自然也就認為白色的蒙古袍最為莊重，不過後來這種顏色的蒙古袍穿的人就少了。

不過當時情急，我也沒心思多考慮那些，一把把正在發獃的萍子拍醒，招呼她趕緊跑，萍子才好歹回過神來了，拎著韁繩踢打著馬肚子，慌不擇路的帶著我一頭扎進了茫茫雪原。

嘎嘎嘎嘎……

那東西的笑聲，又一次響起，而且離我們越來越近。

我知道，今夜它肯定不會撒手了，會一直跟下去的！

「婆婆，對不起了，雖然不知道你給我的那個黑紙人啥用，但是……現在萬不得已，我只能用了！」

我長長呼出一口，從衣兜里摸出了那個油膩膩的黑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