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萬兩,贖身!」清悅的中性嗓音突兀的從人群中響起,驚得台上老鴇倏地閉上剛打算宣布結果的嘴,眼睛同時也向台下人群中掃去。
台下,擁擠的人群突地閃開一條道,眾人的目光也齊齊望向那個剛剛喊出天價的人。
這是一個相貌精緻到連女子也要嫉妒的白衣少年,他就那麼負手而立,一身白衣襯著他玉樹臨風,卓爾不群。少年在笑,可是眼底深處卻是深深的痛。
「公,公子,你,你剛說什麼?」老鴇有些遲疑的開口。
白衣少年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極優雅,但卻又似在壓抑著什麼般的緩慢,終於少年走到台前再次道:「兩萬兩,贖身!」
聞言,媚煙的臉上閃過陣陣驚喜,這個舉止優雅的白衣少年,這個姿容絕俗的少年,竟然要為她贖身?媚煙嬌羞的垂頭,不敢再看少年邪魅而晶亮的雙眸。
「可是,公子,這個,今天並不是……」老鴇的臉上堆滿笑,兩萬兩為媚煙贖身的確是夠,但少了顆搖錢樹,她又確實有些不甘。
少年眉輕揚,唇角帶笑,帶著些許狂放,道:「媽媽,你可聽清了,我說的是:兩萬兩,贖身,為她!」
順著少年的手指的方向,眾人發現這少年要用兩萬兩贖身的對象竟然並不是媚煙而是她身後剛剛為她披上火紅披風的小丫頭。那小丫頭長得也算可以,可比起媚煙來卻差了很多,但這少年卻要為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贖身,莫不是他搞錯了?
「公子,這丫頭叫果兒,只不過,只不過是醉夢軒的一個燒火丫頭罷了,您確定要為她贖身?」老鴇有些不相信,小心翼翼的道。
「確定!果兒是嗎?」少年輕笑出聲,眉眼之間又多了份魅惑,然而語氣卻極堅定的道,「兩萬兩,為果兒贖身,媽媽可允?」
這句話驚的媚煙瞬間白了一張臉,咬著唇,眼中充滿了羞憤、傷心和一點點恨意,媚煙的身子不住的顫抖,顯得委屈極了。
「可是,今天是媚煙……」
「媚煙姑娘的初夜早有人預定,在下怎能奪人所愛?對在下來說,果兒才是在下喜歡的類型,所以,兩萬兩為果兒贖身!」淡然的聲音迅速的打斷老鴇,白衣少年將媚煙的眼中的恨意和心蘭臉上一閃而逝的幸災樂禍神色盡收眼底。
「寒五,你混蛋!」二樓包間中傳來的一聲嬌喚讓白衣少年的身子一僵,緊接著一個模樣俊俏無比的紫衣少年現身在二樓一間包間的欄杆后。
那紫衣少年生地極漂亮,但她那尖細嬌軟的嗓音卻在一時間內泄露了她的真實性別,她應是一個極美的女孩子。
白衣少年在見到紫衣少女的剎那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從容,張狂的神情立刻被張皇失措所代替,吶吶道:「依,依人?」
白衣少年也就是寒千雪恨恨的側目瞪了一眼同樣神情有些意外的藍煙塵,眸中傳遞著一個消息:你不是說她不可能來這種地方的嗎?
藍煙塵的表情極無奈,紫衣少女也就是無花國的公主千歲薛依人卻神情極為委屈兼憤怒的在樓上跺腳道:「寒五,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寒千雪乾笑,怯怯道,「依人,你,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你還敢說,你竟然扔下我一聲不響的溜走,這半個月來我四處找你,可你卻來這種地方,還,還……」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呢?好象她是被人捉姦在床一般,可是她跟薛依人是……,如今怕是不清不白了,寒千雪心中低嘆,目光掠到薛依人竟從二樓一躍而下,向她撲來。
寒千雪大驚,足尖一點,話也來不及說,便向醉夢軒門口掠去,罷了罷了,躲一時是一時,先躲過今天再說!
