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貪婪

25.貪婪

道場深處的庭院。

夏極正泡在一個巨大的陶缸之中,缸內熱氣彌散,在冬日的月色里瀰漫成一道紗,隱約可見其中的各類中草藥。

「真是無趣的生活...不過好歹提升了自己在明面可以使用的實力了。」夏極打了個哈欠,他倒不是困,而是在模仿著螻蟻的生活日常。

突然,前方的道場傳來嘈雜的聲音,傳來的驚風令薄薄的竹簾揚了揚,卻又旋即恢復原樣,靜靜垂著。

「要不要去看看?」夏極有些糾結,這時候是鶴仙老師在主持道場,即便遇到了些麻煩,自己這個做弟子的,也應當相信師父可以解決吧?

所以,他又下潛到缸底,「咕嚕嚕」的吐了幾個水泡。

驀然,一聲尖叫撕裂也夜間的平靜。

隨即則是一陣陣舞刀的風聲,以及此起彼伏的哀嚎。

夏極從缸底鑽出來,望著竹簾那頭瞧了瞧,卻見一道墨色身影如光似電的在道場里穿行,像是在屠殺。

他既然能屠殺,只能說明鶴仙老師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失算了...」他面色有些不好,居然有這樣的人物來襲擊道場,豈不是逼迫著自己超水準發揮?

「小師父!小師父!」一個少女才剛剛從帘子那邊探出頭,便面容現出痛苦之色,而變得一陣扭曲,一把帶著墨色刀芒的長刀從她背後一貫而出。

帶著遮面斗笠的黑衣男人,緩緩的走入了庭院。

「龍青傲呢?白虎柔呢?」他聲音嘶啞而冰冷。

來人,正是如今紅景庄莊主的三弟,張函谷,他自從修習了兇刀煞衍訣后,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而內心的殺氣也是越來越重,無論多大的事情,都會令他暴跳如雷。

而當初令他修習這門功法的源泉,乃是龜鶴刀社,乃是龍青傲,乃是父親的重病!父親,可是為了自己與這白虎柔的婚事才會過來的!

若不是為了自己,他也不會有事。

夏極瞄了瞄他長刀外的那一尺黑芒,突然嗅了嗅鼻子,眼睛驀然瞪大,然後逐漸的顯出一絲貪婪的意味。

他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點,生怕嚇到了面前的人。

「大師兄,和師姐都出門了,有什麼事,你來找我。」

那斗笠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你就是那什麼雲天刀君?也罷,就先拿你祭我手中之刀!你們龜鶴刀社所有人都得死。」

說罷,張函谷就昂著頭,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陶缸前,黑芒隨手揮出。

此時的他可謂是自信到了極點。

畢竟之前那高不可攀的鶴仙老師,竟然也死在了他的刀下,這一尺黑芒似乎可以攝人心魂,令人只能引頸就戮,而無法反抗。

夏極睜大眼。

來了...來了...

這種幸福的感覺。

然而,在張函谷眼睛里,卻是一副被嚇傻了模樣。

「果然,如此的禁忌刀法,根本不是江湖該存在之物...」他悠悠嘆了口氣,同時心裡也有些明白,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一種生命力隨著刀法正在流逝的感覺,從他心頭產生。然而,即便靜坐家中,這種感覺依然存在,似乎從他開始修鍊那一頁血紅色紙張上記載的功法時,就已經有了這種感覺。

與其如此死去,不若以最後的生命,來讓江湖記住我張函谷的大名。

屠殺了這龜鶴刀社后,自己便會與紅景庄脫離關係,然後將生命最後的時間,用在揚名立萬、逍遙快活上。

即便正道追殺,也不害怕了,只有手中還有這刀,他就絲毫不懼!

