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人一整天不休息,奮力趕馬,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東瀛海岸。
遠處映入眼帘的,是如蟻群般密集的船隻和鱗次櫛比的房子,一切都顯示著這個大海港的繁華熱鬧。
鬼王放慢了腳步,好奇地問她:「有件事聽好奇——既然你想要安全回到洄洛島,何必不讓我護送你,還白白浪費這個機會去救決塵,到以後我走了,你和決塵要怎麼應付前路的艱險?」
紓薇道:「身在江湖,怎麼可以丟開自己的朋友不管,決塵是為了我遭難,就要擔起這個責任。」
鬼王「嘖嘖」兩聲,「原來大小姐你也如此注重『朋友』。」
「那當然,但若是以前,就不會這樣了。」若是以前,還是那個任性的紓薇,管他什麼朋友不朋友的,保命要緊。
「到了到了。」鬼王在前面喊道。
「大海……」葉小子從沒見過大海,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不停地左望右望,忘記了前日的喪親之痛,笑容也多了起來。
「終於到了。」紓薇喃喃。
三人下了馬,牽著馬繩走過一簇簇人群。大街上吆喝聲不斷,商人說說笑笑,整個海港一片熱鬧景象。
一路上,鬼王和紓薇走走停停,向路上行人詢問著決塵的下落,兩人只知道劫持決塵的是一輛馬車,毫無線索可言,何況在東瀛海岸這麼繁華的商港馬車多的是,所以一陣打聽下來,自然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時間越久,越難以預測決塵的情況如何,眼看太陽落山,紓薇焦慮起來。
「要不今晚找客家先住下,明天找到客船,自然就能找到決塵。」
紓薇無奈點頭。
就在此時,葉小子搖了搖她的手,指著前方:「姐姐,那個不就是——」
她順著方向看過去,下巴差點沒掉下去。
人群當中,那人雙手枕著頭甚是愜意散著步,白衣白靴,略顯清癯的身材,在陽光照耀下的一張臉精秀漂亮。
——不是決塵是誰?!
紓薇跑過去,大聲喊著:「小子!」
決塵聽到呼喚,朝這邊轉過頭,看見是紓薇,怔了一下,卻沒有驚喜的樣子,反而變得焦急起來,伸出手示意紓薇別過來。
她急忙剎住,奇怪地望著他。
少年在面前擺弄著手勢,想要表達什麼似的,卻不想做得太過明顯,搞得整個動作彆扭得很,紓薇看不懂他在搞什麼,差點笑出來。
不過看那個猴急樣,也猜到了是什麼狀況——有人在監視他。
她點了點頭,退到了鬼王宮身邊。
決塵舒了口氣,轉身慢吞吞地走了。
「跟蹤他?」鬼王問。
「當然要。」紓薇說罷,眼看少年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就要走過去,鬼王把手攔在前面,道:「他們要找的就是你,你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可是……」紓薇想說她也要去的,想了一下,還是作罷。
其實她只是想再看看決塵罷了。
「你帶著葉小子在一邊先等等,我稍後就回來。」
「好。」紓薇牽著兩匹馬,帶著葉小子走到了旁邊的一家客棧。
鬼王朝決塵消失的方向走去,也擠進了人群當中。
決塵回到忘川客棧時,不覺鬆了口氣。
若是剛才那丫頭冒冒失失地就衝過來,不被抓到才怪,好險好險。
少年望了望四周正在用菜的人,皆是陌生的面孔,但是依然感覺到某個角落,幾雙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
