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顧雲深是被電話吵醒的。

「你好——」

電話那邊沉默著。

「你好？」

顧雲深連眼睛都沒睜開，等了一會兒電話那一邊還是沒人說話，他以為是打錯的，剛想把電話放下。

「顧、顧雲深！你把我們家小米怎麼樣了！她還是個孩子啊！」

在女生尖細驚恐的喊叫聲中，顧雲深慢慢清醒過來。眼角的餘光看見手機上貼的紅粉桃心貼紙，顧雲深這才意識到這是尤小米的手機。

「你好，陳安安。」顧雲深已經記住了這個一驚一乍的聲音。他閉了下眼，換了個姿勢，倚著床頭。

「小、小米呢？」

顧雲深抬頭望了一眼桌下的抽屜，後知後覺地側過頭，看向枕頭邊。尤小米安靜地睡在他枕頭旁邊，軟軟的長發鋪在雪白的床鋪上。她昨天晚上前半夜一直沒睡，凌晨四點多才勉強睡著，現在睡得正沉，電話鈴聲也沒能把她吵醒。

「她還在睡。嗯，等她睡醒了，我讓她回電話給你？或者你有急事，我現在喊她？」

「不、不、不用了……她、她、她昨天晚上一定累壞了！還是讓她睡吧……我找她沒什麼急事兒……」

掛斷電話，陳安安長長地舒了口氣，李思汝和阮小雨一臉緊張地湊過來。三個女生的臉色十分凝重。現在是早上6:20，顧雲深的聲音明顯是剛睡醒。

李思汝咽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現在有兩種可能。一、他們真的同居了。二、咱們的小米被顧雲深綁架了。」

陳安安：「我怎麼想怎麼覺得第一種情況不太可能啊。顧雲深和咱們的小米？同居？」

「可、可我覺得第二種情況更不可能啊……」阮小雨瞪圓了眼睛。

三個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不得不一致認為在這兩個可能里，可能性稍微高一點的就是他們真的同居了。

·

顧雲深放下手機，低下頭，湊到尤小米身邊，仔細端詳著睡夢中的她。尤小米睡得很香，蜷膝側躺著，枕著自己的手。

顧雲深欠身，在桌子上拿了一塊橡皮，然後動作輕柔地用食指抬起尤小米的頭，將橡皮塞到她頭下，讓她枕著。尤小米微微蹙了下眉頭，又很快舒展開，繼續睡著。

望著她熟睡的乖巧樣子，顧雲深嘴角不由自主掛了一絲笑。他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櫥，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打開衣櫥，翻出一條秋冬圍巾，用剪子剪了一塊，當成被子輕輕蓋在尤小米的身上。

尤小米的口中溢出兩道細微的哼唧聲，她翻了個身，自己在睡夢中摸索著被子。

顧雲深無聲笑了，將她的「小被子」蓋好。

顧雲深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他沖了個澡，下樓的時候，許一雯翹著腿坐在樓下客廳里，手裡端著杯咖啡。她將咖啡杯放下，說：「過兩天你外公生日，替媽去看一眼。」

「知道。」

許一雯看了眼時間，站起來，囑咐顧雲深這一周要一日三餐按時吃飯。顧雲深一一答應，將她送到門口。

顧雲深回到客廳，李阿姨端著早餐從廚房走出來：「雲深，吃飯了。」

李阿姨是住在顧家的，打掃衛生這些事有清潔工來做。她廚藝非常好，主要是負責家裡的一日三餐。

顧雲深悠閑吃著早飯，腦子裡卻始終想著尤小米。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樓上。也不知道她現在醒沒醒。

蕭大每一個新生都有學長學姐們負責送到報到處、宿舍。尤小米新生報到時遇到的學長就是顧雲深。兩個人就這麼認識。接下來的兩個學期里，兩個人也偶爾有些聯繫。

顧雲深從小到大遇見過很多向他表白的女生，尤小米又是那種單純到把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女生，所以尤小米從一開始喜歡上顧雲深的時候，顧雲深就知道。這一次尤小米鼓足勇氣給顧雲深打電話，顧雲深聽著電話里尤小米蹩腳地約他：「學、學長，那、那個出大事了，你、你能出來一趟嗎？你、你出來我親自告訴你！」

