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五味子的過去
她彷彿突然將他遺忘,開始嶄新的生活,對他的事不再想不再問,不熟悉她的人絕不會知道她身邊曾經有一個少年,二人親密無間。
她對他就像選擇性失憶,什麼都曉得,唯獨對他不再提起。
葯谷,丹藥室。
藍色的火焰遠遠望去有一股詭異的清涼感,靠近它的人卻滿頭大汗臉頰通紅,烤的臉頰發疼。
灰棕色的的丹爐上雕刻著「回」字花紋,現在的丹爐被火焰烤的通紅。
五味子摸著鬍子笑呵呵的看著站在丹爐邊的少年。少年鎮定的控制著火候臉上的斯文被嚴肅認真取代,一點一點朝著裡面添加藥材。
天賦高,認真穩重,最重要的是喜歡煉丹,簡直是天生的煉丹師!
五味子越看越喜歡這個大徒弟。
藥材在丹爐被溶解濃縮,千貝子引導著空氣中的靈氣進入丹藥。
這是他煉歸元丹的第七天,之前都是蘊葯、溶葯、聚靈、配效……今日便是成丹的時候。
最後,浮在空中的丹爐輕輕落地,火焰漸漸變小直到不見。
少年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抬手用靈氣將丹爐的丹藥拖出。丹藥浮在空中,五味子一勾手便落入他手中。
他將丹藥反覆看了幾遍,滿意的點點頭:「好!好好好!中品歸元丹!」
千貝子轉身看著五味子,只是平靜的拱手行禮:「師尊。」
靠在牆上的蘇馨雨也看過去,什麼都沒說,淡淡的瞥了一眼千貝子,垂眸思索。
老者笑著滿臉慈愛的走過來,拍拍大徒弟的肩膀,而後看向少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馨雨啊,我知道你拜我為師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之前那個雜物弟子,你也看到了,你師兄小小年紀就可以煉出中品歸元丹,這麼好的天賦不應該被埋沒,也許下一個丹陽子會是我的徒弟。」
「而你自己,完全不適合煉丹,再學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煉丹並不是想煉就可以煉,否則這世上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成為煉丹師?
你是雙靈根偏火屬性,靈根火爆難控制,不適合煉丹,而你師兄是單靈根偏木屬性,與靈草感應強烈,最是適合煉丹的人。即便不可否認有比你師兄天賦更高的人。」
「與其在煉丹上無所作為,不去如另尋他法,修真一路多樣,但不是樣樣都行,靈根限制一個修者的選擇。
修真路長,想要走的長久,就要選擇最適合自己的。」
她看著老者半晌點點頭,「徒弟知道了。」她知道她不適合煉丹,但是她不後悔,她知道五味子也不想教導她教導,一來怕耽誤她浪費時間,二來怕耽誤千貝子的天賦。
世事兩難全,她當初選擇五味子為師並沒想過太多,只是希望救千代,只是,她突然覺得有許多事需要重新考慮,有許多人需要重新打量。
五味子看著蘇馨雨心裡有些不舒服,要說這孩子的天賦不算高,但也不算差,總不能白白浪費了,但是他除了煉丹教不了什麼。
猶豫了一會兒,老者一咬牙心一橫,對著千貝子擺擺手:「貝子,你先下去吧。」
「是,師父。」少年拱手退下。
聽到丹藥室石門開了又合上,五味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目光剎那間充滿懷戀和悲傷,他看著少女悠悠的道:「馨雨啊,老夫這一輩一直都是給別人做徒弟,你和貝子是我一次收徒弟。」
「我沒什麼修為,年歲也大了,活不了多久,有些事一直想做,有些話一直想說,你願意聽嗎?聽之前先以神魂發誓,保證不泄露老夫今天告訴你的事,尤其不能讓老夫交給你的東西落到他人之手。」
「是,師尊!」
「我蘇馨雨發誓,以神魂發誓,今天所見所聞絕不再向任何人提起,師尊交給弟子的東西絕不落入他人之手!若有違背,身死道消!」
話落,蘇馨雨眉間一熱,她驚訝的睜大眼睛,原來這就是神魂為祭的誓言。
老者並沒因為她的誓言而露出多餘的情緒,依舊一片哀傷。
回憶,總是帶著淡淡的苦澀和血腥,像跗骨之蛆甩不掉也不捨得丟掉。
他說:「我本是上明尊者的弟子,學的是劍,當年秘境爭奪功法被圍困,師兄師姐全軍覆沒,師尊見弟子魂燈皆滅,強行衝進秘境,為了保護我們死於雜碎之手!後來,我被璞陽宗接回去,因著我是上明尊者一脈最後倖存者,便成了葯谷主人,璞陽宗的長老。」
那是一場沒有人性的廝殺,為了功法不惜沾染滿身業果,業火焚天。
那天,整個秘境的人都在追殺他們,只是為了一本功法——《紅蓮訣》!
