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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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想到待會就可以見到謝池宴了，蘇阮心就熱了起來。她忽然有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感覺，走路都有了幹勁。

謝池宴的家在這座城市靠近中心的街道上,只一巷之隔,巷外是繁華的都市，徹夜燈紅酒綠。巷內住著貧困和絕望,破舊矮小的房屋，與城市的現代化格格不入。

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是原來安城郊區的人，後來城市擴建，這也慢慢發展起來。許多開發商打過這條街的主意,無奈原住民就像釘子戶一樣，無論怎樣都不幹。

所以在許多商人眼中，這是城市的毒瘤，每每談起，都一副噁心的模樣。但是蘇阮並不這樣看,這兒住著她喜歡的少年，於是牆上的青苔也變得可愛起來。

她曾偷偷跟蹤過謝池宴,看他回家，走進這條小巷,慢慢看不見背影。

現在,她也走進這條小巷，謝池宴的家在巷子里倒數第三家,她這是第一次來。

一走進巷子,蘇阮耳畔便聽到各種聲響,樓上有小孩的哭聲，鍋碗瓢盆相撞的清脆響聲，夫妻吵架的聲音，還有人在唱歌……

她心裡被莫名的情緒裝得滿滿，彷彿一隻腳邁進了謝池宴的世界。

小巷倒數第三家燈火明亮，透過窗戶隱隱可以窺探一室暖意。蘇阮深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手被冷得直打哆嗦，顫顫巍巍地撥通了謝池宴的電話。

嘟嘟的響聲持續了好久，「喂？」他聲音溫和，尾音輕輕上挑，蘇阮似乎可以想象到他接電話的模樣。

「宴宴，是我。」往手心呵了口氣，「平安夜快樂，我在你家樓下，你要不要出來啊？」

謝池宴出來時，一旁的路燈彷彿都變亮了。他眉頭微蹙，穿得不厚，露出光.裸的脖子。蘇阮一看到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了，唰的一下衝到他面前。

雙手捧住包裝精美的蘋果，遞到他面前，「送你的，一年平平安安哦！」

謝池宴沒接，他語氣不太好，「這麼晚了你亂跑出來做什麼。」

蘇阮撇了撇嘴，舉著蘋果的手慢慢放下，「這不是平安夜嗎。」我想給你送蘋果啊。

「不用了，你趕緊回去吧。」他擺了擺手，整個人都很不耐煩的模樣。

心中的委屈慢慢升起，蘇阮抬起頭，「謝池宴，你怎麼這樣絕情啊。」語氣滿滿的控訴。

「我沒叫你來。」

蘇阮心裡的委屈多得快要爆炸了，是她自作多情，明明他們才發生了不愉快，她就是記不住，還偏偏來找他。她就是沒骨氣。

「你不要就算了，我走了。」她轉過身，覺得拿著蘋果的手有些顫抖，十二月的天氣真是太冷了。

蘇阮走得很慢，可是走出巷子也沒聽到謝池宴說一句挽留。

謝池宴你個王八蛋，我再理你我就不行蘇！

「池宴，有誰找你嗎，怎麼還不回來？」屋裡謝母已經在叫他。

謝池宴收回目光，那個人身影消失在巷口，巷外便是繁華的都市，這樣的節日，應該比較熱鬧，人比較多，也比較……安全吧。

「回來了。」他轉過身，室內燈火通明，桌子上擺著一碗餃子。

「天氣冷，吃點餃子暖和。」

「好。」他低眉順眼坐下，把餃子含在嘴裡才感受到一點溫度。外面是真冷，她穿得很厚，應該不冷吧。

***

一直到周四，蘇阮都再沒去主動找過謝池宴一次，再加上這幾天都在下雨，大課間活動便取消。蘇阮算起來已經是三天沒見到他一面了。

周四早晨，彷彿是為了渲染這種赴考的悲涼氣氛，老天很給面子地下起了毛毛雨，十二月的天氣更冷了。

蘇阮裹著厚厚的圍巾，拿著自己的准考證，整個人縮成一隻烏龜樣。

「阮阮，你在幾考場呢？」蔚清梓問她，拿出自己的准考證，「我就在本校考，二考場，真幸運，分到了本校，不然還得像廖成浩一樣去其他學校考試。」

「五考場，是在五教那邊。」

這次市聯考顧名思義便是全市的高二學生一起考試，按區域內高中分佈來進行排座位。安城市中心一共有三個高中，分別是一二三中，其中以一中最為出名，學校面積最寬闊。於是一中便承擔了容納大部分考生的責任。

