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弔唁，形勢反轉
聰明如程馥甄當然知道蘇以辰的用意，蘇以辰是怕她在城裡聽到什麼閑言碎語會難過。
見蘇以辰那嚴肅的樣子，程馥甄突然笑了，說，「三少爺，我讓下人去買了幾份早報，待會應該就送過來了，你要不要也看看那？」
「你！」
一聽這話，蘇以辰就生氣了，「馥甄，你明知道……你這是何必？」
昨天蘇懷安他們去店鋪鬧事，來圍觀的幾個記者估計也是他們叫過來的，昨天的事情，今早一定會見報。那些被收買的記者一支筆能頂的上十個潑婦的嘴，刻薄歹毒，顛倒黑白，能毀人一輩子。
「何必躲著呢？我躲著，反倒是心虛！反倒顯得我怕他們！」程馥甄認真說，「以辰，公道不在那些報紙上，在人心！我不怕他們！你更不必怕！」
程馥甄想了一宿，已經有應對之策了。既然事情鬧得這麼大，她不介意把事情鬧更大的！
蘇以辰說不過程馥甄，仍舊執意要她回工廠，程馥甄同他杠上就是不走。
蘇以辰沒辦法，沉下臉，「馥甄，這些天家裡人來人往的，你畢竟還未進門，你待在家裡不方便！」
這話一出，程馥甄就沉默了。
蘇以辰知道自己的話過分了，可是，不這樣，他沒辦法把馥甄趕走。
見程馥甄突然安靜下來的樣子，蘇以辰終究還是心軟，解釋道，「馥甄，你不在意，你不害怕，可是，我在意，我害怕，我，我不是怕他們，我是不想你面對這些！馥甄，你聽話趕緊走。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我承諾！我……」
他忘記自己到底多久沒有跟這個女人說過心裡話，真心話了。
他話到一半，轉過身就要走，不想再往下說。
可是，程馥甄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認真說，「以辰，只要你不怕他們！我更不怕面對，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我能幫你……」
見蘇以辰看過來，程馥甄連忙補充，「我也是幫我自己。以辰，我們一起應對！」
蘇以辰猶豫了下，還是掙開程馥甄的手，要她走。
程馥甄索性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蘇以辰先是意外，隨即苦笑起來，他不得不承認，馥甄想辦法比他想的更妙！
「以辰，我陪著你一起撐著，咱們一起等三爺回來！」程馥甄認真說。
蘇以辰心裡頭有些苦澀，卻淡淡地笑了，他說，「好！我們一起撐著！」
蘇以辰回到靈堂，大房那幾房姨太太都來了，蘇婉緗也過來，就是不見大夫人和蘇婉絳。蘇以辰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昨天對大夫人說的話是重了，只是，他不過是警告而已，並不會真的那麼做。對於大夫人，對於死去的那兩個哥哥，他心裡頭始終是愧疚的。
來弔唁的人越來越多，寂靜的蘇家大宅很快就又熱鬧起來。今天早上來弔唁的人明顯比昨天晚上要多很多。
程馥甄在等，蘇以辰也在等，等蘇懷安那幫人來。
蘇懷安他們想趁人多來鬧事，而對於蘇以辰和程馥甄來說，這也是最好的澄清機會。
不出所料，臨近中午的時候，蘇懷安他們來了，一大群人有十五六個全湧入靈堂，一下子就將靈堂給佔滿了。
蘇懷安領著掌柜們給老太太上香，他們一個個都還是恭恭敬敬。可是，上完香，他們的臉色就都變了。
蘇懷安對蘇以辰說，「三少爺，煩請借一步說話！」
蘇以辰站起來，並不客氣，問說，「說什麼話？」
蘇懷安的臉色又陰沉了三分，冷冷說，「三少爺，在老太太靈堂前，我讓三分薄面，你別給臉不要臉！」
蘇以辰呵呵大笑起來，「安爺，你有什麼話是怕讓我奶奶聽見的嗎？非得出去說？我告訴你，我奶奶死不瞑目，就等著你們來呢！」
「你！」蘇懷安動怒了，「你這個畜生，程馥甄那個賤人都把老太太害死了，你還執迷不悟！今日，我非得替老爺子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誰告訴你我奶奶是被馥甄害死的？誰？」蘇以辰繼續質問，「又是誰給你代替我爺爺的權利了？」
蘇懷安沒料想到昨天還無比孱弱的蘇以辰，會突然變得硬氣起來。他還真有些始料不及。
蘇以辰冷眼橫掃在場的眾人，一字字說，「安爺，我是蘇家當家人！蘇家的家務事，還輪不上你們多嘴！誰敢多管閑事，就給我滾出蘇家，也滾出蘇記胭脂！」
眾人借怔，不可思議地看著蘇以辰，這還是蘇家那個溫和和善的三少爺嗎？
蘇以辰一臉冷肅，繼續說，「我最後提醒你們一次，蘇記胭脂的任何一家分號，任何一家分工廠都是蘇家的產業，不是你們的！蘇家是你們僱主，不是你們的錢袋子！蘇家不撥給分店貨源，不給工廠經費，那都是蘇家自家的事，跟你們無關！除非，你們妄圖將蘇家產業佔為己有！」