整個秘境都是鮮血,都是上明尊者一脈的鮮血。
拿到功法他們掐碎傳送符,卻發現符咒被人做了手腳。
小師妹驚恐看著手裡的碎玉,瞬間紅了眼眶,她抬頭看著大師兄,「師兄,我的傳送符是假的!」卻看到師兄師姐手裡同樣是毫無反應的碎玉,瞬間就哭了出來,「我們是不是被算計了!怎麼辦,出不去了!難道我們要在秘境被追殺一個月!!!那些禽獸殺了人連神魂都不放過!」
大師兄皺了皺眉,扔掉手裡碎玉,握緊腰間的佩劍,深吸一口氣:「先不要慌,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
那時的五味子還不叫五味子,他叫玉笙簫,還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玉笙簫看了一眼大師兄手裡的的《紅蓮訣》猶豫道,「師兄,要不我們將功法交出去?反正我們也練不了,為了一本功法已經被殺了十幾個師兄弟們了。」
「笙簫,你也太天真了吧!」紅衣師姐秀眉一蹙,滿是譏諷,但這譏諷不是對玉笙簫,「你不知道凡間有一句話叫殺人滅口嗎?把功法交出去,這不是送上門嗎?又能得到功法,還能殺人滅口不讓別人知道,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二師姐說的對,」另一青衣少年點點頭,「我們只能堅持到一個月後,一個月後就可以離開秘境了!」
「師弟說的對,我們走吧!去秘境深處,越危險的地方對我們來說越安全。」
「一切都聽大師兄的!」
而秘境外的白衣錦袍綉瑞雲的男人幾乎要氣瘋了!
他冰藍色的眸子冷冷的盯著各門各派里舉足輕重的長老宗主。
「本座弟子死傷無數!卻沒有一個人來得及傳回來!誰敢在傳送符上做手腳!」說著,他瞬間閃現到一個灰衣人身邊,死死掐住他的咽喉,「是你!!!傳送符是你發給眾弟子的!本座殺了你!」
那灰衣人卻毫不在乎的一笑,「上明尊者此言差矣,傳送符沒問題,只是修真本如此,實力為尊,光靠運氣可不行。我是讓傳送符暫時失去了效果,他們能夠拿到《紅蓮訣》,我只是想看看他們有沒有實力護住《紅蓮訣》,並沒有惡意。」
「畢竟一本畢竟天階功法,可不是那些小弟子能夠肖想的,懷璧其罪上明尊者應該是知道的吧?」
男人氣的差點一不小心扭斷灰衣人的脖子,但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殺人!
他冷哼一聲,將灰衣人甩出去,浮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狼狽的灰衣人,又冷冷的掃了一眼周圍的其他人,道:「灰袍真人,《紅蓮訣》在應文手裡也是你泄露的對吧?」
「是又如何?難不成你要殺了我?」這裡萬千門派看著,灰袍真人確信上明尊者不敢亂來。何況修真界殺人奪寶都是常事。
殺了灰袍真人?他倒是想這麼做,但是他又不是傻子?弟子被困死秘境,他要做的當然是先救出弟子們!
男人冷冷的掃了一眼灰袍真人,飛向一位紅衣烈烈的女子,二話不說跪在女子跟前。
女子靜靜的看著他。
「在下上明,見過紅芙尊者!
雲天宗作為修真界第一宗,如今灰袍真人用此等卑劣手段殘害我一脈弟子,還請紅芙尊者做主!為上明討回公道,正我的修真界道心!
