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面聖

第704章 面聖

「不過就是些槭樹汁,沾在手上發癢罷了。」只她自小,對這槭樹汁比旁人要更敏感一些,起了那一手的疹子,看著,自然駭人了些。

「你們莫不是忘了,若論使毒,我是行家。何況,是進了壽康宮,我自是萬分小心的。」她的鼻子一貫尖得很,一般的毒,還逃不過去。

何況,這世間,知曉她通曉葯毒之道的人並不多,就算要毒害她,也未必會用多麼高明的手段。

「再說了……太后還沒有那麼傻。你們沒有見我今天一再激怒她,她也忍著沒有發作么?估計,是李雍跟她說了利害關係,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事,否則,她那麼恨我,會忍得住只是拿個女人來噁心我么?」

「是以……她是不會毒害我的。相反,她還得保著我。」

胭脂和紅豆總算是稍稍鬆了口氣,「那今日這樁事是……」

謝鸞因杏眼輕閃,「是皇後娘娘的手筆。」也只有她了,知道她對槭樹汁比一般人要來得敏感,也篤定她能猜到她的用意,順著她的劇本演下去。

「沒關係,左右不過是賣我一個人情罷了,總不能讓太后真拿只蒼蠅來噁心死我了。至於後續的事兒,自然也有皇後娘娘,用不著我們操心。」

胭脂到此時,才算真正安了心。可這眉心也才堪堪舒展開來,卻又緊蹙起,「這太後身居高位,年紀又算得長輩,她若又如今日這般臨時起意,拿個來膈應夫人你,難道這樣鬧一場么?」

飛到你喉嚨里的蒼蠅,雖然不會真害到你的性命,可光是噁心,也能將人噁心死。

「放心吧!今日這樁事鬧大了,估摸著這會兒應該已經傳到了永成帝的耳朵里,太后只怕也得消停了。」

別人的話,太后未必肯聽,可李雍的話,她卻不得不聽。

而且,她今日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李雍總不能還是當作不知,撂手不管吧?

「說起來,今日,皇後娘娘還真算幫了我一個忙了。」

又過了一會兒,素心帶了那太醫院的院正來給謝鸞因瞧過,果然沒有大礙。

開了一劑清熱發散的湯藥,又給了一罐兒外用的藥膏,便起身告辭了。

謝鸞因封了封紅,讓胭脂送出去,待得素心臨走時卻拉著她道,「回去與你們娘娘帶句話,就說,我謝謝她。」

本以為,今日事了,李雍應該會見她了,誰知,到得第二日,也沒有動靜。

不過,謝鸞因也不急了,因而,一夜都睡得很是安穩。

暫且沒有等來李雍的動作,倒是秦風今日交班,謝鸞因從早上送進來的飯食中,便拿到了她遞進來的消息。

將那張短箋上的信看完,謝鸞因反手便將短箋放在燭火上燒了個乾淨。

看著火舌將那短箋吞噬,燃成了灰,她的嘴臉忍不住翹起。

用過午膳不久,素心來了,卻是說皇後娘娘請忠南王妃去正殿一趟。

這個時候?謝鸞因杏眼輕閃,便是爽快地應了下來,略略收拾齊整之後,便是跟著素心出了偏殿。

殿外的守衛依然,而正殿處,卻更是透著一股肅穆,輕瞥了一眼停在鳳棲門外的明黃色輦車,她心想果然,神色沉靜地邁步進了正殿。

正殿中,果然不只曹皇后一人,主位上,還坐著一人,一身明黃龍袍,不是永成帝李雍,還能是誰?

他總算,肯見她了。

只是見得李雍,謝鸞因心中卻是忍不住一驚。

數年不見,李雍,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

清瘦得不行,一身龍袍穿在身上,空蕩蕩,臉色青中泛白,居然是一臉的病氣。

李雍與齊慎一般年紀,委實不該成這般病態才是。

心中一時驚疑不定,但面上卻是不顯,屈膝行禮道,「臣婦叩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雍輕輕抬手,語調卻是和煦得很,「都是自己人,阿鸞便不要多禮了,快些請起。」

邊上的曹皇后便很是乖覺地上前來,將謝鸞因摻起,與她一道在李雍下首坐了。

李雍的目光,帶著兩分複雜,輕輕落在謝鸞因身上,許久之後,才嘆道,「經年不見,看來,阿鸞一切皆好。」

「經年不見,陛下的身子,卻好似大不如前了。陛下還是該多多保重,莫要操勞了才是。」這席話淡淡,聽在李雍耳中,卻還算受用,至少,她還念著一絲往日的情分。

「朕也不想操勞,只是在其位,謀其政。有些事情,卻是推諉不得。只能盼著這滿朝文武,能多多為朕分憂了。好在,如今戰事平息,也可得半分喘息,予百姓休養生息之機。」

「陛下能夠心繫百姓,是大周百姓之福。」謝鸞因順著他的話道。

李雍一窒,盯了她片刻,卻見她嘴角彎彎,眸色沉靜,端得是一副若無其事的做派,只覺得心口一悶,便是忍不住,低低咳了起來。

曹皇后趕忙站起,一邊遞茶,一邊幫他拍背,眉間輕攏,滿是愁雲。

好一會兒,李雍才平復了些,抬起手,輕輕一擺,曹芊芊會意地停了拍撫的動作,卻並沒有回原位坐下,而就是站在了他身邊。

李雍這才抬眼望向謝鸞因,神色鬱郁,眼眸幽深,已是再沒了方才粉飾太平的和煦,「朕能料到,你心中有氣,覺得,是朕使了手段,將你引來京城,又借了刺客之機,將你困在宮中,是也不是?」

謝鸞因沒有說話,垂下眼去。

李雍嘆息一聲,「只怕,在你心裡,甚至以為,連刺客也是子虛烏有吧?」

之前,她確實這樣認為。不過……方才進殿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特意遮掩過的,幾乎聞不到,卻瞞不過她的鼻子。

那是金瘡葯的味道,而且,是上好金瘡葯的味道。

這殿中,有人受傷了。她好著呢,而剩下的人,能用得起這麼好的金瘡葯的,便只能是李雍和曹芊芊了。

曹芊芊,她昨日還見過,自然不可能受傷,看她臉色,也沒有半分異樣,剩下的,便也只有李雍了。

如果他是真受傷了,那他這滿臉的病氣,倒也就能解釋了。

李雍彎起嘴角,幽幽苦笑,「人人都想登上高位,至尊天下,可真正坐上來了,才知道,這個位子,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就連一個安穩覺,都成了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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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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