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剜心之痛8

在化龍之際，洛漸清曾經聽蒼若妖尊說過，他的心臟和妖丹不知在何時早已被人取走，他只是一縷殘魂，無論怎樣努力，都註定了滅亡的結局。

說這話時，蒼若妖尊洒脫鎮定，沒有一絲悲傷恐懼，彷彿在等待一個期待已久的結局。

洛漸清不知道是誰取走了蒼若妖尊的妖丹，魔千秋則更是不知道。

當魔千秋還是墨秋時，曾經以世上最詭辯的言論將那個心智喪失的妖尊騙走，對方給了他致命一擊，從此墨秋不存於世；他也將對方騙去了極北之地最危險的地方，在那裡取到了一顆心臟和一顆妖丹。

神獸之間的感應讓心智喪失的晉離在剛剛靠近枯山的時候，便感受到了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悸動。那座大山溫柔地接納了他，讓他安全地進入了山峰深處，捧到了那顆還帶著溫度的心臟，然後……

一口一口地吞吃下腹。

他撕咬著這顆心臟，血肉讓他清貴的臉龐顯得有些猙獰。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知道他需要這個東西，他需要這樣做，然後他便用最粗魯暴力的方式將那顆心臟撕開、咬碎，喝著血液、嚼著肉，吃進了肚子里。

然後是妖丹，他一口一口地將它嚼碎，吸收了其中無限的生命力。

從頭至尾，這顆心臟和這顆妖丹就沒有防抗過。

兩者上面籠罩著的神獸威壓在晉離面前蕩然無存，彷彿是最緊密的親人，濃郁的血脈之力讓它們自主自願地將自己奉獻了出去。當心臟被吃完時，枯山微微一震，少了某種奇異的東西；當妖丹被嚼碎后，枯山上的無數禁制化為虛無，彷彿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那一刻，在這座山脈深處的高峰中，風兒呼嘯而過，彷彿低聲的嘆息，撫過晉離的臉龐。

自此，晉離恢復了八成的力量，他連一眼也沒有留給這座陌生的山峰，轉身便走。恢復八成力量的神獸以極短的速度在夢煞之地的深處找回了自己的心臟和妖丹，對他而言，他不過是吃了一個死去的陌生同族的心臟和妖丹，他感到愧疚，卻也無可奈何。

失去心智的他，只能遵循本能。那顆心臟和妖丹對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即使狼狽得像一隻野獸，他也無法控制自己，只能將它們吞吃。

天道對神獸的優厚，體現在方方面面。

神獸生來七階，神獸可以成仙；神獸的肉體宛若玄鐵，神獸對法則有一定的親近。

六十四妖尊中，其餘六十三人連一縷殘魂都無法現世，只能在無言中相繼崩塌。可是枯山卻沒有崩塌，直到蒼若妖尊的心臟和妖丹全部消失后，他都仍舊留下一縷懵懵懂懂的殘魂，最後才灰飛煙滅。

若是還有心臟還有妖丹，蒼若妖尊可活！

六十三位妖尊活不了，上百位人族大能活不了。九蓮費盡心思想要救的墨青也活不了，唯獨蒼若妖尊，可以活下來！

但是，他活不下來了。

他的路被自己的兒子親手斷送，他連一點反抗的心思也沒有，反而張開自己的雙臂，任由對方粗魯地咬碎自己的心臟和妖丹。

由於三萬年的歲月流逝和身殞造成的巨大損傷，蒼若甚至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年輕的龍族不加反抗，直到臨死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他的孩子，這個人叫做晉離。

魔千秋和吳霄子設下陷阱，令晉離被困黑暗一億八千年，失去心臟和妖丹，心智喪失，受盡屈辱。這些，晉離願意去原諒。

但他唯獨不能原諒的是，他自己親手啃咬父親的心臟，斷送了父親最後的生路。

甚至他根本不記得當時的情景，當他醒來時，早已滿臉是血，實力恢復八成，然後他立刻感應到了自己的心臟和妖丹，便趕緊去追尋。

——這些，晉離沒有告訴魔千秋。

那輪太陽已經即將觸碰到他們的髮絲，他緊緊地攬著這個人的腰身，親親的吻著他的眼睛。如同在黑暗裡他所說過的一樣，這隻眼睛湛藍得好似寶石，在這個人的眼中就有這令人心醉的澄澈。

