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彷彿永恆
楚留夢從床上坐起身，尬笑著：「勻靈，你怎麼來了？」
楚勻靈囁嚅著：「哥，我睡不著，我能來你這裡睡嗎……」
楚留夢心道，你來我這，難道是想讓我也睡不著嗎，只是安慰道：「別多想，明天還要上學呢。」
「可是，我害怕……」楚勻靈咬著嘴唇，總是毫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讓人心疼的怯懦。
楚留夢愣住了，下意識地問道：「怎麼了？」
盈盈的淚光含在眼中，楚勻靈聲音發顫著：「我夢到，『他們』要來抓我……」
楚留夢心裡頓時軟了下來，走下床，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安慰道：「怎麼會呢，要抓也是來抓我啊。而且這裡是楚家，誰敢擅闖？」
「可，我真的好怕，他們會再來……哥，我只有你了……」
楚勻靈身體顫抖著，眼睛微微的眨動，淚水流了下來。
她淚水劃過臉頰，狹長的睫毛就像受驚的小鳥，帶著惶然和無助。
「……」
楚留夢突然想起，他們的父母尚在的時候，那時他們還沒有回楚家。
楚勻靈就被那個組織擄過一次，但是三天之後，他的父母楚林國和母親風若雪又把她帶了回來。
楚留夢不知道當時她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和父母一起經歷了什麼，但是現在想來，她們三人回來的時候身上滿是血跡。而且在那之後不久，他們的父母就把兄妹二人送了回來，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楚勻靈的不苟言笑大概就是因為在那個時候留下了心理陰影，但是當時的楚留夢或者說楚驛並沒有關心這一點。他躲在父親舊宅中，一躲就是八年。
這八年裡，他沒有關心過外界，沒有關心過妹妹，心安理得地接受著對方的照顧，讓她一個人面對著那份心裡的恐懼和陰影。
楚留夢看著妹妹，對方並不說話的，更沒有哭泣之聲，只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
她怯弱地看著楚留夢，似乎想要親近卻又不敢親近。眼神小心翼翼的就像一頭膽小的小獸。
自責，羞愧，這種感情在楚留夢心裡涌了上來。
對啊，這對兄妹八年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她怎麼可能會有兄控的想法，無非是陌生的太久了，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哥哥親近。
「哥，我就只有你了……」
楚勻靈這一句話，讓楚留夢有點想哭，對方之所以毫無怨言的照顧他八年，也是因為他是她的哥哥。
她的世界里沒有父母，只有一個和她毫不親近的冷淡的哥哥，而這個兄長的存在，卻又是她僅有的精神支持。
在自己完全看不到的時候，楚勻靈一直承受著心理上的陰影和痛苦。而他現在卻胡思亂想，甚至還想要擺脫她，離她遠遠的。這，真的是可恥啊！
「不要哭了，哥哥在這裡。」楚留夢心疼地擦掉楚勻靈臉上的淚水，抱住了妹妹，輕聲道，「以後你睡不著，就來我這吧。」
楚勻靈小聲地嗚泣，話語中帶著怯懦和小心翼翼地試探：「哥……不會討厭嗎？」
楚留夢聽了更加心疼，他抱著妹妹，在她耳邊承諾道：「怎麼會呢，你可是我的妹妹啊。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是哥哥，我今後一定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一代詩仙李太白說過，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楚留夢從不輕易許諾，因為在他心中。承諾的分量太中了，因為承諾了之後，就要永久的擔負起責任。
一諾千金，重於泰山。
楚勻靈把頭埋進楚留夢的胸口，她成功了，所以太開心了只能把臉埋住，否則就會被看出來了。
陽曆四月，夜晚的寒氣還是沒有徹底的消散，楚留夢感覺到懷中人還在發抖，溫柔地道：「你今晚就睡在我旁邊吧，哥哥會一直在，所以不要怕了。」
「嗯。」楚勻靈抬頭仰視著楚留夢的臉，點了點頭，臉上淚痕未乾。
「枕頭給你吧。」
兄妹兩人上了床，可是床上只有一個枕頭，楚留夢大度把它推了推。
「不，一人一半！」楚勻靈鼓起臉，倔強甚至帶有些撒嬌地把枕頭推到中間。
楚留夢何曾見過一向面癱的妹妹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心裡軟軟地自然一切應允：「嗯，好，那就一人一半。」
這枕頭只是一般的大小，兄妹兩人躺下只能枕到枕頭邊緣。不過兩人對此都沒有什麼意見。
而且最讓楚留夢安心的是，楚勻靈睡在床上並沒有什麼親密的舉動，只是安安靜靜地平躺在他身邊。這又讓楚留夢愧疚不已，暗罵自己心思齷齪，居然懷疑這麼單純的妹妹有戀兄情節。
真不愧是真正的女孩子，身體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總有一絲香香甜甜的味道。不過對方是自己的妹妹，楚留夢必須心如磐石，就算自切也不能動歪腦筋。
楚留夢緊緊地閉著眼，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產生了一絲睡意，漸漸地睡了過去。
「哥？」楚勻靈像小貓一樣地輕喚著。
沒有回答。
「哥？」小貓般的聲音大了些。
還是沒有回答。
回應她的，只有楚留夢那平穩的呼吸聲。
其實，這兄妹二人很像，比方說兩人都有驚人的演技天賦。
只是一個平常就喜歡演戲，戲弄世人引以為樂。一個平常懶得表演，一雙冷漠的眼睛掃視著世間。
但懶得演戲並不代表她不會演。今晚她的第一次表演，大獲成功。
楚勻靈緩緩地坐起身，她知道對方是真的睡著了。
她輕輕地一個翻身，雙腿跨到對方的身上。
楚勻靈的身體也像妖精一樣靈巧，輕鬆地避開了對方的身體，並沒有壓倒他。
「對不起，哥，我說謊了……」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對方的睡姿，就像一個守財奴在看著只屬於自己的寶藏，毫不掩飾著貪婪。
「可是，沒有哥哥你的味道，我一定會活不下去的……」楚勻靈輕撫著對方的臉，眼中滿是愛意，甚至都要溢出來了。
楚勻靈盯著楚留夢的嘴唇，雙目朦朧，口中呢喃著，卻更像是在囈語：「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唐蔓婉不能，楚林霜不能，誰都不能……」
她俯下身子，輕輕地吻了上去。
這一瞬間的美，彷彿永恆。
（感謝讀者「一條鹹魚大佬」的打賞，感謝書城讀者「血血~名津流」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