還望紅芙尊者做主!請紅芙尊者做主!」
等了許久,紅衣女人才抬手,用靈氣將男人從地上扶起,淡淡瞥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灰袍真人。
「人已經在裡面了,把他們救出本座也沒辦法,抱歉,本座無能為力。」
「至於灰袍——」
女人丹鳳眼微微眯起,「修真界殺人奪寶是沒錯,但這不是你殘害小輩的借口!本座以雲天宗的長老之名宣布,任何宗門不得再收留灰袍如此心性不正之人!」
她本無意管這些閑事,不過是小門小派的打打鬧鬧,只要不招惹到她面前就好了,現在人家指名道姓的求救,作為第一宗的長老她自然是不能不管。
被強行趕出門派淪為散修,得到的資源自然少的多,甚至無,修為不進則退,最後只能坐化!
灰袍真人瞬間白了臉色,連忙跪著爬向女人,「紅芙尊者手下留情!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了!紅芙尊者……啊——」
看著爬過來的灰袍真人,女人眉心一緊,一抬手就將灰袍真人打的飛灰湮滅。
看的旁邊的上明尊者一陣爽快!
雖然看似紅芙尊者在幫上明尊者,何嘗又不是替雲天宗積威?
雖然,灰袍得到了報應,但弟子還困在裡面,灰袍真人死了並不能解決問題。
男人閉了閉眼,朝著女人深深地行了一個禮,「上明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紅芙尊者能幫在下!」
「但說無妨。」
「希望紅芙尊者替在下打開秘境,在下想去救徒兒們!」
周圍的人皆是呼吸一窒,女人這才高看了他一眼,「打開秘境不難,畢竟這裡修士不少,但是能夠進入秘境的都是金丹以下的修為,上明尊者你可是分神大能。」
「上明願意自廢修為!只求救出弟子門!」
周圍瞬間安靜凝固。
許久之後,紅芙尊者才點頭,「好,本座幫你!大家合力去打開秘境吧!」
雲天宗的人發話了,誰敢不幫忙。
五光十色的攻擊砸向秘境入口,上明尊者默默地看著。
秘境慢慢被撕開,男人抬手拍向自己的頭頂,瞬間他如同泄了氣的氣球,周身靈氣外泄,俊美的容顏爬上皺紋。
看的周圍的人有些不忍唏噓,更多是心虛,不少長老派了靜候的弟子再次進入秘境,禁止追殺修者——畢竟紅芙尊者不是死的,沒看到灰袍真人的下場嗎?
紅衣女人看了一眼垂垂老矣的上明尊者,拍拍身邊的貼身弟子,「梟絕,你跟上明尊者進去吧,把那些被追殺的孩子帶出來。」
「是,師尊。」青年抱拳恭敬的後退兩步,才跟著上明尊者走進秘境。
而另一邊,玉笙簫等人身後卻是怎麼也甩不掉的尾巴。
短短半柱香不到,小師妹沒了,五師弟、十師弟沒了……那麼多人都沒了,只剩下他和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兄!
再次被包圍,紅衣少女狠狠一咬牙,大聲喝到:「大師兄帶著九師弟快跑,這裡由我和三師弟拖著!」
「師姐!」玉笙簫用哭啞的嗓子喊到,「我們一起走!」
「快走!不走就來不及了!大師兄修為最高!沒了我們大師兄帶著你逃,才有活下來的希望!」
「二師姐!三師兄!我不走!大師兄,你救他們啊!二師姐——」
「走吧!」
他只能被大師兄應文拖走,眼睜睜的看著二師姐和三師兄被包圍!
但是追殺的人沒有作罷,又分出一伙人追上來。
留下的人必死無疑。
寒刀穿過紅衣少女的胸口,青衣少年殺紅了眼睛,「你們這些禽獸!」
他的身上瀰漫上密密麻麻的黑氣,嚇的那群弟子轉身就跑。
「入魔了!入魔了!他入魔了!」
他瘋了,是被這些屠夫逼瘋的!
應文二人低估了修士的貪婪和功法強大的誘惑力,還沒跑多遠,就被一前一後兩撥人給圍了!
青年恨得牙根都咬出了血,他狠狠地推了一把玉笙簫,「快走!一定要活著!」
轉身沖向那些人,掏出懷裡的功法,「你們不是要功法嗎?在老子這裡!有本事自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