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蛋糕

是謝池宴，此時正站在樓梯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要去哪？」

蘇阮習慣性地對著自己要抱的粗大腿揚起一個微笑，「我去買早餐呀~」

謝池宴咳了咳，臉色看起來有些不自在，「我早餐買多了，正準備去扔。」他拿出藏在背後的手，手上拿著一袋麵包，頓了頓，他撇過頭不再看她，繼續說，「你不嫌棄就拿去吃吧。」

聞言，蘇阮眉開眼笑，三步作兩步的爬上樓梯，「我當然不介意啊。」她伸手去拿他手裡的麵包，手指接觸之間，她還輕輕捏了一把謝池宴的小拇指。

對於她這種流氓行徑，謝池宴裝作毫不知情，匆匆轉過身，「那我走了。」

「你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吃呀，咱們一人一半~」她語氣戲謔。

謝池宴頓了頓腳步，頭也沒轉過來。片刻，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樓梯間便看不見他的身影。

蘇阮拿著麵包，心情一下極度晴朗。謝池宴這是騙誰呢，明明五樓就有垃圾桶，他何必跑到二樓來扔。對於謝池宴這種口是心非的個性，蘇阮總算有了初步了解。

謝池宴買的麵包好像都比她自己買的好吃，蘇阮吃得心滿意足。

她想投桃報李，於是決定親自給謝池宴做一次早餐！

一放學，蘇阮就去超市買了一小袋麵粉，回到家就嚴格按照烹飪書上的步驟一步一步做，只是成果……

***

「蘇阮，你怎麼把屎放在盤子里。」

「你難道看不出我做的是蛋糕？」她怒瞪。

哈？蘇期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嘲笑，「蘇阮，你可別害人啊，你做成這樣誰會吃。」

蘇阮看著那團黃色的東西，頹然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那明天早上我可吃啥啊？」

蘇期吃了一驚，轉而鄙視地看著她，「你不是一向都是去蛋糕店買早餐的嗎。」

對呀，她可以去蛋糕店買蛋糕，然後假裝是她做的，再送給謝池宴。

蘇阮去了她家附近最貴的一家蛋糕店，她又在這家最貴的蛋糕店裡買了一塊最貴的蛋糕，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誘人。蘇阮摸著下巴，會不會謝池宴一看這個蛋糕，就覺得她心靈手巧，就被她拿下了呢。越想越來勁，蘇阮把蛋糕打包起就走，到學校時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

她熟練地爬上五樓，站在窗戶那往裡面一看，謝池宴坐在那，面前放著一本書，他微微低著頭，側臉如玉石般溫潤動人。

蘇阮眼睛也不眨，就這樣盯著他，果不其然，幾秒后，謝池宴轉過頭看向窗外，剛好對上她的雙眼。

蘇阮一咧嘴，朝他揮了揮手，「出來。」她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謝池宴皺起眉頭，猶豫了幾秒，才起身走出教室。

蘇阮站在陽台邊等著他，一看到他，便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早上好呀。」

「有什麼事嗎？」

蘇阮舉起手中包裝精美的蛋糕，「我做的！」

謝池宴不置可否。

「謝謝你昨天的早餐，我是來償還恩情的，你不可以拒絕！」她咬著腮幫子，語氣堅定。

謝池宴淡淡接過，「謝謝。」

蘇阮一看他這麼容易就接受了，頓時喜上眉梢，「我做蛋糕很厲害的！」她自賣自誇，「這個蛋糕超級好吃，你一定要親口嘗嘗哦！」

「嗯。」

「那我走啦。」她蹦蹦跳跳下樓，身上的喜悅輕易感染旁人。於是謝池宴不覺自己心情也好上了一兩分。

在實驗班這種被送早餐的事情並不少見，只是對象是謝池宴可就真讓人驚訝了，誰不知道謝池宴從不要女生送的任何東西。

謝池宴的同桌易明誠一看到他拿回一個盒子，臉上促狹的笑便擋也擋不住，朝謝池宴擠擠眼睛，「我昨晚夜觀星象，發現你紅鸞星動了，真不容易啊。」

謝池宴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只把盒子輕放在桌上，然後一層一層把包裝拆開。

裡面的蛋糕巴掌般大，顏□□人，還散發出淡淡的果香。

易明誠一看，頓時笑了，「看來這次給你送早餐的女生還真有錢呢。」

「嗯？」謝池宴疑惑地看著他。

「這一個蛋糕得近一千塊呢。」

謝池宴的表情慢慢淡了下來。

「你追求者真捨得下血本。」易明誠還在一旁叨叨。

謝池宴心裡有些煩躁。

「這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你要抓住機會！」簡直沒完沒了。

「閉嘴。」謝池宴發火，片刻后，他耳畔終於安靜下來。

眼前的蛋糕精緻美好，謝池宴他心中升起極淡的難以描述的情緒。他想起自己的母親，辛苦做蛋烘糕擺攤，一周差不多能掙到買這個蛋糕的錢。

他知道這個蛋糕絕不可能是蘇阮做的，可是她可以輕而易舉買到。他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他永遠也無法企及的，比如一些悄然出現在他心裡，輕微又不可忽視的感情。