晉離俯首湊在魔千秋的耳邊，輕聲說道：「果然很漂亮。」

魔千秋仰首看他，理所當然地說道：「本尊自然好看。不過你方才所說，到底是怎麼唔……」

炙熱滾燙的吻封住了魔千秋的話，清冷的氣息席捲了他的鼻間，慢慢的，他沉浸到了這個吻之中。他擁住對方的腰身，緊緊地相擁纏繞，直到那輪太陽真的要將他們吞噬時，他忽然用力地咬破了晉離的嘴唇。

但即使這樣，晉離也沒有鬆開他，仍舊用盡全身力氣地吻著。

最後，是與世界同歸於盡，消失在一片無盡的白芒之中。

等到魔千秋再次醒來時，他睜眼便看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玄金刻印一千年的極光玉，在宮殿的穹頂上鏤出一座龐大的星空。這裡奢靡至極，光是穹頂的造價便是絕大多數修士一生望而不及的。

魔尊向來窮奢極侈，為許多正道人士所唾棄。

這裡，是魔道宮！

魔千秋一醒來便趕緊探查四周，然後他沒有看到雲香，卻看到了才大乘中期修為的戚珞和秦氏兄弟。他鎮定地讓戚珞三人再次離去，三人都了解魔千秋喜怒無常的性格，沒對此太在意，但是魔千秋卻已然知道：他回到了八百年前！

不，不應該是八百年前。

這一次，兩族之間雖有戰爭，卻不像上一世那樣不死不休。

這個世界里沒有獨絕天老，六十四妖尊也沒死在三萬年前。三萬年間，許許多多的人族和妖獸成功飛升——連妖獸都可以飛升！

一切都有所不同，除了兩百年前，他依舊和吳霄子聯手，將那個人打入黑暗。

魔千秋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夢煞之地，取出了被自己親手封印藏匿的心臟和妖丹。

這段時間，正是兩族休戰的時刻。二十年前，晉離從黑暗中回到妖境，而現在，魔千秋碰著那顆心臟和妖丹，悄悄地前往了龍島。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他第一次這麼的彷徨無措，只能逞強地裝作若無其事，然後暗自前去。

到了龍島后，晉離竟然不在！

魔千秋大驚，他在妖境里潛伏下來，四處打探消息，終於得知晉離一直在妖境深處逗留。

紅衣魔尊微微眯了眸子，有些詫異地呢喃著：「……他不是一向不喜歡四大妖尊嗎？」話音落下，魔千秋卻又搖首：「也不能這麼說，獨絕天老不復存在，只剩下那三個妖尊。它們也稱不上什麼三大妖尊。」

除了一些飛升成功的妖尊外，三萬年後，六十四妖尊只剩下不足十位還活著。它們各個到了天道大限，有的甚至不剩幾年生命，於是早已閉了死關。除非妖族滅亡，否則它們將會永遠沉睡，尋找突破的機會，直到死亡降臨。

魔千秋隨意地去了妖境深處，他的修為是大乘後期大圓滿，去那裡有些危險，但是拼盡全力還是有逃出來的機會的。然而在妖境深處，魔千秋找了整整一年，都沒有找到晉離的蹤影！

這不正常！

晉離怎麼可能就這樣失蹤了？

就算沒有了心臟和妖丹，他也依舊是地階巔峰的修為，怎麼可能就這樣……

「若是琳嘉妖尊等幾位大人從閉關中醒來，知道大人居然對晉離大人如此，他們定然會勃然大怒。」

「這事與你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們不過是侍奉號瞑大人的五階小妖罷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魔千秋身體一震，僵直地看向那兩個小妖的背影。他悄悄地跟了上去，然後，看到了此生永生難忘的場景。

在一片獨自開闢出來的空間里，那個曾經高傲到了九天之上的人，化為原形，在無邊無際的泥沼中嬉戲。兩個小妖將新找來的一些四階以下的妖蛇放入泥潭中，那條龍便歡悅地追了過來，與它們纏繞玩鬧。