蘇以辰這話是程馥甄說的，這話正中了蘇懷安他們的要害。
蘇懷安一時都無話可辯，他非常肯定，這些一定是程馥甄教蘇以辰的，否則以蘇以辰的腦袋，以蘇以辰的脾氣絕對說不出這種話來。
蘇懷安此時此刻的感覺和在工廠面對程馥甄的感覺一模一樣，被堵得無話可說，非常理虧，狼狽。而他身旁的掌柜們何嘗不是？
他們原本是聲勢浩大地來給蘇以辰致命一擊，一定要蘇以辰解除和程馥甄的婚約的。誰知道，蘇以辰突然變得難纏了。
「安爺，除了教訓我，你還想說什麼？」蘇以辰冷冷問。
蘇懷安猶豫了下，轉移了話題，「三少爺，分店和分工廠當然不是我們的，可是，老爺子當初把分店分工廠交給我們打理，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蘇家不能說不撥錢就不撥錢了呀？你這樣，讓兄弟們怎麼活？所有分店和分工廠加起來，有大半蘇氏宗族的人，難不成，三少爺要眼睜睜看著大家餓死嗎？」
這話一出，分掌柜們也紛紛聲援。
「三少爺，兄弟們都等著我們拿錢回去呢！」
「開年至今多久了，我那店裡二十多號人，至今一分錢都沒發過。三少爺，你若再不撥錢，人心都寒了！將來，誰還為蘇記賣命？」
「三少爺，這幫兄弟們可都是為蘇家立過汗馬功勞的，一輩子全砸在分店裡了。蘇家如今發達了就要踹開窮親戚了不成？」
……
此時，程馥甄正躲在靈堂外面偷聽。聽了這些話她都忍不住想笑。
這幫人果然是有備而來的，硬的行不通，竟立馬演了這麼一出苦情戲。
程馥甄真心想噴他們一句，「老太太還未下葬呢，他們就上靈堂來討錢，傳出去不怕笑話嗎？」
蘇以辰還未開口，蘇婉綰突然站起來，氣呼呼得質問，「安爺，你們什麼意思？討錢討到我奶奶靈堂前來了？就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嗎？」
誰都沒想到蘇婉綰會出聲，連顧姨娘都始料不及，要攔的時候都遲了。她還要說，顧姨娘就拉住她的手，使勁地掐。
可是，她推開了，跑到蘇以辰身旁去，「三哥，他們就是強盜，來趁火打劫搶錢的！」
顧姨娘忍不住出聲，「婉綰，沒你的事，你過來！」
「娘，怎麼沒我的事了？這件事跟咱們蘇家任何一個人都有關！他們來搶錢了，你們還一個個都不出聲嗎？」蘇婉綰氣憤地問。
「臭丫頭，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看你是被程馥甄那個狐狸精給洗腦了！」一個掌柜氣憤地罵。
「不許你們罵馥甄姐！你們在工廠被趕走，還不丟人嗎？你們不覺得丟人，我都替你們丟人！誰不知道分工廠和分店至今都沒賺過錢，至今都虧錢！為什麼會虧錢，你們一個個心裡有數！」蘇婉綰實在氣不過，豁出去了！
蘇以辰沒想到這個最小的妹妹會站到他身旁來，他既安慰又感動，頓時更有信心了。
自家人再怎麼鬧，外敵面前也都該團結起來呀！
他認真說，「婉綰沒有胡說八道，安爺，分店和兩家分工廠每一年的賬務，賬房都有明細。如果你們堅持要賬房撥錢，就請等我把賬目一筆一筆全都查清楚了，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虧錢！我蘇以辰今日當著大家的面承諾，任何一家分店，分工廠，只要是真的虧錢，我蘇家就算砸鍋賣鐵，也一定把錢補上！」
蘇以辰話到這裡，蘇懷安和掌柜們的臉色都變了，要知道，他們每年交來的賬目都是有問題的。蘇老爺子在世的時候睜一眼閉一隻眼，後來蘇老爺子過世了，這些賬目落到大爺和二爺手上，兩位爺內鬥，為得到分店掌柜的支持，對分店的賬目也放得很寬鬆。
那些賬目要真追究下去，他們在場每一個人都得賠給蘇家一大筆錢呢！
蘇以辰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們留著，繼續往下說，「若是不虧錢的話，那該賺的，就算是一分錢，我蘇家都要討回來！」
蘇以辰的話一說完，整個靈堂就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得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到。
蘇懷安的臉色是最難看的，那些被他慫恿過來的掌柜們開始萌生了退怯之意。他們是為錢來的，如今錢拿不到，還可能得賠上一筆，順帶賠了名聲，他們能不退縮嗎？
見這形勢，一直默不作聲的蘇婉緗也急急站起來，「對，欠我們家的一分錢也不能少！你們想錢想瘋了嗎，跑這來要錢？」
這時候，來弔唁的人都紛紛議論起來，大家明顯都站在蘇家這一邊。甚至有人開始幫蘇家說話。
蘇懷安的臉色差到極點，有兩三個掌柜開始往門外走，要撤了。而蘇懷安也有了退怯之心，奈何面子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