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蘇彧趕她走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便從她身旁擦身而過,往書房方向走去。
就這樣?
程馥甄轉頭看去,看著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背影,她終於控制不住壓抑多日的怒火了。
她大步追過去,「蘇彧!」
蘇彧在書房門口止步,卻也只是止步而已,並沒有理睬程馥甄,很快就推門進去。
見蘇彧要關門,程馥甄立馬伸手擋住,怒目看他。
這個時候,程馥甄才看清楚蘇彧的臉,這傢伙好憔悴好憔悴,三魂七魄就像是丟了一半。
發生什麼事了?
程馥甄愣著,蘇彧卻用力推門,程馥甄心急地伸手去擋住,五指就給夾著了。
「啊!」她疼得大叫。
蘇彧彷彿這才清醒過來,急急拉開門,拉起她的手看,「沒事吧?」
程馥甄的五個手指頭都被夾紅了,五指連心,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她也不理會蘇彧,瞪著瞪著,淚珠兒終究沒忍住,滾落了下來。
見狀,蘇彧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是故意的。」
程馥甄就是瞪他,不說話,眼淚就像是斷線的珠子一直掉落,停不下來。
蘇彧第一次見程馥甄哭,又是因為自己而哭,他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下意識就伸手去幫她擦眼淚。
可是,他一碰到程馥甄的臉,程馥甄就氣呼呼地推開了,「蘇三爺,請自重!」
這下,蘇彧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裡,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
他低聲,「你的手沒事吧?」
程馥甄非但不理睬,還使勁掙扎,要掙脫他的手。蘇彧眼底略過一抹浮躁,冷不得將她拉入書房,隨手摔了門。
他將程馥甄抵在門后,仍舊拉著她的手,兇巴巴地質問,「我問你,你的手沒事吧?」
程馥甄一肚子的怒火,並不怕他,兇巴巴地反問,「有沒有事,你不會自己看嗎?」
蘇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雖然一直都知道程馥甄不像表面那麼乖順,卻也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兇悍的樣子。
他明明心情差到了極點,可被她這麼凶,竟突然想笑。
他沒說話,拉著程馥甄到一旁坐下,認真查看了她的手指,找來藥水幫她擦塗。
他就坐在她對面,一手拉著她的手,另一手幫她塗藥。他低著頭,特別特別安靜,安靜地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
程馥甄愣愣地看著,火氣早就全沒了,更忘記了疼痛。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是一場夢,一場她夢都不敢夢的奢侈美夢。
蘇彧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好葯,這才抬頭看來,「現在還疼嗎?」
程馥甄想也沒想就搖頭,蘇彧這才放開她的手,淡淡說了句,「對不起。」
「沒……沒關係。」程馥甄回答地小心翼翼,因為,怕夢醒。
可是,很快,蘇彧就打碎了她的美夢。
他不再看她,雙手抱著腦袋,淡淡說,「你出去吧。」
等了他那麼多天,擔驚受怕了那麼多天,就等來一句,「你出去吧」,這傢伙,就連解釋都不願意嗎?就連一句交代都不給嗎?
「你去哪了?」程馥甄認真問。
蘇彧沒有回答,她又問,「蔣清河被殺了,萬老闆那張訂單怎麼辦?就剩下十天了。」
「你出城了嗎?我和三少爺到處找不著你,你到底做什麼去了?跟那張訂單有關嗎?」
程馥甄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提出,蘇彧卻始終沉默,彷彿沒有在聽她說話。
「你把蔣清河的屍體帶哪去了?三爺,蔣清河那種人,難不成你還替他收屍?」程馥甄又問。
蘇彧突抬眼看來,程馥甄以為他要回答了,誰知道,他冰冷的眼睛里卻躍動著怒火,他冷聲,「程馥甄,我的事還輪不上你過問,出去!」
程馥甄懵了,腦袋還未想清楚,身體的反應快於腦袋。她猛地站起來,大步往門外走。
可是,她很快就止步,回頭看來,苦笑道,「蘇彧,是你自己說的,沒有下一回了,不會不告而別了。你騙我的呀?」
蘇彧的背影一動不動的,對程馥甄的質問,無動於衷。
程馥甄等著,一等再等。
「蘇彧,你這個騙子!」
她說完,毅然轉身要走,就在這個時候,蘇彧出聲了,他冷冷說,「程馥甄,以後我的事你都不必操心了。」
程馥甄又一次停住,這一回她直接箭步折回來,站在蘇彧面前,冷冷說,「你當我願意操心你的事嗎?你是我什麼人呀?我操心的是蘇家的事。你丟著這麼大的爛攤子,不聲不響就失蹤好幾天,你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指望你了,以辰也全指望你了!你剛剛也瞧見了,你一走,蘇懷安那幫人立馬找上門來。」
「蘇家的事,也不必你操心!」蘇彧冷冷說。
聽了這話,程馥甄更窩火。
她怒聲,「蘇彧,你什麼意思?我都為蘇家操碎了心,你才告訴我不必我操心!你當初在北平逼我嫁給蘇以辰,逼我承認那張婚契的時候,你怎麼說的?我找到馥夢后要回北平,是你逼我留下的,你當時又怎麼說?」
她才不願意操心蘇家這些破事,明明是他逼著的!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你可以走了。」
蘇彧的聲音冰冷到了極點,他連看都沒看程馥甄一眼。
程馥甄目瞪口呆,這才意識到蘇彧的不對勁,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算他搞不定萬老闆那張訂單,大不了把工廠賣掉了,蘇記胭脂這招牌還是保得住的。
蘇彧怎麼會如此絕望?