見寒千雪飛掠而去,薛依人又驚又怒,眼中淚花閃動,蓮足輕跺,口中道:「寒五,我就不信你能永遠躲得了我!」說著她足下一頓,也向門外追去。
一系列的變故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廳中眾人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男女主角就都蹤影全無。藍煙塵苦笑連連,今天發生的事還真是出人意料,只能說是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了。
「我追去看看,你幫她把果兒帶出來。」藍煙塵對寒劍低低說了聲,便了迅速的追了出去。人生地不熟,況且北灼昕業已來到無花,他可是一點也不敢大意呀!
老鴇拿著果兒的賣身契愣在台上,她本以為能穩穩的賺到兩萬兩銀子,哪知道突然冒出來一個扮成男裝的臭丫頭,生生的攪黃了她一筆為數可觀的生意,如今她該怎麼辦?
寒劍的行動異常迅速,飛身上台,從懷中掏出兩萬兩銀票塞到老鴇的手中,淡淡道:「兩萬兩銀票,人我帶走了!」說著也不管呆楞的老鴇,伸手從老鴇手中扯過賣身契,單手一攬果兒,像陣風一樣的飄然而去。
台上只剩下傻眼的老鴇以及面無表情的媚煙和心蘭。
人走了,戲也就散了,媚煙的初夜競賣以一種荒唐的方式告一段落。
就在寒劍離開后不久,二樓那個曾用一萬兩銀子標下媚煙初夜的包間內,一個身著玄衣的俊偉男子幾不可聞的輕輕笑了起來,稜角分明,霸氣十足的臉也因這笑顯得柔和起來,只聽他低低道:「清南,這半年不見她可是越發的光彩奪目了,不過這人還真是能出人意料。」
站在玄衣男子身後的儒雅男子微微欠身,道:「主上,要不要微臣派人……」
「不必!」玄衣男子揮揮手,語聲清冷的道,「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而且正值無花女帝壽誕之即不要多事惹人注意。」
「那微臣派人盯著她?」
「也用不著,姓藍的可一直跟在她身邊,那容得你們去窺視,還是不要驚動的好,再說了這丫頭越來越引起朕的興趣,激起朕的挑戰欲了。朕這一生向來不服輸,朕倒要跟她周旋周旋,看看朕能不能征服她,讓她心甘情願的跟了朕。」
「主上要怎麼做?」
「現在還顧不上,不過,朕就不信朕的魅力還會輸給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儒雅男子沒有介面,只聽那玄衣男子又道:「你去跟老鴇商量商量,把那媚煙買下來,對了,還有那個叫心蘭的也一併買了。」
「主上?」儒雅男子略有遲疑。
「這是朕給姓藍的準備的,朕搶他一個賠他兩個,算是便宜他了!」
「是,微臣明白了。」
儒雅男子躬身離去,那玄衣男子望著樓下漸漸散去的人群陷入沉思之中。
依人?薛依人!無花國的公主竟然也與寒千雪攪到了一塊兒,看那薛依人的神情似乎對寒千雪有著愛慕之意,當真是好笑,愛上一個女人,薛家的小公主還真能選人!不過,這個寒千雪也當真是能折騰人,就是不知這事她怎麼解決?看樣子是有好戲看了!玄衣男子的臉上又浮起一抹笑來,笑得極悠閑,但在這春日的夜裡卻讓人不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迷路了!看看四周陌生的景物,寒千雪心中哀嘆,從醉夢軒出來后,她便沒命的狂奔,也沒看路,薛依人是讓她給甩開了,可她也找不到回客棧的路了。
這裡似乎是一個小湖,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碧光閃閃,湖岸邊柳條依依,微風輕拂送來陣陣花香,這裡的景緻是很美,可是她的心情卻是墜到了谷地。
一掀衣擺,靠著一棵小樹坐了下來,寒千雪的心情起伏不定,被薛依人逮到是她始料未及的,都怪該死的藍煙塵,誘她到無花國又誘她去醉夢軒,還竟敢說薛依人不會出現在醉夢軒這種地方,可現在呢?害她被當場抓包不說,恐怕日後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了。
想到薛依人會派人搜遍錦陽大大小小的客棧,寒千雪心裡就一陣陣發毛,陣仗可千萬別整的太大的好,否則日後肯定會更丟人!
