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駱家滅門真相
無疑，蘇彧那句話徹底激怒了蔣清河。
他突然朝蘇彧撲過來，若非鐐銬拉著，想必他會跟蘇彧打起來了。
「憑什麼？蘇彧，你當我真稀罕娶蘇婉絳嗎？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父親是駱記胭脂的技工，我和我父親親眼看到日本人屠殺了駱家滿門，石田社搶走了駱家所有秘方，殺了駱家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一把大火燒光了駱家的一切！」
聽到這裡，蘇彧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確切地說他是跳起來的。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此時此刻，臉上分明寫滿了震驚。
「我娘親也死在火場了，我父親將我藏在水桶里救出來。」蔣清河一邊苦笑，一邊說，「蘇彧，駱記胭脂，你不會不知道吧？上海第一脂粉字型大小不是蘇家，是駱家！這事，你應該也知道吧？」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石田社乾的？這件事跟蘇家有何關係？」蘇彧怒聲，他垂落在側的雙手分明在顫抖。天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裡頭有多激動。
「證據？呵呵，我就是證據！我親眼看到山本社長和日本軍方的人闖到駱家來，他們逼著駱掌柜要秘方，要……」蔣清河說到這兒故意停了下來。
「要什麼？」蘇彧急急問。
蔣清河冷笑不已，「要蘇老爺子想跟程家要的東西！」
蘇彧怔住了，他怎麼都沒想到蔣清河會是駱家的人，更沒想到蔣清河知道那麼、那麼多！
蘇老爺子跟程家要的東西正是萬脂胭紅呀！
難不成，當初駱記胭脂正是因為萬脂胭紅而被滅門的？
「萬脂胭紅？」蘇彧喃喃出聲。
「呵呵，看樣子三爺知道的不少！」蔣清河蔑笑不已。
「這件事跟蘇家有何關係？」
蘇彧最想問的莫過於這個問題，要知道，這些年來，他放棄蘇家的一切，一直在調查的正是駱家滅門慘案！
他想知道的太多太多了，而最在意的除了仇人之外，便是這件事跟蘇家的牽扯。
「蘇家？」
蔣清河的笑聲突然停住，他文弱溫和的臉漸漸變得猙獰恐怖，他冷冷看著蘇彧，一字一字說得很慢，卻格外用力。
他說，「當年蘇老太爺明明知道萬脂胭紅在程家，卻告訴日本人萬脂胭紅在駱家。滅駱家滿門的是日本人，可是，你們蘇家才是真正的兇手！如今看來，蘇老太爺當年為三少爺訂的娃娃親，就是為了萬脂胭紅吧！」
蘇彧不自覺後退了一步，他不可思議地搖頭，「我憑什麼相信你？」
駱家被滅這麼多年了，關於蘇家才是滅駱家的元兇，關於蘇家勾結日本人搶駱家秘方，關於蘇記胭脂和駱記胭脂搶生意，爭名號的種種傳言，至今仍有人談及。
蘇彧自是聽說過不少的，這些年來，他一邊調查駱家滅門慘案，一邊也在查蘇家。
誰都不知道，他有多麼害怕傳言是真的，害怕蘇家是幫凶！
可蔣清河這話若是真的，那蘇家豈止是幫凶呀？蘇家應該是元兇，罪大惡極，罪不可赦的元兇！
「我憑什麼相信你？」蘇彧大吼。
這個時候，蔣清河才察覺到蘇彧的異樣。雖然這個秘密很出人意料，可是，以他對蘇彧的了解，蘇彧不至於激動成這樣！
蔣清河也無暇顧及那麼多了，反正，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在死之前，他一定要把真相說出來！
因為，即便是石田社的山本社長都未必知曉所有真相！都未必知曉蘇程兩家婚約的真相！
「憑什麼？憑親耳聽見的！我和我父親都親耳聽到山本社長質問駱掌柜，他說是蘇老太爺告訴他們，萬脂胭紅就在駱家，是駱家的傳家之寶！蘇老太爺還說了，萬脂胭紅之所以珍貴，正是因為萬脂胭紅能消除任何疤痕，化丑為美！蘇三爺，我親耳所的，錯得了嗎？若非真相如此，我和我父親這些年來何必卧薪藏膽躲在蘇家？我堂堂一個大男人，何必入贅蘇家受窩囊氣！呵呵，蘇三爺，你一定猜不到當年駱掌柜是怎麼回答日本人的吧？」
「怎麼回答？」蘇彧急急問，他似乎失去了神志，整個人都怔怔的。
「駱掌柜說，萬脂胭紅是老祖宗留下的寶，不管它在哪裡，都絕不會落到日本人手裡。日本人就算拿到了，也休想調配出來！」
蔣清河明明在笑，可眼淚卻沿著臉頰緩緩流淌下來，「蘇三爺，當年駱掌柜並沒有被日本人殺死……」
話到這裡，蘇彧突然箭步衝過去，揪出了蔣清河的衣領，「他，他……他還活著？」
蔣清河呸了蘇彧一口，「駱掌柜是自殺的！他寧可死，也不受日本人侮辱！蘇彧，你父親就是個孬種，賣國賊！你們蘇家活該有今日！」
蘇彧怔怔的，胡云飛連忙上前將他拉開，替他擦臉。
胡云飛擦著擦著，手就僵住了，他分明看到三爺的眼眶紅了，濕了……
要知道，三爺並非蘇家親生兒子，而是蘇老太爺抱養的。
要知道，三爺正是駱家那場滅門慘案里，倖存下來的孩子，駱掌柜的親孫兒。