它學著蛇一樣的在嘶嘶叫，它的一隻龍角上全是鮮血，另一隻龍角更是幾乎折斷。

它也會痛，它弱弱地向其他妖蛇訴說自己的疼痛，可是那些蛇都遠遠地避開它。它再追上去，那些蛇再避開。這裡的蛇實在是太多了，它們永遠避不開它，它便學著那些蛇的模樣，用一條龍的身體，做著蛇的動作。

白色的龍鱗被骯髒的泥水浸染，它嘶嘶地叫著，像蛇一樣想要去吐信子，可是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它很迷茫，它看著那些蛇的樣子，似乎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然後魔千秋眼睜睜地看著它捲起自己的龍尾，去折斷自己的龍角，希望自己變得和蛇一樣。

「不要！！！」

魔千秋再也無法看下去，心臟彷彿被撕裂一般，汩汩流血。眼淚直接奪眶而出，他一揮鞭便將那兩個驚愕中的五階小妖打死，其中一人手中的玉瓶也跌落到了泥沼里。紫色的液體混入這些泥潭之中，慢慢地溶解。

魔千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飛了過去，一把將對方抱住。

他緊緊地抱著龍的脖子，不顧那些泥水蹭在自己的衣服上、手上和臉上。他從來怕臟，可現在，他卻抱著一條世界上最髒的龍大聲地哭著。上一次哭泣已然是太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主動地坐在晉離的身上，因為疼痛和羞恥忍不住地流淚，但他卻仰首躲開，不讓晉離知道自己的哭泣。

可現在，他放聲大哭。

髒兮兮的白龍不知道這個人類為什麼要抱住自己，它瘋狂地甩著自己的尾巴，擊打在魔千秋的身上。魔千秋一下下硬生生地挨了下來，龍尾幾乎要將他的脊骨撞碎，他終於再無力道地墜落進了泥潭，卻仍舊死死抱著這條龍，兩者一起墜落。

泥沼就這麼大，很多蛇好奇地想要過來看看，魔千秋血眸一縮，無盡火焰將這些蛇吞噬。

白龍還在不斷地掙扎，魔千秋抱著不讓它走。他小心翼翼地從納戒中取出了那一顆心臟和一顆妖丹，白龍頓時安靜下來，它愣愣地盯著這顆心臟和妖丹，久久沒有動作。

魔千秋伸手去撫摸它的臉龐，白龍沒有抵抗。

魔千秋輕輕摩挲著它的眼瞼，白龍就微微垂眸，彷彿溫馴的小貓，任他揉摸。那雙藍色的眼睛好像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痴痴傻傻得沒有光彩。

人類的撫摸讓白龍十分愉悅，於是它嘶嘶地叫了兩聲，好像十分難過自己居然沒有吐出蛇信子，它不斷地嘶嘶叫著，一次又一次努力地嘗試，想要讓自己吐出蛇信子。

望著這一幕，魔千秋忽然仰首上前，輕輕吻住了神獸的嘴巴。

一雙血色的眸子慢慢閉上，眼淚便潸然而下，順著唇角流淌進嘴裡。

白龍在這個時候，終於安靜下來。他好像認識魔千秋一樣，靜靜地看著他，看這他將心臟打入自己的胸口，然後白龍渾身一震，實力恢復了七成，眼神也漸漸有了光彩。等到妖丹被打進去后，白龍徹底地瘋狂起來，它上下亂飛，本就受傷的龍角快要被它自己折斷。

「晉離！」

魔千秋大聲喊著，然後再次緊抱住了他。

罡風卷地，海潮遮天，那顆妖丹的融入讓白龍發了狂，魔千秋則沉默地抵擋著這一切。

一道光芒從白龍的身上閃過，忽然便化為了一個被泥水浸染的藍衣男子。他的臉上、頭髮上全是淤泥，他只是看了魔千秋一眼，便倏地昏死過去，而那一眼，就已然讓魔千秋窒息。

那一眼中是滔天至極的恨，恨不得咬碎他的骨頭，吞吃他的血肉，將他碎屍萬段，讓他不得好死。

臉上的淚痕已經乾涸，魔千秋微垂著眸子，抱著懷中昏死過去的妖尊。他感覺的出來，晉離正在融合自己的心臟和妖丹，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天、可能需要十天、可能需要一年。