換言之，他們這次的考試座位完全是無規律的，完全不知道坐自己旁邊考試的人是否是和自己同一個學校的。

她和蔚清梓都分在本校，廖成浩就比較慘了，要去三中考試，三中的教學環境比不上一中，學校里更是有很多校霸，治安是安城高中內出了名的差。

考場外拉起紅色的警戒線，還有保安在那守著，看起來頗有種他們即將參加高考的感覺。

上一世，蘇阮也是經歷過高考的人，不過那時她沒有絲毫的緊張。她覺得考不好也沒事，反正家裡錢多，足夠她揮霍幾輩子。

可是現在明明不是高考，她心裡卻有了幾分緊張的感覺。定了定神，她往五教走去，身旁人來人往，行色匆匆。

她是在305考場，是在三樓。蘇阮找了好久才找到305，它的位置十分偏僻，出門往右走兩步便是廁所。在一中也待了幾年，蘇阮第一次知道他們學校居然有這樣的教室。

305門口已經有許多考生在排隊接受檢查等進考場，蘇阮乖乖排在最後，看著牆壁上貼的座點陣圖，找到自己的位置。一經監考員檢查了身份信息便進入了考場，305教室里有股淡淡的書味，可能原來是堆放書物的教室。

蘇阮一走進考場便打量了下周圍，忽然……

她看見了謝池宴！那個她不主動聯繫他，他就當她不存在的人！

時隔幾天，驟然見到他，蘇阮的心忍不住多跳了幾下。而謝池宴完全沒注意到她的視線，他的手放在桌上拿著筆輕輕敲著桌子，頭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往常沒見到他的時候，蘇阮還可以硬著一口氣，可一見到他，便再也硬氣不了。

裝作毫不知情地模樣，蘇阮走到他的桌旁，勉強抑制住自己有點興奮的心情，故作平淡地跟他打招呼，「嗨。」

事實上，謝池宴的座位靠窗邊，而她的座位靠牆。兩人一南一北，蘇阮是特意繞了教室一圈才走到他面前。

謝池宴轉過頭，十分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一語不發，又繼續轉過頭看向窗外。

無視她！居然無視她！蘇阮臉上的微笑快要掛不住了，她要氣炸了！

「謝池宴，你……」

「那位同學，考場內保持安靜，請你回到你自己的座位去！」

蘇阮恨恨地盯著他，直到看不見他背影，她哭喪個臉，猶猶豫豫地往旁邊走去，難道真的要翻牆了？臨走之間又覺得不舍，轉過頭看了一眼校門。

忽然，蘇阮眼睛一亮，她看見了謝池宴穿這個紅色的值周背心來了。他們說了什麼，然後那幾個學生便一起離開，換他守在校門口。

蘇阮頓時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她可以不用翻牆了。

拿出小鏡子，她對著鏡子輕輕微笑。嗯，笑容，完美！

她走到校門口，假裝才看到謝池宴，露出那個自己測試好的微笑，「謝池宴，好巧哦！」打算什麼也不知道地從他身邊走過。

不料謝池宴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的校牌呢？」

她笑，越發的明媚動人，「我校牌忘帶了。」

謝池宴冷哼一聲，「那你回去拿。」

安城一中校規嚴厲，其中明確指出，學生沒有校牌不準進校門。

「我們這種關係還用這麼較真嗎。」她湊近，笑得越發討人喜歡。

「我們什麼關係？」謝池宴冷笑。

「可以科普性教育知識的關係呀~」

謝池宴咬牙，看著她如花的笑顏，簡直不知廉恥！

上課鈴聲忽然打響，立志要做的好學生的蘇阮頓時有點慌。

一看她這副樣子，謝池宴倒是平靜下來，仍然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臉上似笑非笑。

蘇阮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她雙手放在胸前，口氣可憐巴巴，眼裡水光汪汪，「謝池宴，求求你了，我要遲到了，放我進去好嗎。我早飯都沒吃就來了，就是不想遲到。」

一對上她濕漉漉的雙眼，謝池宴不自在地撇過頭，手自然而然地鬆開，他擺了擺手，「趕緊走。」

看他這副放她一馬的模樣，蘇阮感恩戴德，「謝謝你哦，我先走了！」

她從他身旁飛快跑過，掀起一陣風。

幾秒之後，謝池宴才回過頭看了看她的背影，真是風一般的女子。他做值周時向來不顧私情，只是這次聽見她還沒吃飯，看著她淚汪汪的眼睛，莫名心軟。

蘇阮飛快跑進教室時，剛好早老師一步。直到坐在座位上她才長出一口氣。

「阮姐，你已經連續七天沒有遲到了！」后桌廖成浩連忙幫她打卡。

蘇阮說的沒遲到，只要比老師先進教室都算，人總是得對自己寬容一點。

蘇阮轉過頭，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很好，繼續保持，每天監督我打卡。」

第一節是范世榮的數學課，經過謝池宴兩周的輔導，蘇阮自覺自己的數學水平有所上漲，數學老師講的課，最簡單的那部分，她可以聽懂了，真是件可喜可賀的事。

然而大部分，她還是聽得雲里霧裡。平常她也是這種狀態，不過她可以保持著一直看黑板的動作。

不過今天，蘇阮真的是一點聽不下去，她現在真餓啊。

窗戶打開了一條小縫，南方的冬天陰冷，教室里還是得透氣，不能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這可苦了坐在窗邊的蘇阮，她整個人縮成一直粽子，但還是覺得冷。

