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輕輕的嗅了嗅手中的梨花酒,寒千雪斜依著窗戶道:「怎麼樣,這酒不錯吧?」
「是很不錯,你很能選地方。」藍煙塵輕啜了一口梨花酒道。
「那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穿著男裝的寒千雪似乎又恢復成了以前那個恣意而為的瀟洒少年,笑得有些張狂,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沖玉洛飛道,「喂!你可知道這梨花酒應該用什麼杯子喝嗎?」
玉洛飛看了看他手中的酒杯,道:「這個也有講究嗎?」
「當然有了,藍煙塵你說呢?」寒千雪又望向藍煙塵道。
藍煙塵淡淡一笑,並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望向火絕道:「這個答案小王爺一定知道吧!」
火絕一愣,看著藍煙塵的眸光沉了沉,道:「別叫什麼小王爺,你既是千雪兒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跟千雪兒一樣也叫我『絕』吧。至於答案我也的確知道,還是千雪兒告訴我的。」
火絕話語中充滿著與寒千雪的親昵,然而他說話的時候卻留心看著藍煙塵的表情,發現藍煙塵的表情並沒有因他的話而產生任何的變化,娃娃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彷彿任何事他都不放在的心中,又彷彿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一樣,這個青衣少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眼前這個名叫藍煙塵的青衣少年生的一張娃娃臉,又掛著一抹無害的淺笑,按理說應該是最不具威脅的一個人,然而他卻是最讓他感到害怕的一個人,因為他摸不到這個人的深淺。這個藍煙塵的外表象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但他的眼睛卻告訴他,他其實是一個深不見底的人。
「我對酒並沒有研究,不過我以前遊歷江湖時也曾聽聞過一些,這梨花酒應該用翡翠杯喝,對嗎?」
「嗬!不錯么,還懂這個,不象某人連一點文化常識都沒有,整個兒大老粗一個。」
輕輕一嘆,玉洛飛帶著淡淡的苦笑道:「我又惹你了嗎?為何你總是放不過我,不損我兩句你就不甘心嗎?」
「啊!這個,不好意思,習慣了,以後我盡量改,」看著沒什麼誠意的寒千雪,玉洛飛搖頭嘆口氣有些認命,這個女人是他的剋星啊!
他是一個孤兒,生性膽小懦弱,常受人欺負,後來承蒙師父不棄收養為徒雖然改了怯懦怕事的性子,但自幼生長的環境卻讓他變得孤僻、寡言少語,有些不合群。遇上寒千雪是他一生夢魘的開始,但他也從不後悔遇到這個囂張亮眼的女子,這一生中進駐他心的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一個給他溫暖的女人他的師姐秋水心,而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笑的妖嬈,存心找他的茬而又讓他心動不已的女人,可惜……
玉洛飛心裡有些苦澀,這個女子是不屬於他的,她太耀眼,吸引了太多的人的注意,圍在她的周圍的男人都不是一般的人,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就輸給了這些!人,但象他這般不善言辭的人怕是無法得到她的注目吧!
算了,就這樣吧!至少他還能被她惡整,被她整應該也是一種幸運,至少他被她惦記著,至少她的心裡也有他的存在。
掃了身旁對她勢在比得的兩人一眼,玉洛飛垂眸無聲的笑了笑,有些東西是勉強不來的,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或許這輩子他只能遠遠的望著那個站在高處閃閃發光的人吧!
