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一拍即合
胡志宇說完之後，何冰開口接過話茬說道：「警方給我們提供的現場的證據，其中包括被兇手遺留在現場的兇器，還有幾個證人的口供。
這個兇器，實際上就是一把彈簧刀，這種彈簧刀基本上算是我們這一代小流氓的標配，但是這把刀的造型非常獨特，後來有人證明，胡志宇曾經在案發前不久，買過一把這樣的刀。
而那三個證人，其中一個是附近夜市攤的老闆，聲稱在案發的時候，曾經見到胡志宇的車子從現場離開，另一個是死者家樓下的住戶，聲稱當天晚上曾經在案發的時候聽到胡志宇跟死者發生激烈的爭吵。
在這之後，他打開門去看，正好看見胡志宇離開現場，而另一個證人，則是住在那棟樓對面的住戶，省城當天死者家沒有拉窗帘，看見了胡志宇親手殺人。」
聽到何冰這麼說，我楞了一下；「這麼說來，那幾乎就是鐵證如山了，說實話，如果讓我看，我也會覺得你存在徇私枉法的可能。」
「可是我並沒有！」何冰很激動的說道：「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良心，對不起自己責任的事情，當時警方的搜證工作已經結束，我們針對呈報上來的證據，進行了最最細緻的分析，的確發現這些證據，不足以進行起訴。」
「為什麼？」我楞了一下問道。
何冰說道：「彈簧刀的事情，雖然造型奇特，但是你知道嗎？那玩意兒我在淘寶晚上搜了一下，雖然不好找，但是最終還是找到了，六十一把童叟無欺！我當時就買了一把，快遞次日到貨，經過比對，兩把彈簧刀材質，外形，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這把刀胡志宇可以買，別人也可以買！這並不能證明胡志宇就是兇手。」
「好傢夥，檢察官網購管制刀具。」我聳了聳肩。
「這是為了搜證，而且當時我已經向我的上級請示過了。」何冰說：「除此之外，現場的兇器上的指紋，並不是胡志宇的指紋。」
我指著胡志宇：「那說不定是他戴著手套作案呢。」
「一個心思細緻到戴著手套作案的兇手，會馬虎到把兇器扔到現場？」何冰說：「還有一點，刀子插入死者心臟，方向是向內向下，而胡志宇的身高要比死者低十公分，他用這種姿勢殺人，實在是太彆扭了。」
「還有呢？」我接著問道。
「剩下的就是那幾個證人的證詞，仔細推敲一下，就會發現問題。」何冰說道：「樓下鄰居說，聽到樓上發生激烈爭吵……」
「他沒有說謊。」胡志宇說道：「當天我的確是根對方發生了爭吵，當時我本來想去跟對方和解，但是去了之後，我們倆沒說好，又大吵一架，然後我就走了。」
「但是他的證詞仍然有問題。」何冰說：「證人說他聽到爭吵之後，緊接著就聽見有人慘叫一聲，再接下來就有人摔門而出，他走出去看，正好看見胡志宇離開。」
「這個我倒是沒注意。」胡志宇說道：「我走的時候很生氣，也沒看旁邊有沒有人來看熱鬧。」
「他不可能看到你。」何冰說：「當天事發現場的電梯的確是壞了，所以不管是胡志宇還是兇手，肯定要從樓梯離開，但是從證人家門口的角度，是沒有辦法看見步行樓梯裡面的情況的。」
「那說不定是他出門之後，走到樓梯口去看了。」我說道。
「但是我們當時訊問證人的時候，證人聲稱自己出門之後鎖了門，然後看到胡志宇離開。」何冰說：「一個人，晚上九點中，已經洗漱上床準備睡覺，僅僅是聽到樓上有爭吵，就專門拿著鑰匙出門，鎖門，然後走到樓梯口去看？他是有多無聊？
還有，就算他真的這麼無聊，胡志宇當時情緒激動，離開的時候動作很快，而且證人也說，胡志宇幾乎是跑著離開的。
我們做了實驗，從樓上客廳衝出來，跑步離開，經過下一層樓梯僅僅需要不到二十秒中的時間。
但是樓下的證人，穿鞋，找鑰匙，走到客廳，打開門鎖，出門，鎖門，走到樓梯間，這一系列的動作，至少需要一分鐘。」
我楞了一下，只能點了點頭，的確，何冰說的沒有問題。
「還有，看到胡志宇在案發時間離開的那個證人，他的證詞同樣禁不起推敲。」何冰說道：「他是燒烤攤的攤主，我們事後走訪過燒烤攤，晚上九點的時候，燒烤攤的生意正是最忙的時候。如果是你，你注意到街邊有某個人，開著車離開，還專門記住這個人的特徵嗎？」
我聳聳肩：「好像的確不會，但是對方也沒有必要說謊吧。」
