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不在時,誰也不許進
西花廳後院有前廳和耳房作屏障,形成一個東西長南北短的四合院。正房坐北向南,是周恩來、鄧穎超辦公和居住的地方,包括周恩來的辦公室,客廳兼餐廳,周恩來的卧室,鄧穎超的卧室,以及衛生間。
周恩來的辦公室約有30餘平方米,室內辦公用具很簡陋。本來剛搬入時,衛士成元功找到一張漂亮的大寫字檯,但周恩來非得讓他換一個舊的,一直用到去世。這個辦公室只有三把鑰匙,周恩來一把,值班室一把,值班衛士一把。他本人不在時,任何人不進入他的辦公室,包括鄧穎超和他的秘書。
從這些細微的小事上,也可讓人感到周恩來處事的極其細密和謹慎。這也反映了那個時代領導核心成員,對組織原則和紀律的恪守,只在某一級別範圍內溝通的事情,絕不外泄,哪怕是對感情最親近的夫人。
後院的東廂房,部分用作倉儲,部分住人。周恩來夫婦剛搬進去時,就是周秉德一人住。過了段日子,周秉德的弟弟周秉鈞,妹妹周秉宜,也到了北京。因周恩來還是中央軍委副主席,就把他們送入以部隊的孩子為主的八一小學讀書。他們回中南海度周末,就和周秉德一起住在東廂房。
此時,周恩來的老警衛副官龍飛虎隨部隊在南方,他的兒子、女兒,都在北京的學校讀書。有時,朱德接他們過去住;而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在西花廳後院和周秉德姐弟做伴。
又過了些時日,在周恩來夫婦的敦促下,他們的老戰友孫炳文將軍的女兒,孫維世的妹妹孫新世,也常住到西花廳後院度周末了,這其間還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孫炳文早年隨朱德一同到海外尋找真理,1922年在馬克思的故鄉德國,經周恩來介紹加入中國**。1927年4月,蔣介石「清共」,孫炳文在上海慘遭屠戮。當時遺下5個孩子。老大孫寧世,老二孫濟世,老三孫維世,老四孫名世,孫新世最小,此刻還沒起正式的名字。
母親任銳難以一面堅持地下工作,一面撫養5個孩子,就將最小的孩子託付給孫炳文好友黃志。為了安全起見,黃為她起名黃粵生,即出生在廣東。粵生在黃家生活得很好,長大后,稱黃志為爸爸。
後來,黃志將粵生真實身份告訴了她,她思念生母和哥哥、姐姐,於1949年7月踏上了萬里尋親認母之途。她先到香港,按照事先的聯絡地點,找到了喬冠華夫人龔澎。龔澎發報北平,周恩來回電:「做好接待,保證安全。」
在龔澎的安排下,黃粵生乘船從海上北上,經過一個多星期的航行,「飄泊」到天津,繼而赴北平。根據龔澎的交代,她找到了中南海新華門,恰巧在門口碰上了鄧穎超。
鄧穎超將她帶到了菊香書屋,見到了住在這裡的周恩來。周恩來看見黃粵生,撫摩著她的肩膀,眼淚潸然而下:「可憐的孩子,總算把你找到了。」黃粵生在這裡得知母親已在3個月前病逝。
據周秉德回憶:孫炳文家的孩子,名字都叫孫什麼世。此時,新的人民政權即將誕生,黃粵生的生活,亦將翻開新的一頁,周恩來遂為叫了多年的黃粵生,起名「孫新世」。
因為她姐姐孫維世是周恩來夫婦帶大的,孫維世一直稱周恩來夫婦爸爸、媽媽。可新世已是青年,不好意思跟著姐姐叫爸爸、媽媽。孫維世遂將收藏多年的與鄧穎超往來信件給她看,新世從信中感到了她們之間親密無間的母女深情,漸漸跟著姐姐叫鄧穎超媽媽、周恩來爸爸了。
孫新世到北平后住校讀書,假期也多是和姐姐孫維世一起過。姐姐成家后,她就不好老打攪了。周恩來、鄧穎超知道這一情況后,就提議讓她住到西花廳來。
最初周恩來搬過來時,政務院副秘書長齊燕銘一家,就住在西花廳院內的水榭。後來他調到了文化部,全家搬出了中南海。鄧穎超的秘書張元,就帶女兒簫遠音、簫遠麗、簫松幾個孩子住進了水榭。
張元是個老機要工作者。國共第二次合作初期,她曾跟隨周恩來、鄧穎超在中央長江局。當時,長江局所在的武漢,亦是國民黨政府西遷過程中的控制中心。為了確保機要訊息傳遞的秘密,張元長期不能與他人接觸,一人躲在小閣樓里收發報,吃飯睡覺都在其中。武漢是中國四大火爐之一,夏季閣樓里悶熱難耐,她就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工作生活。
經歷了長期艱難險阻的考驗,張元在新中國成立后,又回到老首長的身邊,擔任鄧穎超的秘書。再次來到周恩來、鄧穎超身邊,簫遠音還是像以往那樣,稱他們「伯伯、鄧媽媽」。周恩來則叫她和她妹妹「大米」、「二米」。
「二米」是隨「大米」而來,「大米」的名字,實有一番來歷。簫遠音出生時,**另一位老機要工作者劉三源的妻子也幾乎同時分娩。兩個嬰兒在哺乳室里緊挨著,簫遠音又白又胖,像粒大而白的大米;劉三源的孩子黑黃而瘦小,像粒小而黃的小米,人們便大米、小米地叫開了。父母去香港工作,簫遠音隨行,廣東人稱呼人喜歡叫「阿什麼阿什麼」,大米在香港被叫成了「阿咪」。後來,簫遠音的妹妹簫遠麗出生,周恩來說:「我主張棄繁用簡,老大既然叫了大米,老二就叫二米吧。」
在簫遠音印象里,西花廳水榭下既無水也無蓮花,枉稱蓮花池。後來才得知,周恩來進住時,從節儉考慮,不允許蓄水養蓮花。工作人員就在池底種植了向日葵、玉米、花生等作物,從此花池成了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