「千雪兒,你並不好酒,從哪兒得知這梨花酒要用翡翠杯的?」
看了一眼藍煙塵,寒千雪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道:「金大俠說的,而且還有詩云:『紅袖織綾誇柿葉,青騎沽酒趁梨花』。」
「金大俠?江湖有這麼個人嗎?」
「哦,」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寒千雪嘿嘿一笑,道,「這個金大俠是朋友給他的外號,其實他只是一個書生,不是江湖人士,所以你們不知道的。」
藍煙塵笑著看了寒千雪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但這一眼卻讓寒千雪心中一凜,不會是他察覺什麼了吧?仔細想一想她應該沒在他面前說過什麼他們不懂的話吧?應該不會,她應該只是在四衛、月兒和寒劍面前說的多一些。再說了,他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想明白她的身世的,不過這個藍煙塵確實可怕,以後還是在他面前小心一些為好。
「你曾說過你極少喝酒,我當時還有些納悶,不過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了?」寒千雪斜睨著火絕道。
「你是女孩子自然不習慣喝酒,難怪你說你只喝相思釀的梅子酒。」
瞄了一眼自以為了解她的火絕,寒千雪懶懶的道:「我的確是因為怕醉而不常喝酒,但那是因為體質的原因,並不完全因為我是女子,你也別小看女孩子,要知道有些女孩子的酒量可並不是你們男人所能比的。酒這東西淺嘗即可,可是牛飲就沒意思了,你要知道我自幼就著男裝,以男子身份示人,我若真想練好這酒量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喜歡有事沒事的去拼酒,就象我告訴你的,我不喜歡借酒消愁。還有相思釀的梅子酒並不完全是給女孩子喝的。」
「不錯,梅子酒我喝過,的確並不完全只適合女孩子喝。那酒清香濃郁,入口綿軟,微帶一絲酸甜之味,飲過之後齒頰留香,回味無窮,雖然梅子酒不怎麼能醉人,但若真的喝醉了,那可是要比任何酒的後勁都要強。」藍煙塵笑著介面道。
火絕忽然笑道:「我也早就聽聞過相思姑娘釀的梅子酒,還曾派人上門求過,可是聽說相思姑娘的梅子酒是不輕易示人的,所以只好作罷,藍公子想必跟相思姑娘關係不一般,要不然也不可能喝到她親釀的酒。」
藍煙塵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並沒有說話,爬在窗戶邊望著樓下人流的寒千雪卻回頭不屑的道:「他能喝到相思的梅子酒還不是託了我的福,要不然憑他能喝到相思的酒,才怪!」
聞言,火絕臉色稍稍變了變,道:「藍公子好福氣,什麼時候千雪兒也要讓我嘗嘗這梅子酒才是。」
「好啊!等你來西都我帶你去見見相思,說實在的我也想相思了呢!」寒千雪繼續爬在窗口道。
「對了,說起這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問你。」火絕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什麼?」依舊沒有回頭,寒千雪道。
「你對百鈴到底是……,或者說那個嫣兒她是……」火絕有些吞吞吐吐的道。
驀然一呆,隨即寒千雪猛地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盯著火絕道:「我說小王爺,火將軍,你不就是很想問我是不是同性戀么,大大方方問出來就是了,幹麼這麼支支吾吾的?」
「我……」
「同性戀是什麼意思?」藍煙塵從寒劍口中知道一些百鈴的事,本來也很好奇可是他卻不懂寒千雪口中的「同性戀」是什麼意思。這丫頭怎麼會不時的冒出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呢?
「就是同性之間的愛,女人與女人相愛,男人與男人相愛,也就是你們常說的『龍陽之僻』,放心吧!我沒那種嗜好,我跟百鈴很正常,她愛的是莫易,至於嫣兒她是我的一個記憶,」寒千雪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低垂著頭又道,「她曾經是我很想要保護的一個人,可惜我做不到了,她跟百鈴長得很像,所以我愛屋及烏也就憐惜百鈴,只不過……」
見寒千雪情緒有些低落,火絕道:「對不起,又讓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聳聳肩,寒千雪回身爬在窗戶上淡淡道:「沒什麼,我已經不那麼難過了,人總要往前看的么。」
「人是有感情有思想的生物,所以難免會留一些傷口在心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都會好的,」說到這裡寒千雪突然回頭對藍煙塵道,「謝謝你,藍煙塵!」
「謝我?謝什麼?」藍煙塵不解的道。
「謝謝你還活著,」寒千雪並沒有解釋完就聽她驚喜的叫了一聲,「月兒!」
未等樓上的三人明白過來,寒千雪已從窗戶飛身而下。火絕和藍煙塵連忙追到窗口只見寒千雪已翩然落地。白衣飄然,翩若驚鴻,風姿卓然的寒千雪讓街上的人看的目瞪口呆,這個從天上飛下來含笑而立的白衣少年是神仙嗎?
