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8章 瘴氣
鬼背屍，七日成殃！
留給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滿打滿算只有七天，聽起來長，但加上搜尋，好像就挺緊湊了，這可是細活，犄角旮旯里哪都有可能藏著我外婆，一來一回幹啥不要時間？
總之，時不我待，我們仨一合計，拎了東西取了車就直奔我說的地方去了。
半路上，我聽著伊詩婷一個勁兒咬牙說找到我外婆要怎樣怎樣的，心裡頭也有點犯嘀咕了，我雖說不是陰行的人，但也聽說過黃泉路、奈何橋、六道輪迴，就是說這人死了不過是一世凋零而已，還會有下一世、下下一世，不過這當中也有個前提條件——就是陰人得進輪迴啊！
你不進輪迴咋去下一世？
所以我才犯嘀咕，伊詩婷上去不分青紅皂白給我外婆打個魂飛魄散，我外婆的輪迴路可就斷了！
雖說我外婆現在渾渾噩噩，凶得很，但畢竟生前是我外婆，伊詩婷要是斷我外婆輪迴，我特么立馬就得抄菜刀和她拼了！讓一牲口開車活活碾死還不夠可憐啊？再斷輪迴，天底下都沒這麼個道理！假如有閻王爺我都敢去理論理論，好好問問他，人的命咋就能這麼苦？就算要欺負，也不能逮著一個往死里磕啊！
所以，伊詩婷嘀咕，我才想起我好想忽略了一個特至關重要的問題——咋處理我外婆？
可能我問的時候有點急頭白臉的，真有那麼一股子要拚命的意思，總之伊詩婷是瞧出了不對勁，這回到是沒和我真犟，訕訕的和我說，放心吧，她就是昨天被折騰的夠嗆，有點不忿，就是嘴上說說，不會真拿我外婆怎麼樣的。這回做事，一切都以送走我外婆、弄清楚兇手下落給我報仇為目的，絕對不會下死手。而且，她還答應我，她認識一些長輩，能跟下面說上話，只要這一次完事以後，我乖乖跟著她回黑山嶺，安安分分的做守夜人，再不眷戀凡塵緣分，她就會讓她的長輩跟下面打聲招呼，來世給我外婆安排個好人家！
這樣，我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當時那情況下，其實我已經有了一些警覺了，雖然我不知道伊詩婷為什麼訛著我一定要去做那個什麼守夜人，但是，我隱隱感覺做守夜人絕對是一條不歸路。
可惜，我完全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內臟沒了，我連自己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都不知道，伊詩婷也明白和我說過，我要不抓著她這根救命蒿子搏一搏，最多還有三個月好活，我還選個屁啊？只能捏著鼻子答應了伊詩婷，只要她給我外婆來世安排個好人家，再不用受苦，當騾子當馬老子認！
給我外婆換個好的來世，目前為止，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算是全了這孝道吧！
我們仨一路說著閑話，不知不覺車子就出了縣城，一直往南邊走，不到半個小時就到荷葉坪和蘆芽山的交界地方了，這個季節這裡已經落了很厚的雪，隔著大老遠看上去白茫茫一片，原始密林幾乎已經快鋪到天邊了，根本看不見頭。
萍子一個勁兒的咋舌，直呼乖乖隆地咚，咋瞅著比黑山嶺還玄乎呢？這深山老林里絕對邪門兒，裡面肯定啥都有，別的不說，熊瞎子、土豹子指定不少，她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出味兒來了！
別說，她們鄂溫克族在這方面的本事，我服！
萍子的感覺確實沒錯，晉西北大山裡還真就是啥都有，老虎都他娘的不少！我幾乎是聽著大山裡的傳說長大的，給我講這些傳說的人就是我外婆。她小時候生活在管涔山北麓的舊寨，上個世紀60年代鬧飢荒的時候，人餓，山裡的畜生更餓，沒事就下山禍害人，民間都出了順口溜了，什麼「舊寨的孩子狼窩的羊，舊寨的土狗是乾糧」，說的就是當時的慘象。不外乎就是說，舊寨的孩子都是給狼準備的，經常被叼進狼窩裡當成羊啃了，而舊寨的狗，那就是豹子的乾糧，因為這邊見過豹子的老人都說，山裡的豹子下來的時候，家裡的狗是不敢吭聲的，直接趴在那就讓叼走吃了。再後來，舊寨的人遷到了縣城的村莊，野獸才不禍害人了，這管涔山裡到底有多少兇悍的畜生可想而知了。