決塵搖搖頭擺脫全身的不適,找了面對著大門的位置坐了下來。
隨便倒了杯水,少年習慣性地啜著茶,裝出一副沉思狀,實則是在用餘光瞥著身邊,想要揪住那些自始至終都在監視自己的人。
昨日,自己被馬車送到東瀛海岸后,就被幾個黑衣人帶到忘川客棧,把他扔進天子二號房后,說了幾句話就沒了蹤影。
「人呢?」其中一個黑衣人道,那聲音低沉古怪,分辨不出是否是自己所認識的人。
「什麼人?」決塵裝傻到底。
其中一個黑衣人發怒,一手向前一推,沒有碰到決塵,卻感覺有一股力道直接打在他的小腹上,決塵「噗」一聲就差沒把五臟六腑吐出來。
那人慾要拔劍,然而被旁邊的人阻止。
決塵的頭髮被黑衣人一把揪住,那雙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過來。
那人狠狠道:「你看著,拿到水龍珠后,逍遙墨和洄洛島都遲早會在我們手中!」隨後甩開手,轉身走出門,決塵的頭被他一甩,「咚」的一聲敲到后牆。
「媽的!」他罵道,後腦上止不住的疼,眼前一黑,沒了知覺。
醒來后,飄飄忽忽地走出去,走到街上,然後見到了紓薇,然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發愣之際,從門口走進一人,決塵看著他,心下發窘。
那人走進來,挑了一個最靠近決塵的位置坐下。
決塵裝著沒事啜了口茶,眼睛望過去,對著那人擠了擠眉毛,卻見那人雙手托腮,看著自己的擠眉弄眼的醜樣,「咳咳」兩聲,一臉「你到底要表達什麼」的疑惑表情。
決塵不敢出聲,繼續動眉毛。
眾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來,望著一個極似瘋子的少年,正在眉飛色舞地用著無為人知的方法傳遞給另一個人信息。
大概是看不出決塵在「說」什麼,鬼王無奈聳肩,然後扭頭便離開了客棧。
「捏?!」決塵一口茶差點吐出來。
怎麼說走就走!!
「你個痞子!當我是猴子么,笑完就走……」決塵咬牙切齒道,還以為救星來了,沒想到那麼不中用,咬死他算了!
這一邊。
紓薇和葉小子挑了個桌子坐下后,隨便要了一碟小菜,邊吃邊等著鬼王回來。
紓薇一手拖著腮,這裡想想那裡想想,心裡亂成一團,筷子懸在半空中,卻沒見她再動。
「姐姐……還好吧?」葉小子在紓薇眼前擺擺手,沒見她眼睛眨一下。
「哦,恩。」紓薇笑了笑。
葉小子看出她在擔憂決塵,道:「有師傅在,決哥哥不會有事。」那一雙眼睛清澈漂亮,讓她也不知不覺舒暢起來。
「恩。」紓薇拿起筷子夾菜吃了一口,又開始回復話撈本性,道:「葉小子有名字吧?」
「我?我叫葉悠。」
「夜遊?好有趣的名字。不過還是叫你葉小子更好玩。」鬼王就這麼一直叫他,自己久了也學了起來。
「但是我討厭這個名字。」
「額?」
「我不喜歡人叫我『小子』。」
「那……」紓薇嚼著菜,做沉思狀,「我就叫你——小葉子?調了位置就好聽多了!」
葉悠咧開嘴笑了起來,很喜歡這個名字。
「葉小,不,小葉子喜歡師傅吧?」
「恩!行俠仗義,心地善良。」
「可是大家都說他很壞呢。」
「師傅其實心底並不壞。」小葉子道,紓薇點頭同意。
斯時,旁邊有人大叫起來:「有賊!」
兩個人止住話頭,驚疑地望過去,不禁攢進了口袋。
紓薇看過去,叫喊的是一個書童模樣的人,坐在他旁邊卻是一個與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貂裘狐帽,甚有威重,看來是富貴人家的闊公子。
他們望向紓薇這邊。
「有賊。」那書童道。