顧雲深不由笑了。

顧雲深當時想了一下，如果他在電話里拒絕她，尤小米可能握著電話的沮喪模樣。他赴約，是為了拒絕她。

然而小樹林里尤小米一股腦說完，他看著臉色漲紅的尤小米，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就發生了神奇的變故。

「雲深，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李阿姨八卦地望著顧雲深，伸手在顧雲深面前晃了晃。

李阿姨急啊。她不明白這麼優秀的顧雲深為什麼一直單身啊！

顧雲深回過神來，他將筷子放下，說：「李姨，我給你放個假吧。」

「那哪行吶？你媽媽交代過了，一日三餐得給你好好做，食譜都列好了。」

顧雲深走過去，雙手搭在李阿姨的肩上，「李姨，這些年你也辛苦了。也該放個假好好休息一陣了。這樣，我給你訂三張機票，你們一家三口出國溜達一圈。所有花銷我包了。你放心，我不告訴我媽。」

一聽是三張機票，而且花銷全包，李阿姨有些心動。她女兒今年剛上大學，這是第一個暑假。帶她出去玩一圈也好。

李阿姨樂了。

顧雲深沒用她做今天的午飯，讓她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家。李阿姨火速收拾好東西，立刻走人。

顧雲深切了塊小麵包，又端了杯牛奶上樓。

·

尤小米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和男神表白的時候突然變小還被男神帶回了家裡。夢醒后的尤小米又是鬆了口氣，又是頗為遺憾。

清脆瓷器碰撞的聲音入耳，尤小米撓了撓耳朵。

她睜開眼睛，入眼是桌子上的餐碟，兩片薯片小船似地在玻璃桌面上輕輕地晃動。

尤小米閉上眼睛，再睜開。那兩片薯片晃動的幅度稍微小了些。

「醒了？」顧雲深倒了些牛奶在薯片的凹弧里。

原來她做了一個夢中夢，夢裡的夢不是夢，做夢的夢才是夢。她慢吞吞坐起來，沮喪地低著頭。

顧雲深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忽然之間變小，該怎麼面對現實。這麼一想，他就有些理解和同情尤小米了。他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安慰：「別急，先吃早飯。」

尤小米點點頭站起來，望向桌子。床和桌子之間隔著萬丈深淵。

「學長……」

顧雲深「嗯」了一聲，放下牛奶杯，把尤小米「拿」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雲深聽錯了，他隱約聽見尤小米小聲地叫了一聲。他沒在意，把尤小米放在桌子上。

尤小米站在玻璃桌面上，偷偷看了顧雲深一眼，然後悄悄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剛剛被顧雲深握在手裡，胸啊屁股啊都碰到了。也……也不知道學長有沒有發現她屁股沒肉，而且平胸……

「不餓嗎？」

尤小米輕輕「啊」了一聲，抬頭看了顧雲深一眼，走到盤子前坐下，雙手抱著大薯片，大口大口喝著牛奶。

「熱？」顧雲深彎下腰，很近地望著尤小米紅撲撲的小圓臉。

尤小米抬起頭來，猛地對上顧雲深的眼睛。沒由來地心口「砰砰」跳了兩聲，臉上的紅暈更濃，雙手也跟著抖了一下，薯片里的牛奶灑出來，落在她的方巾小裙子上。

「小心些。」顧雲深輕笑了一聲，拿開尤小米雙手抱著的薯片，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拭尤小米身上的奶漬。

隔著柔軟的絲綢布料和一層紙巾，尤小米的小肚子清晰地感受到顧雲深的手指。尤小米的臉頰越來越紅。

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不能讓學長覺察出來她小肚子上的贅肉呀！

吸氣、吸氣，再吸氣！

收腹、收腹，再收腹！

等等……

尤小米的小身子忽然整個僵住，她圓圓的小臉蛋兒上又紅了幾度，和白.皙的脖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學、學長……」

「嗯？」顧雲深抬眼看她，看見尤小米的臉色，微微驚訝了一下。

「我、我、我……想……」尤小米憋紅了臉，「去、去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