春天的夜還透著一陣涼意,尤其是午夜的微風吹過讓寒千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寒,心中不由的又怨起藍煙塵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吃風受涼!
不過,若不是因為藍煙塵她怕是也無緣見到果兒了,算了,功過相抵,就饒了他好了。想起果兒,寒千雪心底深處又湧起一股柔柔的痛楚,那個深深藏在心底的人又鮮活了起來。
伶兒,那個曾服侍過她被她一逗就臉紅的女孩,那個因她而死的女孩,那個她深覺愧疚的女孩。寒千雪垂眸,憂傷的看向湖面,她不知道果兒與伶兒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她想要讓這個跟伶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幸福,似乎這樣伶兒就會幸福,只是……
只是伶兒回不來了,想到這兒她心裡又忍不住難受起來,寒劍應該會從醉夢軒把果兒帶出來,只是她能把果兒當成伶兒嗎?她心中傷能癒合嗎?她欠的債能還得清嗎?
抱著膝,寒千雪將頭埋入雙膝之中,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地上涼,你會受寒的。」溫暖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同時一件帶著熱度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沒有抬頭,寒千雪道:「你怎麼找來的?依人呢?」
「闖了禍就知道逃,你能逃多久?」
「你還敢說,你不是說依人不會去那種地方嗎?」猛地抬頭,寒千雪忿忿的道。
揚眉,淺笑,藍煙塵道:「一般來說是這樣,可是我怎麼知道這位公主竟有膽子去醉夢軒這種地方,想必是被某人帶壞了吧!」
起身,咬牙切齒的寒千雪抬腳就向藍煙塵踢去,然而潮濕的湖岸讓她腳下一滑,這一腳並未踢到,她的人卻直直向後摔去,寒千雪大驚,驚呼聲還位出口,便見藍煙塵修長的手就迅速的伸了過來,微微一扯,寒千雪便到了藍煙塵的懷中。
一時間兩人都似有些呆楞,四周靜得只有心跳的聲音。控制不住狂跳的心,寒千雪的臉迅速的熱燙起來,感覺到藍煙塵摟在她腰際的手緊了緊,寒千雪有些忸怩,不安的扭動起來。腰間的手驀地鬆開,同時寒千雪察覺到藍煙塵的胸口傳來一陣震動,一聲低笑從他口中溢出,只聽他道:「你這算不算是換著法子的投懷送抱呢?」
「去你的,誰投懷送抱了?」推開藍煙塵,寒千雪羞惱的轉身,掩飾著自己臉上的火燙,她的臉肯定是紅極了,真是丟人死了!
手掌間溫熱的柔軟頓失讓藍煙塵心中一陣失落,隨後又道:「好了,回去吧,劍想必也等急了。」
「回去?回哪裡?回客棧自投羅網嗎?」寒千雪沒好氣的道。
「客棧中的東西我已命人取了出來,客棧肯定是住不成了,不過,在這錦陽城中找一個落腳點也並非難事。」
「是哦!我都忘了你是神通廣大的無暇聖使了,權勢通天哪!」
寒千雪惡意的嘲諷並沒有激起藍煙塵的不快,反而笑笑轉身道:「是要繼續留在這裡吃冷風呢?還是跟我走?」
淡淡撇嘴,寒千雪不甘不願的跟在了藍煙塵身後,卻見藍煙塵神色一正,道:「北灼昕來了!」
四卷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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