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明鏡高懸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對著我的是一盞亮著的白熾燈，張帆坐在我的旁邊，周太太也在，見我醒來才鬆了口氣。
「陳風，你剛剛怎麼了？肚子怎麼痛得那麼厲害啊？」張帆關切地問。
肚子？我立馬看向自己的肚子，好好的，沒有被鋼刺戳穿，也沒有流很多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了啊？」張帆又問。
我搖搖頭，說道：「我今天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我吃得不都和你一樣嗎？也就是剛剛口渴喝了一口紅酒……」說著，我看向桌面，只有菜肴和碗筷擺放得整齊有序，根本就沒有被打翻的紅酒。
「紅酒呢？你們有沒有喝紅酒？」我問張帆。
張帆搖搖頭，一臉莫名，「哪有什麼紅酒？我們不都喝得白開水？」
「你肚子還痛不痛了，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我看向樓上，問：「周總呢？他下來過沒有？」
張帆有些不滿地搖搖頭說道：「沒有，一直沒下來過。我們都跟他約了這麼多次了，看這樣子這一回估計又得泡湯了！」
我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向周太太提議上樓去看看周凱。可是周太太明顯不太願意，「他一個人在樓上的時候最不喜歡別人打擾他了，你們還是別去了。」
「不行！必須去！」我大聲喊道。
張帆和周太太都疑惑地看向我，我只好解釋道：「我覺得有些可疑，為什麼會有人冒充周太太叫我們過來，還有黃珍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周總死去的前妻，對吧？」
周太太臉色一白，然後率先朝樓上走去。
我看著那一段不算太長的樓梯，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血流成河的恐怖場景，可是再一看，樓梯又恢復了正常。
周太太走到一間房前敲了敲房門，等了一會兒又敲了一遍，裡面還是沒有動靜。周太太只好喊了幾遍「老公」，依然沒有人回答。
周太太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我和張帆也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有沒有備用鑰匙？」
「有，我去找。」周太太很快拿來了一串鑰匙，然後一邊哆嗦著試鑰匙一邊說道：「他從來不會這樣的，一般吵到了他他會立即發火……」
門終於打開了，我們三人不約而同地朝裡面看去，然後一齊被立馬的場景給嚇到了。
周凱仰面躺在房間的中間，他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插著許多根尖利鋼刺，每一根都將他的肚子刺穿，肚子上翻開的皮肉形成了一個個血窟窿，還在不停往外冒血。
而更為恐怖的是，他的嘴張的大大的，好像在喊什麼話。他嘴裡還有不明液體在往外冒，同樣的，那些不明液體也從他的肚子里冒出來，將他的內臟一點一點腐蝕……
周太太驚叫一聲，然後直接暈了過去。
警察調查過後，我和張帆才從周家離開，向報社說明了情況之後，我們就各自回了家。我回家之後立即打開word，翻看之前那份文檔，但是和上次一樣，文檔消失得無影無蹤。
「混賬！到底在玩什麼！」我「啪」地一聲合上了電腦，然後靠在椅子上思索著今天發生的事，手又忍不住撫上了肚子，當時的感覺明明那麼真實，一根鋼刺穿過了我的肚子……
如果那是真的，如果那杯紅酒真的存在，是不是意味著，我也會像周凱一樣，死得慘不忍睹？
我後背一陣發涼，只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就在周圍看著我，而我卻看不到他。
我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既然這次的word跟周凱以前做食品生產有關，那我就從這兒查起，還有黃珍珠的真正的死因！
我不再接收郵箱的信息，反正這是我的私人郵箱，也不會影響工作。不管那個人是什麼目的，我都不打算讓他再將我玩弄於股掌了！
我正要上床睡覺，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是方為民打來的電話，我剛剛接起來，就聽他說道：「萬林路一輛公交車出了重大車禍，死傷無數，你趕緊過去！」
我一聽這麼嚴重的車禍，立即就顧不得睡覺了，將衣服又重新穿上，正要出門的時候，方為民又打電話過來了，「別過來了，我好像搞錯了，沒事，只是蹭了一下，幾乎沒人受傷。」
「你耍我呢吧你！你是交警，是不是車禍你看不出來？」
「最近沒睡好，精神有些恍惚，看錯了看錯了！」王為民笑著解釋。
我鬱悶地躺回床上，結果睡意全無，便用手機搜索周凱之前的新聞，搜了好久才搜了個不太全面的帖子，帖子上說周凱公司品牌生產的食品為了縮減成本，用某些廉價的有害材料代替的傳統的原料，結果出了問題，甚至還死了不少人。