「他是沒有必要說謊，他只是說了他自己認為看到的東西。」何冰說：『他被自己的記憶騙了，因為他的證詞，是在事情被媒體報道之後才說出來的，以他對所謂富二代的偏見，他很有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還有，我們曾經查過燒烤攤主的手機通話記錄，當天晚上案發前後，攤主曾經有三個未接電話，都是他老婆打過來的，他的解釋是，當時自己手機關機了。
一個手機關機，並且沒有手錶的男人，是怎麼知道，那輛車離開的時候的時間的？』
我點了點頭：「還真別說，你們檢察院做這方面的工作，的確是夠仔細的。對了，還有第三個正人呢，他不是說曾經親眼看見胡志宇殺人了嗎？就是從窗戶外面看見的。」
「從這個目擊者的房間，道街對面死者所在的房間，中間正好有一條城鐵線路。此人聲稱當時被一輛列車的聲音吸引，看向窗外，當列車駛過的時候，正好看見胡志宇用刀子插入死者身體。」
「所以呢？」我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可是當晚城鐵線路由於電路問題，在案發的時候停止發車，中間停止發車的時間長達半個小時，也就是說，他要是能看到列車開過之後有人殺人，那必然是胡志宇離開之後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何冰說：「再者，如果案發當時，真的有列車通過，打死我也不相信第一個證人能聽到死者發出的慘叫聲，你們又不是沒聽過火車通過的噪音有多大。」
我連連點頭：「照你這麼說，這一號三號證人的證詞，的確是相互矛盾，但是為什麼他們的證詞全部都指向胡志宇呢？」
「那是因為搜證的時候，這些人全都知道了『富二代殺人案』正在調查，他們結合自己案發當天模糊的記憶殘片，自己編造了一套先入為主的記憶，然後將矛頭指向了胡志宇。」何冰說道：「這不怪他們，但是我們當檢察官的就不能這麼隨便，這關係到一條人命！」
聽到何冰這麼說，我居然忍不住對何冰有些肅然起敬，不管案情表面上看上去像什麼樣子，一定要看到證據才能定案，這樣的檢察官，的確是不愧於他的稱號的。
說到這裡，我就看見胡志宇的表情也發生了變化：「這麼說，你真的沒有收我爸的錢？」
「我說了一遍了，你爸的確是帶著錢來找過我，但是我的確沒有收。」何冰說道：「不信的話，找你爸來對質。」
胡志宇忽然之間站了起來，對著何冰深深地鞠了一躬：「何檢察官，謝謝你！是你救了我，但是我還遷怒於你……」
「好了，我只是在盡我一個檢察官應盡的義務。」何冰說道：「只可惜，我的這些說辭，沒有人相信。」
「別啊，怎麼沒有人相信。」我趕緊說道：「別人不相信，至少我們兩個現在相信你，而且大眾之所以不相信，無非就是被那些不負責任的媒體給誤導了，我幫你，一定能夠澄清這件事情！」
胡志宇也是眼前一亮：「既然這樣，你不就是記者嗎？你把何檢察官剛才說的話，全部說出來，這樣不就清楚了……」
我皺著眉頭：「不行，這種事情我太有經驗了，我們要是直接把何檢察官的話寫上去，根本就沒人看，甚至我們也會被罵成洗地狗，無良媒體之類的。
公關這方面，你們聽我的准沒錯，現在的話，只有一個辦法……」
我沉吟許久之後，說道：「我們不用何檢察官的話，而是用所有證人親自說出來，我寫一篇文章，我們報社也有下屬的網路媒體，然後用採訪的視頻素在做一期節目，然後現場分析證人證詞，這樣的話，說服力要比直接照搬何檢察官的說法強得多。
也免得我們說完之後，那些證人信口雌黃說我們不過就是在編造謊言，視頻比白紙黑字更有力，那些證人想要改口也改不了了，觀眾們看著他們信誓旦旦的指證你，然後被我們推敲出問題來，事情就不攻自破了。」
胡志宇大喜：「好辦法，就這樣，陳記者你放心，只要這件事情辦成了，你們的發行量我包了，你們下半年的廣告招商，我爸的集團全包了。」
我笑而不語，何檢察官是公職人員，他不能收錢是出於道義跟職業良心，而我只是個報社記者，我們本來就是需要廣告招商的，這樣一來倒也不錯。所以我也就沒有拒絕。
我們幾個人商定之後，就決定開始走訪，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來，頓時讓我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