她想起昨晚熬夜看的小說，男主每天早晨任勞任怨替女主送早餐。蘇阮撐著頭，她也好想有人替她送早餐啊。

不過，為什麼居然從來沒有人獻過殷勤？她自認也長得不差啊，為什麼她重生回來了這麼久，居然從來沒有收到情書。按照電視劇里的情節，她應該會收到很多禮物的才對。

這種偏私密性的疑問，蘇阮只能偷偷問蔚清梓。

蔚清梓是典型的好學生，認真聽課，認真做筆記，和她簡直是兩個極端。當聽到蘇阮的疑問后，蔚清梓有些吃驚，一張小小的臉面色複雜，「阮阮，不是你自己說的要當一中霸王花嗎？」

？？？這是她說的，果然青春時期人就是容易得中二病。

「難道你不想當霸王花了？」蔚清梓說出那三個字時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呃……她能說不嗎？她就想安安靜靜當個小仙女，如果要有個限定詞的話，她希望是謝池宴的小仙女。

不過，現在想這些好像有點多，她趴在桌上，餓得有氣無力，只時不時拿出手機看時間，數著時間等下課。

下課鈴聲一打響，蘇阮就拿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迫不及待往教室外衝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便被范哥給攔住了，

「你這節課上課沒認真呢！」

蘇阮頓時緊張。

「來辦公室，我單獨給你講講。」

「啊？！」她半張著嘴，什麼時候她這個學渣有這種待遇了。

「受寵若驚？」

蘇阮默默閉上嘴，不，並不！

然而范哥是不容忤逆的，這單獨講解一說就是十分鐘。等上課鈴打響，范哥終於住口了，

「蘇阮啊，老師還是比較看好你的，你好好學習，一定可以超過……呃……」超過誰呢？這可不容易啊。

「超過謝池宴嗎？」蘇阮頓時來了興緻，沒想到范哥對她寄予厚望啊。

「人有志向是好事，但目標得實際啊。咱們先定個小目標，比如考進班級前五十名？」

「哦……」蘇阮面無表情。那可謝謝您，我們全班就56個人，您對我寄予的希望可真大！

一走出辦公室，蘇阮的飢餓感更強烈了。

她看了看走廊，現在空無一人，不如趁現在去買個早餐？

說干就干，正準備行動時，蘇阮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頭望去。

最開始對面那對情侶在討論高數題，無奈女生問男生，而男生自己也不會，場面一度尷尬至極，蘇阮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默默看書。

現在，她是來打臉的！

謝池宴看了一眼她筆指著的題，一眼就看出了解題方式，壓低聲音給她講著。

講完之後蘇阮特別給面子，「宴宴，你好棒哦，別人不會的題你都會！」特彆強調別人二字。

謝池宴會壓低聲音怕打擾對面的人，她可不會，他們周圍就對面那一對情侶，蘇阮還擔心自己太小聲不能打擾到他們。

對面小情侶也可能知道在影射他們，臉上微微有些尷尬。

蘇阮輕哼一聲，繼續說：「宴宴，這道題我也不會，你教教我吧~」

謝池宴看了她好幾眼，發現她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又繼續認命給她講題。

這次蘇阮更誇張了，「宴宴，你好厲害哦，這道題是老師說過的超綱題，聽說是大學高數的內容呢！」

這下，對面兩個情侶更知道蘇阮確實是在說他們了。

女生有些生氣，剛想說什麼便被自己的男朋友攔住。

蘇阮揚著張臉看著他們，絲毫不肯示弱。男生一接觸到蘇阮的視線有些臉紅。

女生一看更生氣了，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走。

男生手忙腳亂地拿起書，趕緊追上去，場面一度有些滑稽。

他們一走，蘇阮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謝池宴看了笑得張揚的她一眼，語氣有些無奈，「你消停一會吧。」

蘇阮不樂意了，「明明是他們先做出些辣眼睛的事，我才出手的好嗎？」況且如果不是他們舉止太過，連謝池宴他都被影響到了，她才不會做點什麼呢。雖然她也很看不過去就對了。

謝池宴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希望她好好學習，多看看書，別把注意力過多的放在這些無關的事上。他希望如果有可能，他們的成績別相差太遠。

「可這些我也是真的不會啊。」她語氣里有幾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