這樣的事情應該會很轟動才對，為什麼連我都沒什麼印象呢？
不止我有這樣的疑問，也有其他人質疑帖子的真假，然後吧主就甩出了幾張截圖，全是從一個著名的微博上轉過來的。
這個名叫「懸鏡」的博主曾經因為專門爆料社會陰暗面而紅極一時，可信度很高。我也曾經是她的粉絲，但是這個微博後來被關掉了。
看來這件事應該是真的。難怪周凱要關掉食品廠，然後火速搭上房地產商的女兒。這也是他拋棄髮妻黃珍珠的原因吧！
黃珍珠，我想沒有人會比她更了解周凱的過去了！
這麼一想，我立即找人找了黃珍珠的資料，然後發現她還有個獨居奶奶住在敬老院，資料顯示她由奶奶撫養長大，關係十分親密。
去揭別人的傷心事雖然不太好，當時這也是為了弄清楚真相，可是沒想到黃奶奶聽說周凱死了，竟然立即高興地大笑起來，然後拍手稱快：「死得好，死得好，這樣的人渣，上天早該收了！」
「黃奶奶，周凱以前得罪的人很多嗎？」
「多，多得數不清！那些吃了他的東西，都痛得要死，後來肚子爛了，都死了！」黃奶奶精神時好時壞，條理也不是很清晰，說著說著又說到了黃珍珠的身上，「可憐我的珍珠啊，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那麼撇下我走了！」
看來黃珍珠的確是自殺而死，只不過不是因為周凱的婚外情，而是知道了周凱害了那麼多人。
「這些事怎麼不曝光出來呢？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周凱的真面目，也不會讓逍遙法外到現在！」
「那些人……都是為了錢……錢一去就不說話了！我們找誰說……找誰說……我可憐的珍珠，沒人說啊……」
黃奶奶又哭又笑，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奶奶！」一道清麗的女聲傳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邁著輕快的步子過來了，我的目光從她出現的那一刻就追隨著她了，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面。
黃奶奶一看到她立即不哭了，連聲喚道：「珍珠，珍珠，快過來！」
被喚作珍珠的女子親昵地摟住黃奶奶的手臂，親熱地問候她過得怎麼樣，然後里裡外外都問一遍，又跟黃奶奶聊了很久的天。她的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笑意一直蔓延到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里，讓我看得呆了。一下午都沒有離開。
直到天色漸漸晚了，我才和她一起離開敬老院，
「你是老奶奶的親人？」我有些疑惑，因為黃奶奶的資料顯示她並沒有其他的親人了。
「以前只是萍水相逢的人，現在是親人了。」她笑著說道。
「那你也不叫珍珠吧？」
「奶奶太思念她孫女了，當初為了獲得她的好感，我才騙她說我叫珍珠，其實我叫做林鏡。」
「林鏡，我是陳風，」我向她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林鏡抿嘴一笑，俏皮可愛的樣子，讓我想起那晚在停屍間見到她時，她藏在口罩後面的嘴角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弧度。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半夜冒充驗屍人員，去停屍間看屍體，但是我相信這麼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不會是壞人。
送林鏡回去的時候，方為民又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十分焦急，「這次萬林路真的出了很嚴重的車禍，你趕緊過來，一輛公交車和小車相撞……」
「好，你等著我，我馬上……」我看向林鏡，正猶豫時，她開口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剛好我住的地方離萬林路不遠。」
「你不怕嗎？說不定會很血腥，一般女生……」說到這兒，我都想罵自己了，敢大半夜去摸屍體的女生和一般女生能一樣么。
「見得多了，就不怕了。」林鏡看著車窗外，淡淡地說道。
到了萬林路，我看都方為民正站在路邊發獃，路況正常，完全沒有車禍地痕迹。
「方為民，快帶我去車禍現場！」
王為民抬起頭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目光獃滯地看向路中間，「那裡就是車禍現場……」
「啊？」我拍了方為民腦袋一下，罵道：「你腦子秀逗了吧！別告訴我，你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然後看到等一會兒那兒就會發生一輛公交車和轎車相撞！」
「我真的看見了！真的！」方為民目光殷切地看著我，隨即又頹然地低下了頭，說道：「算了，可能真是我看錯了，明明什麼都沒有……」
「方為民，今天不是愚人節！」我咬牙切齒地沖他罵了一聲，他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