客棧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紓薇這邊來,紓薇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問道:「這有賊么?看我幹嘛?」
書童道:「不是你,是他。」他手指向了小葉子。
小葉子滿臉無辜:「我不是賊。」
「不是說你是賊,你東西被偷了。」
小葉子反映過來,摸摸自己的衣兜,皺了皺眉。
「什麼東西沒了?」紓薇問道。
「師傅給我的那兩個饅頭。」小葉子悄悄對她說。
這時,那個闊少爺站了起來,對小葉子道:「小兄弟的東西有不見的么?」隨是滿口的擔心,但紓薇聽起來卻渾身的不舒服。
小葉子並不說話,只是點點頭。旁邊的客官噓聲一片,戒備似的摸摸自己的口袋看是否有東西少了。
「你看見是誰偷的?」闊少爺問旁邊的書童。
「看到了看到了。」書童叫道,然後手指向了門外。
那裡,一個乞丐少年扶著門口巴望著。
適才還疑惑的表情,被指出來后立刻變得驚恐起來:「我……我沒有!」
闊少爺看著書童:「你沒有看錯?」
書童笑道:「我確實看到他的手伸到小兄弟的衣兜里。」
闊少爺站了起來,走過去,把瑟瑟發抖的少年揪起來。
他們兩個人一樣高,乞丐少年完全可以反抗,卻只見他低著頭自顧自的發抖。
闊少爺從他破破爛爛的口袋裡搜了一陣,果然在裡面掏出了兩個饅頭。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望著乞丐,滿眼的厭惡。
官兵正好經過這裡,趕了過來。
闊少爺一把甩開乞丐交給官兵,罵道:「低賤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竊,真是罪不可赦,拖去打!」
「我沒有偷!」乞丐欲要流出淚來,「真的沒有。」
「啪」一聲響,闊少爺摑了他一個耳刮子:「還嘴硬!那這是什麼?」說著拿著饅頭。
「我不懂。」乞丐哽著。
官兵頭兒拉著他,走到小葉子面前,然後接過饅頭。
他抓著饅頭,問小葉子道:「這是你的東西吧?」
小葉子望了望乞丐,見他眼睛通紅,滿臉的驚慌。
然後他看了看饅頭,說道:「不是我的。」
那邊的闊少爺明顯被驚到,睜大了眼睛。
官兵狐疑道:「你確定?」
「真的不是我的,應該是這個小哥自己的饅頭,他沒偷我的東西。」
「這……」闊少爺急了起來,欲要說著什麼。
那乞丐望過來,臉上有感激之色。
「弄錯了?那還不放了他。」紓薇對官兵道。
官兵鬆開手,看了闊少爺一下,罵道:「搞什麼鬼!」便掉頭走了。
闊少爺難掩窘態,轉頭摑了書童的臉:「你的眼睛怎麼長的,盡會冤枉人!」然後瞪著乞丐和小葉子一眼,憤憤地走開了。
眾人不停說著闊少爺的不是,他沒臉再呆在客棧,轉身就走了,身後的書童屁顛地跟著。
紓薇和小葉子繼續啃著菜。
「那不就是你的饅頭么?怎麼就說不是你的?」紓薇好整以暇地道。
「是又怎麼樣?那小少爺盡會欺負窮人,才不要他得逞。」
「小葉子以後一定能做大俠。」紓薇贊道。
這時覺察到旁邊的人還沒有走,看了過去。
——是那個乞丐少年。
他向小葉子鞠了一躬,道:「真的不是我偷的,相信我。」
小葉子點點頭。
「小公的大恩大德,來日一定報答!」說罷,把饅頭丟到小葉子懷裡,扭頭就跑了。
「奇怪……」小葉子喃喃,收起饅頭,「我也沒上幫什麼忙啊……」
紓薇無暇多想,因為鬼王宮走了進來。
她站了起來:「怎麼樣了?決塵有沒有事?」
鬼王笑了一下,道:「現在就去見他。」
紓薇和鬼王來到忘川客棧時,決塵還在喝著水。
看見鬼王宮,決塵心想,你還有臉回來!