反正，進這林子，萍子覺得沒安全感，在她的執意要求下，我們仨在進林子之前跑旁邊搭著木棚子看馬的馬倌家裡買了張強弓，兩把刀以後才徒步進的大山，沒辦法，車子到了車裡已經開不進去了，只能徒步躺著齊膝的積雪進去。
其實，本來我和伊詩婷還覺得萍子有些小題大做的，非要買武器什麼的，耽誤時辰，沒想到，就是因為萍子的心細，我們仨才在大山裡撿了一條命。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我才真的對大山有了一種發自骨子裡的敬畏，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外婆在我小時候每一次說起大山都會是那樣一副表情！山民敬畏大山真的不是空穴來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可以置若罔聞，但有些東西，還是要保持著尊重的，因為當你蔑視它的時候，基本就等於你走向了滅亡，比如大山，裡面真特娘的是啥都有啊！！
當然，這些都已經是后話了，我們仨當時帶了裝備，扛了乾糧，直接就進山了。
山裡冷，但和黑山嶺比簡直就是熱帶雨林，我和萍子倆人都是被黑山嶺的天氣折磨的皮糙肉厚的主兒，進山也不覺得難受，反而一下子自在了起來，就是可憐的了伊詩婷這從南邊來的妹子，臉都凍成了姨媽色，走一截就得停下來喘口氣搓搓手，直說這輩子也不來這鳥地方了，這特娘的待幾天，下面都得凍得長死嘍！反正聽得我腦門子上直冒冷汗，心說這女人也是真虎，啥話都說，你就不能拿我當個男人看，稍微注意一下自個兒的言辭？
對於那片石灰地的具體位置，我其實是記不大清楚的，時隔多年，腦子裡就有點模糊的印象，只知道是一直往南走的，那裡怪石嶙峋，地貌挺奇特的，所以我領路的時候，也是悶頭一直往南邊走，足足走了大概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算算距離，差不多腳下也走了三四十里地。這時候，我們眼前的密林一下子模糊了起來，因為林子里竟然不知不覺的竟然出現了大霧，是發灰色的那種霧，可見度特別低，當時我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前面的林子里多出了不少聳立的石塊，就跟一座座假山似得，當時我就覺得這景兒眼熟，心裡一動，莫不是到了？於是連忙矮下身子去刨雪，把雪撩開以後，下面就一層結了冰的煤面子，凝結成一塊塊的，扒拉開以後，下面全都是灰白色的石頭，可不就是石灰石？
當時我就扭頭跟身後的伊詩婷說到地方了，結果回頭的時候當時就愣住了，因為伊詩婷臉上的表情特怪，臉凍得黑紫紅黑紫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面，嘴巴大張著，口鼻之間不斷噴吐著白霧，那表情就跟吃了屎似得，嗯……還不是熱乎的，總之看起來別提多怪了，看她沒反應，於是我就上去戳了戳她。
一戳不要緊，伊詩婷當時竟然狠狠哆嗦了一下，當時就說：「卧槽！這鬼地方！你們這大山裡啥風水啊？咋能這麼凶的地方！」
我被說的愣了一下，看著她的表情一琢磨，好像明白了，她說的該不會是這霧吧？
反正，到現在，陰行里的事兒，我學會了一招——起霧了，准沒好事兒！
於是我當時就問：「難不成這霧是陰氣？」
「學會點東西沒治了是不？陰氣個屁！」
伊詩婷在我腦袋上呼了一巴掌，沒好氣的說：「這是瘴氣！是風水惡氣！見了這玩意，比見了陰氣還操蛋！」
什麼鳥瘴氣，老子又聽不懂。
我翻了個白眼，一把拍掉伊詩婷的手，不耐煩的說道：「你就告訴我，這是不是養屍地吧？我外婆有沒有可能藏在這裡？」
「孔昭，你真該好好看看那本祖巫秘術了。」
伊詩婷嘆了口氣，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然後才跟我說：「你外婆百分百就在這裡面，而且，這也不僅僅是個養屍地，準確的說，它不光能養屍，啥都能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