他費盡心思,不就是想她留下來,幫襯蘇以辰的嗎?如今,無論是蘇以辰,還是蘇家都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工廠里那批貨還等著她的檢驗呢!
「蘇彧,你,你……你趕我走?」程馥甄喃喃而問。
「是。」蘇彧回答得很無情。
「為什麼?」程馥甄認真問。
「讓你走便走,你不是一直想走嗎?」蘇彧反問道。
程馥甄笑了,哈哈大笑,「是!我早就想走!要我走可以,按照我之前說的,我要蘇以辰當眾公布同我解除婚約,當眾撕毀那張婚約!」
「好。」
蘇彧答應地很果斷,程馥甄本該高興的,可她卻一點兒都不高興。她坐下來,喃喃問,「蘇彧,你想趕我走,所以答應解除婚約嗎?」
蘇彧終於抬頭朝程馥甄看來,他甚至起身逼近她,冷冷說,「程馥甄,從現在開始,蘇家的任何事,任何人都跟你沒關係!明日我會派人把你大哥和妹妹接回來,明兒婚約一解除,你們就回北平去!」
「為什麼趕我走?」程馥甄大聲質問。
「我不過是如你所願而已。」蘇彧冷冷回答。
「為什麼要如我所願?」程馥甄繼續追問。
蘇彧微微一愣,隨即便回答,「你想知道我這幾天做什麼了,我告訴你。萬老闆的訂單已經擺平,從今天開始蘇家我當家,蘇以辰不需要你了。」
原來這是這樣!
他對蘇以辰徹底失望了?所以,也就不需要她了?
原來,他不聲不響把事都辦妥了,才回來跟她和蘇以辰算賬。
她原本還以為他不可能答應他們解除婚約的;她原本還以為她和蘇以辰還要鬧騰很久的;她原本還以為她聽得明白,她心裡有人是什麼意思。
原來,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獨自幻想罷了。
這個男人,仍舊是她最初見到的那個蘇彧,無情至極!
程馥甄咬著牙,努力讓自己冷靜,讓自己忍住眼淚。
她拿出了蘇彧托胡云飛還她的兩千大洋聘金,問說,「那這錢,是不是也要還給你?」
「不必了,就當這一年多的辛苦費。」蘇彧面無表情地說。
程馥甄的眼淚都落下來了,「那我就謝謝三爺了,我心領了。」
她將兩千大洋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她在門後站了片刻,背對著蘇彧,淡淡道,「蘇彧,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心裡有人了,才答應解除婚約的。原來……」
程馥甄沒有說完,奪門而出。她沒有回房間,而是跑出門去。
蘇彧早已回頭,他望著敞開的大門,雙眸漸漸變得空洞。
直到胡云飛走進來,關了房門,蘇彧才緩過神來。
這幾天,蘇彧哪都沒去,他把蔣清河的屍體帶回駱家老宅,就安葬在老宅的廢墟里。
他獨自一人在老宅里待了幾個日夜,若不是胡云飛提醒今日是老太太的頭七,他怕是不會回來。
「三爺,萬脂胭紅還未到手,你真的要讓程馥甄走?」胡云飛低聲問。
蘇彧沒回答,他起身來,環顧周遭。
當年,他正是在這間書房裡發現自己的身世秘密。
自幼就有很多人說他長得不像爹不像媽,他也聽說過不少傳言,說他是抱養的。
只是,蘇家人都沒當一回事,他自己也沒當一回事。
然而,就在幾年前,他在這書房的暗格里發現了一件襁褓,一把雕刻刀,還有一封蘇老爺子親筆寫的懺悔書,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是蘇家抱養的孩子。
蘇老爺子在懺悔書里將他的身世寫得很清楚,他是駱家的孩子。
蘇老爺子當初在北平抱養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駱家的孩子。後來發現藏在襁褓里的雕刻刀,認出了那是駱掌柜的東西。
懺悔書里只說兩件事,一件是他的身世,另一件便是蘇老爺子的懺悔,懺悔當初駱家罹難,蘇家沒有出手相助。
至於,蘇老爺子為何帶身懷六甲的妻子去北平,又是怎麼瞞過妻子,抱養了他,這些事情都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