看見跟在鬼王身後的紓薇時,決塵差點嚇一跳。若不是跟著鬼王宮,他也不會認出那張臉是她的了。
整張臉布滿疹子,宛如無數條咀蟲在臉上爬似的,可怖已極,她下巴上的皮膚層層皺起,夾雜著灰暗的斑點,屍斑一樣的斑點——這樣的臉讓人再多看一秒都難,哪還認得出她就是紓薇?鬼王宮的易容術可真是神了,那麼噁心的東西都能弄出來。
話又說回來,紓薇身為千金大小姐,怎的也肯打扮得那麼恐怖?
決塵看著那張讓人作嘔的臉,反倒笑了起來。
鬼王宮挑了剛才的座位坐下,確保能與決塵對視。紓薇走過的地方,都迎來厭惡的目光。
客官皆唯恐避之而不及,就只有一旁的決塵勾著嘴角笑著。紓薇雖然鼓起勇氣易容,但是如此醜陋的面孔依然窘於面對決塵,所以至始至終都低著頭,誰知那個小子那麼不給面子,笑得那麼歡,看那一臉賤樣,真想上前揍死而後快!
兩人坐下后,自顧自的喝起茶來。
就在決塵心覺奇怪之時,門口跑進來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乞丐,「哇哇」亂叫向決塵撲了過來。
「小公子,給點錢吧!」小乞丐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哀求著決塵道。
決塵看著那張臉怎麼那麼熟悉,之後才認得出來,正是那時候救過的小孩子。
他看了看鬼王,立馬明白了狀況。
小乞丐握著決塵的手,不停磕頭,苦苦祈求著食物。
不知不覺中,一張紙條已然從小孩子的手中滑進決塵手裡。
決塵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推開小孩:「走開!臟死了。」
小葉子擦著臉,哭著走出了門外。
——決塵是坐在對著門口的位置,在門口看來是最顯眼的,乞丐進來乞討,首先撲向他自然不奇怪,這也免掉了監視他的人的懷疑,這點細節,讓他不得不佩服鬼王宮的心思細膩。
黃昏過去,門外的天空變了暗藍色,客棧里的賓客都走了一半,只有住宿的商人還留在客棧里吃東西聊天。
鬼王叫道:「選房!」隨後,兩人跟著小二走上了樓。
決塵為了避免懷疑,繼續待在座位上喝了幾口茶,方才伸了懶腰回房睡覺。
他走上樓,身上的不自然依然如影隨形。推開天字二號房的門,在進去之前,向四周望了望。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幾雙如狼的眼睛,正在黑暗之中直勾勾得盯著他……
決塵盯著某個位置,那裡黑黑的一片,靜得恐怖。他沉吟一聲,關上了門。
走進房間后,他背對著門口坐下來,挑起燭燈,然後打開手中的紙條。
裡面只寫了寥寥兩字
——屋上。
決塵笑了一下。
斯時,門外響起「磕拉」一聲。他轉身,看見門紙上,幾個黑影映在上面,影影綽綽,如兀鷲般魁梧。
黑影互相點了點頭,然後抽出了短劍。
說時遲那時快,少年輕袖一揮,一陣煙塵隨著瀰漫開來,瞬間籠住整個天字二號房,幾個黑衣人大喊「不好」,奪門而入。
「封住死角!」其中一個喝道,瞬間,四人分成四道,站在四個牆角,另兩個人守住門口和窗戶,六人舉著短劍,凝神覺察著動靜。
然而煙塵散去,房間之中除了六人之外,再無其他的生命跡象。
六人驚詫地望著空蕩蕩房間,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竟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不見了,莫非是隨著煙塵一起散去?!