他拿起包裝袋裡的勺子，舀下一勺蛋糕，慢慢送進嘴裡。很軟很香很甜，但是一點都不適合他。他面無表情把勺子放進包裝袋，再把盒子一點一點折回，盒子便又恢復到了原來的精美。

他把蛋糕放進抽屜，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再去嘗。

***

謝池宴最近對她冷淡了許多，蘇阮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位大佬。雖然他對她從來沒熱情過，但蘇阮就是能體會到那種疏遠，是打心裡拒絕她的接近。原來他只是面上冷淡，但一舉一動之間沒有拒絕她的靠近。

蘇阮只能試著在他來自己家替她輔導功課時，小心翼翼地開口，「我錯了，我不該給你寄套套。」

打死她也想不出除此之外，自己還有哪裡得罪了謝池宴。

謝池宴面無表情，「沒事。」但他整個人不像沒事樣啊，他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渾身散發著離我遠點的氣息。

蘇阮繼續試探，「那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我可以改的。」繼續小心翼翼地拿眼神瞄他，一不留神就對上他的雙眸，裡面神色複雜。

蘇阮心一抖，剛想說話便被他搶先，「這道題還有什麼不懂的嗎？」

「懂了。」她不敢再唱反調。

「那好，我有事對你說。」

蘇阮低下頭小聲地說，「我不想聽可不可以？」她就是知道，他開口要說的話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嗯？」謝池宴沒聽清她說的話。

「我說好。」她抬頭，一個大大的笑容出現在臉上，再沮喪也不能垮著個臉，特別是在面對著謝池宴時。

她的眼睛太過明亮，謝池宴反倒有些不敢直視，咳了咳，他說：「離市聯考還有一周，我希望你聯考可以有很大的進步。」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對著她說這麼長的話，蘇阮笑眯了眼睛，「好的，我會的！」

「聯考後，我就不再當你家教了。」

什麼？？？

蘇阮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又獃獃地問了一遍，「你不當了？」

面對她這樣驚訝的反應，謝池宴第一感覺是有點抱歉，他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不行！」蘇阮當即否定，「我聯考肯定考得很差。」她以為謝池宴是想功成身退，忙制止了他這種想法。她保證，謝池宴要是敢走，她就敢考年級倒數第一。

謝池宴放軟了口氣，彷彿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對，「我家裡有事。」

但其實有什麼事呢？不過是不想再和她接觸，當時他想過冷冰冰地告訴她這個消息，沒想到一面對真人，不由自主地口氣便硬不起來。他警覺，這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蘇阮一看便知道他在說謊，「你騙人！」她直接戳穿了他。

蘇阮也是氣瘋了，她很少像討好謝池宴一樣討好某一個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在他身上付出了這麼大的心血，他轉眼就不認人，白眼狼也不是這麼當的。

當然，她心裡還有小小的委屈和難受，她好不容易對一個人這麼好，好到甚至有些時候都忘了他是她一開始定下的粗大腿目標，就是想單純地對他這個人好。可他怎麼能這樣可惡，輕而易舉就拋棄她，甚至連一個真實理由也不願意給她。

謝池宴皺起眉來，也不解釋。

蘇阮一看更氣了，「我媽請你來當我家教的時候簽過協議吧，你這樣什麼都沒做好就想走嗎？違約金是多少我不說你也知道。」受到傷害的第一反應是反擊，他不讓自己好過，她也不會讓他好過。這是她前世的人生信條。

謝池宴的眼冷下來，淬冰似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她，看著她梗著個脖子死不退步的模樣，他嘴角微微一扯，臉上的笑容也是冷的，「那你可以去給你媽打電話。」

看吧，就是這樣，他們像兩個世界的人。她遇事霸道，從不願想一想別人是否有什麼苦衷。而他看似冷淡自傲，在她面前卻有著不易察覺的自卑。這樣的他們，還是別聯繫得好。

謝池宴這樣想著，至少現在還不算晚。他站起身來，一句話也沒留下，從她身邊走開。

「砰」的一聲，大門被狠狠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