要知道，三爺得知自己身世秘密之後就一直在調查駱家滅門慘案，就一直在害怕……害怕傳言是真的，害怕將他養育成人，對他千百般寵愛的蘇老爺子會是他的仇人！
「蘇彧，你真以為秦齊能輕易掌控沈司安的下落，呵呵，這不過是我故意讓人泄露出去的！不把你引來，盧督軍怎麼會出兵對付那幫日本人？」
蔣清河眼中閃爍著復仇的狠絕和快感，他一字一頓，句句發狠，「蘇彧，我告訴你，不管是蘇家還是石田社，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彧緩緩抬起頭來看向蔣清河，他認真地問，「蔣清河，當年駱家是否還有一對雙胞胎孩子被救出火場了？」
蔣清河大驚，「你……你怎麼會知道？」
當初他父親不僅僅把他救出來了，還救出了駱掌柜的一對雙生孫子。正是因為要救那對雙生子，他的母親來不及逃離，被活活燒死。
父親帶他們三個孩子逃出火場之後，日本人到處追查。父親不得已只能將那兩個雙生子分開，一個交給了上海聖母大教堂的牧師，一個送給了北平的一對夫婦。除了日本人之外，知曉當年還有兩個孩子活下來的人幾乎沒有。
蘇彧上哪打聽這件事的？
「那孩子的襁褓中，是不是放著一把雕刻刀？」蘇彧繼續問。
蔣清河震驚了，「你，你……誰告訴你的？」
當年那對雙生子的襁褓里不僅放了雕刻刀，還放了一塊木雕，一封信。
木雕和雕刻刀是駱掌柜生平最喜歡的東西，駱掌柜雖是脂粉世家傳人，卻更鐘愛木雕，更有木雕天賦，木雕的功夫趕得上頂級的大師。
而那一封信則是一封血書，一個字是血書，只有一個「駱」字，只來得及寫一個「駱「字。
「蘇彧，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你是不是見過那倆孩子？他們在哪裡？」蔣清河無比激動。這些年來，他和父親可沒少打探過，可惜，什麼都打探不了。
那兩個孩子被送走之後，似乎被人刻意隱瞞了行蹤，什麼消息都沒了。
「蘇彧，你回答我！」
「蘇彧，你想怎麼樣？他們是駱家最後的血脈，蘇家但凡還有一點點懺悔之心就放過他們吧！」
「蘇彧，你說話啊！」
……
蔣清河瘋了一樣大喊，蘇彧正要取出隨身攜帶的那把雕刻刀，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來人，有人闖入！」
「有人來劫獄了，快來人啊……」
只是，一片小小的躁動，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蘇彧和胡云飛卻十分警覺，胡云飛立馬護在蔣清河身前，蘇彧左手拿出了木質飛鏢。
很快，一道凌厲的破風聲傳來，只見一抹飛鏢似影子飛掠而過，直逼蔣清河。
蘇彧一腳踹來一旁的木椅擋住了飛鏢，左手幾乎同時出鏢，打向門外！
「洛九少，有種跟我比一場，這般偷襲，算什麼好漢？」蘇彧怒罵道。
可是，洛九少並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接連打入了好幾鏢。
胡云飛拿著椅子，當在蔣清河身前，替蔣清河應對，蘇彧一邊閃躲飛鏢，一邊追出去。
牢房外面是長長的走廊，看守的警察早就都被洛九少打暈，援兵還未趕到，而走廊里空蕩蕩的，並不見洛九少的人影。
蘇彧站在門口，警惕地觀望周遭，只是，他站不到一分鐘立馬就明白過來洛九少這是調虎離山。
他猛地轉身，隨手打出一鏢，精準無誤地擋住了洛九少從隔壁牢房的鐵窗射進來的飛鏢。
洛九少每一鏢的目標都是蔣清河，他是來殺蔣清河的！
蘇彧想起了程馥甄說過的話，只是，他無暇多想。
在他知曉駱家滅門真相之前，蔣清河不能死；他知曉真相之後，蔣清河更加不能死！
洛九少的飛鏢太快了，一鏢一鏢接連飛射過來，而且每一鏢都相當刁鑽，胡云飛十分吃力，應接不暇。蘇彧急急抽來一旁的鞭子，同胡云飛一起攔。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以退為進，以守為攻。
這裡的警局，就算洛九少把牢房的守衛全都撂倒了，林警長也很快就會帶人過來的。
然而，洛九少的目標冷不得就轉移到蘇彧身上，一時間五六枚飛鏢全往蘇彧身上射過來。
蘇彧自是後退，若不是洛九少佔據了位置上的優勢，蘇彧和胡云飛以多敵少，並不怕他的！
蘇彧恨不得洛九少沖自己來，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反擊！
「胡云飛，看好蔣清河！」
蘇彧說罷就撤到一旁，靈活閃躲數枚飛鏢，與此同時以飛鏢的來向暗暗推算著洛九少的藏身之處，左手的飛鏢時刻準備著。
沒一會兒，蘇彧就瞄準了他的目標，他深邃的冷眸微微眯，一抬手，一枚飛鏢便乾脆利落飛掠而去，穿過了小鐵窗。
果然，洛九少的飛鏢停下了，他就算沒有被命中，也得閃躲呀！
蘇彧毫不猶豫轉身，想趁這個機會趕到隔壁。可誰知道，他一轉身，就看到一個警衛持槍對著自己。
「嘭！」
一聲槍響，響徹了整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