桌上的紙條吸引六人的注意——「屋上」。
六人同時抬頭,咆哮起來。
屋上的瓦片早已撅出幾塊,漏出容下一人的大孔。
其中一人怒喝:「還不快追!」六人慾要分頭行動,然而剛抬起腳,卻在那一刻被什麼吸走了力量似的,六人同時委頓倒下。
「媽的,煙裡面有廣陵散!」
決塵跟著鬼王宮,兩人走在屋頂上,一會兒,來到另一個被撅開的洞,兩人跳了下去。
紓薇早已卸了妝扮,和小葉子扶著桌子看著燭燈發獃。看到決塵跳了下來,驚喜地叫道:「小子!」叫著跳過去,「你沒事,真是擔心死我了!」
決塵拍拍身上的灰塵,動動眉毛:「我命大福大,怎麼可能有事?」
「你知道我為了找人差點就凍死,幸好有鬼王宮,也要不是他,你也不可能出來了。」
決塵嘆了口氣,走到鬼王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鬼王高出他一個頭,讓他不得不仰著臉看鬼王宮。
決塵笑嘻嘻地對他道:「不勝感激。」
「哪裡哪裡——桑、陌、歌、大、俠。」鬼王宮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字道。決塵要他閉嘴已經來不及。
紓薇在一旁「噗」一聲,對鬼王道:「他什麼時候成桑陌歌了?」
鬼王「嘿嘿」笑了兩下,對決塵道:「你的醜事還要我幫你說?」
決塵臉憋得漲紅:「事情其實是這樣……」然後把自己冒充桑陌歌后,遭鬼王宮調戲,被桑陌歌本尊所救等等的事情說了一遍。
紓薇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還故意「哈哈哈哈」大聲笑出來,搞得決塵全身痒痒。一旁的小葉子看著紓薇笑到下巴要脫臼的樣子,一臉疑惑的表情道:「有這麼好笑么……」
鬼王宮興緻一來,說道:「今天高興,喝酒如何?」說著掏出一瓶女兒紅。
「巴不得。」決塵笑道。
四個人大聊特聊,一瓶酒喝到了半夜,笑聲一直不斷。
一瓶酒喝完,紓薇突然有些不舍——鬼王宮要走了……
鬼王宮斂住了笑臉,道:「時候到了。」
決塵道:「你要……走了?」
救出了決塵,完成了紓薇的條件,鬼王宮已經沒有什麼欠下的了。他仍是一副笑臉,俊秀清新那張臉上看不出一絲傷感,然而幾日來的相處,他又怎麼會沒有一絲感情,他嘆了口氣,點點頭:「我不走,難道還纏著你們?呵呵。」
決塵道:「留下來,跟著我們好么?」
他搖頭,笑道:「我是採花大盜,沒有美女,我可是活不下的!」
一旁的小葉子看師傅要走,也站了起來,走到師傅身邊牽著他的衣角,嘟著嘴看著紓薇和決塵。
鬼王宮笑著:「有一句話——算了,不說了。」說罷轉身,牽著小葉子,就要推開門。
決塵看著他的背影道:「其實你並不壞。」
「謝謝。」「嘎嘎」一聲,他走了,整個房間重歸安靜。
「現在怎麼辦?」紓薇坐在桌上,拖著腮幫。
「睡覺。」決塵道,說著倒向床,「今晚我睡床你睡地板。」
紓薇汗顏,懶得跟他爭,轉移話題道:「對了,有一件事不得不說。」
「恩?」決塵蒙在被子里的臉漏出一雙眼睛。
「你說桑陌歌,就是那天救我們的大俠,會不會是個瘋子?」
「你才是個瘋子……怎麼亂說話?」
「可是他殺人了!」
「不可能的,桑陌歌雖為天下第一,但是今生還沒殺過多少人,即使殺了,也是萬難之下迫不得已。」
「可是胡笳十二拍……」紓薇一想起釘在牆上的十八具屍體就害怕,跟決塵說完那天的事後,自己已經沒了睡意。
決塵聽后,搖搖頭:「不可能,桑陌歌沒那麼殘,那胡笳十二拍肯定是其他人所為。」
「不可能是朱雀——那你說是誰?」
「我也不懂……不管他了,我好久都沒好好睡覺——別吵我!」說著,把半張臉都蒙住,整個縮成一團。
紓薇看著他,說道:「小子。」
「我說了不要吵我——睡覺睡覺!」
「謝謝啦!」紓薇笑了兩聲,吹滅了燭燈。
決塵怔了了一下,「哦」一聲,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