黑芒一尺,從刀尖爆出,似是增長了武器的攻擊距離。

而黑芒里如泣似訴的詭異雜音,卻是令人為之悚然。

張函谷冷冷一笑,手中之刀刺入陶缸之內,那速度明明不快,似乎像是黑芒長了手腳,給人一種緩慢「爬行」的感覺。

但是人的目光卻攝於黑芒,而無法動彈。

「結束了。」

張函谷微微抬頭,柔和的臉頰在月色里顯得格外妖異。

突然,他心中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力量正在距離自己遠去。

他驀然低頭,看向那陶缸之中,黑芒並沒有刺入那什麼雲天刀君體內,而是被他咬住了。

他左手雙指輕輕夾住刀身,森白的牙齒此時正上下咀嚼著黑芒,時不時發出「吸」的聲音。

見到張函谷低頭,那少年露出溫和的一笑:「等等,莫要著急。」

張函谷心中悚然,哪裡敢再等,便要抽刀後退,拉開一段距離。

但他似乎被黏住了,無論是身子,還是靈魂都動彈不得,除了眼珠還能轉動,鼻子還能呼吸,身子還能顫抖。

隨著那少年的咀嚼和吮吸,黑芒似黑米麵條一般,被他「呲呲呲」的吸著,很快那刀尖的一尺黑芒就消失全無。

那少年也不焦急,拈著刀身的左手雙指以某種奇妙的旋律,彈動了幾下,隨即,又是一道黑芒湧出,同時張函谷也能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原本黑髮里夾雜的花白又多了不少,他的皮膚開始變得枯皺。

如此幾番,站在陶缸前,那來勢洶洶的紅景庄三公子,修習了魔功的張函谷已經成了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夏極鬆開手指,那張函谷整個人頓時癱倒在地,雙目圓瞪,仰望著天空的月,只是身子卻是再也沒有力氣動彈,他已快死。

而今晚的月,真是詭異。

就在這時,黑暗裡響起一陣輕如「微風掠地」的聲音,一道寒光在低伏灌木間稍縱即逝。

踏...

踏...

幾聲韻律在靜寂庭院里響起,像是催命的鼓聲。

夏極打了個哈欠,裝作沒聽到的模樣。

直至那道寒光驟然從他身後,斜下三十度刺來,隱於黑暗,隔絕光明,無聲無息,甚至連與空氣摩擦的風聲都沒有。

刺若有急速,便會與風相撞,而發出聲響。

但是是這一道寒光卻似乎是融入了風中,而那只是一把匕首。

夏極身子微微一側,左手抓住那黑衣人的左手,借他的力道,將他整個人扯下,然後刺入倒地的張函谷心臟。

他身形猶如鬼魅,下一刻,便在熱氣里,右手拿起張函谷的手中,翻手一刀,便是將這莫名而來的黑衣人給直接梟首。

做完這一切后,他微笑著拍了拍手,仔細看了看現場,確實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模樣。

「謝謝你。」他真誠的對著這不知從何處來刺殺他的黑衣人道了聲謝,儘管他的頭已經沒了,眼中帶著驚恐與不敢置信之色。

夏極視線一掃,卻見到剛剛衝出帘子的那個社中少女居然沒有死絕,張函谷的刀並沒有將她徹底殺死,此時還殘存著一絲氣息。

「小...師父...」

那少女看著赤身裸體走來的雲天刀君,眼前卻儘是駭然之色。

這個人真的是她們的小師父?

她剛想著的時候,夏極已經彎下了腰,輕輕捏了捏她粉嫩卻蒼白無血的臉頰,然後捂住她正待嚎啕大哭的嘴,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那少女驚恐、痛苦、害羞而疑惑的看著他,表情複雜。

「沒事了...」

他頸間的幾根墨黑長發驟然伸長,從少女胸口傷口處插入,電射入她心臟。

瞬間完成了之前張函谷未完的工作。

如此,現場再無一目擊者!

張函谷殺死了這少女,與黑衣人同歸於盡。

想了想,夏極又鑽入了陶缸,繼續未完的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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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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