寒千雪的對面站著一個身著淡藍衣裙女子,一張清秀俏麗的臉,只是臉上帶有一絲憂色彷彿心事重重似的,正是寒千雪一別大半年的寒月。
寒月看見寒千雪先是呆了一呆,復有不置信的眨了眨眼,發現站在對面溫柔的看著她的人並沒有消失,還是她所熟悉的白衣,還是她所熟悉的柔和而又頑皮的笑。修長的身段,身子依然有些單薄,精緻的臉上永遠是那雙清澈如水的眼,而現在那雙眼流露出的是一直以來她所熟悉的對她很溫柔很愛護的光芒,讓她時不時心悸的目光。
「少爺!」寒月撲到寒千雪懷中,似喜似悲的輕泣。
寒千雪淺笑著輕輕環住撲入懷中的寒月,有些憐惜的輕撫著她的秀髮,這丫頭瘦了好多,想必一直都很擔心她,看來她必須要儘快回西都去,要不那些擔心她的人會「恨」她的,但願她那水做的娘不會太消瘦,要不別說她那愛妻如命的老爹會很生氣就是她也會很愧疚很愧疚的。
沖一旁很激動的寒風笑了笑,寒千雪輕輕道:「傻月兒,別哭啊!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少爺,你怎麼可以丟下月兒一個人,你知不知道月兒很擔心你啊!」紅腫著一雙眸子寒月不停的流淚道,再見寒千雪的驚喜和這大半年來的擔憂、委屈都一下子發泄了出來。
輕輕拭去寒月臉上的淚珠,寒千雪道:「瞧你這丫頭,哭成這樣,都快成大花貓了,小心寒風不要你了。」
寒月跺腳道:「少爺你還取笑我,你,你從來就沒把月兒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久都不給月兒你的消息,也不讓月兒跟這伺候你。少爺,你不想要月兒了是不是?」
看到寒月明顯是在撒嬌寒千雪有些傻眼,月兒這丫頭是不是搞錯對象了,怎麼到現在還對她撒嬌?還是她扮男人太成功讓月兒忘了她其實是小姐而不是少爺?
「好月兒,瞧你說的,你家少爺我怎麼可能會不要我可愛的月兒呢?我的月兒永遠是我心中的寶貝,可不許再哭了,再哭下去我會心疼的。」
唇角帶笑,溫柔如風的寒千雪輕聲的安撫著寒月,終於讓寒月破涕為笑,寒月這才發覺身邊有不少人圍著不由臉上一紅,她怎麼又忘了少爺的身份在她身上撒嬌呢?
多年來寒千雪一直都包容著她,任由她撒嬌任由她賭氣,這讓她時常會忘了她的身份,忘了寒千雪是女人這個事實,讓她養成了對寒千雪撒嬌這個習慣,這大半年來她真的很擔心寒千雪,一直處在焦慮中的她如今一見寒千雪不自覺的就又撒起嬌來,這還真是一件丟臉的事。
雖有些羞怯,但周圍的女人目光中的嫉妒與羨慕又讓寒月感到一陣得意,能讓她家少爺如此包容如此放任的人可是不多,雖然相思和五美也能得到少爺的愛護,但跟在少爺身邊最多的卻是她,跟少爺相處最久的也是她,少爺從來都捨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她的話少爺也都是含笑應允或者無奈接受的,她在少爺心中的位置可是特別的。
唉!少爺要是真是個男人該有多好!可惜……
[鍾情卻成傷,往事皆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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