魔千秋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容，聲音倔強，強裝著從容：「……你恨本尊？那便來殺了本尊好了。這一世，本尊等著你來殺，你就是想做什麼……都行。」

不過多時，號瞑等人便聞訊前來。

原來不止是號瞑，還有一個天階妖尊和另外三個地階妖尊。

魔千秋嘲諷地笑著他們，一手小心地抱著晉離，一邊狂妄道：「不過是趁他的長輩們都閉了死關，不過是嫉妒他比你們天賦高，修行快，你們這種腌臢之輩，本尊連一個餘光都不會施捨給你們。你們不配做本尊的對手！」

「魔千秋，你找死！」

然後，是一場驚天大戰。

面對一個化神期的大能和四個大乘期的大能，魔千秋幾乎身死，才帶著晉離逃了出去。

妖族從來不比人族簡單，六十四妖尊所代表的勢力是老一輩的頂尖勢力，而號瞑等人所代表的實力，則是新興勢力。在二者的爭鬥中，喪失心智的晉離成了新興勢力的泄憤處。

魔千秋拼著最後一點力量帶晉離出了妖境深處，抵達了第一海的某個偏僻小島。他渾身無力地從高空之中摔下，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都轉過身讓自己著地，護著昏死的晉離。

砰！

口中吐出了大口的鮮血，魔千秋眼前一片迷茫，彷彿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晉離便倒在他的身上，雙目緊閉。

魔千秋安靜地看著天空，看著這一整片蔚藍的蒼穹，他輕輕地擁著身上的人。良久，突然他的臉上慢慢變紅，眼睛里也夾雜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情|欲，呼出去的氣越來越熱，魔千秋忍不住將晉離和自己抱得更緊了一些。

「晉離……晉……離……」

那一抹欲|毒從泥潭之中便捲入了身體里，到現在全部爆發。

那一瓶東西全部都倒在了泥潭裡，早已分散了作用。對於神獸而言，並無太大影響，可是對於一個肉身並不強硬的魔修而言，卻是致命襲擊。

魔千秋的喘氣越來越急促，他渾身的骨頭都碎成了一片片的，短時間根本無法動彈。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情|欲主宰，他瘋狂地想要去抱住身上冰冷的妖尊，可對方卻始終沉睡，不給他一點回應。

魔千秋沙啞著嗓子，不停喊著晉離的名字。

等到第三天時，魔千秋已經被折磨得快要爆炸，他身上的人在終於醒了過來。湛藍的眼瞳清朗明澈，晉離單手撐在魔千秋的身側，慢慢地起了身。

「晉離……」

藍衣妖尊微微一怔，他低眸看向自己的身下。只見那個艷麗至極的魔尊正雙眸迷離，包含著強烈的欲|望，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鮮艷的紅唇里一刻不停地念著自己的名字，但是晉離卻神色冷漠，彷彿沒有看到一樣，直接起了身。站起來之後，他妖力一動，將自己身上的泥水全部清洗乾淨，然後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這一刻，他依舊是那個高貴清雅的神獸，而地上的魔尊卻渾身是泥，沉浸欲|望。

晉離轉首看向魔千秋，後者緊緊地凝視著他，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魔千秋的聲音裡帶著難以形容的喜歡，晉離並不明白這樣奇怪的感情，也不知道魔千秋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喊自己。他沉默地看著魔千秋，許久，忽然說道：「你救了本尊一次，所以今天本尊不殺你。下一次再見面時，本尊定要剜了你的心，將你碎屍萬段。」

魔千秋的聲音戛然而止，或許是欲|毒太過猛烈，此刻的他看上去有一絲脆弱。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魔千秋死死地望著晉離，彷彿要將他看透。

晉離垂眸看著他，神色淡漠，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冷冷道：「這種毒對你而言，也不是無葯可解。清心凝氣，不要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骯髒下賤的東西，自然可以解開。」

神獸似乎無意地在「骯髒下賤」的字眼上加重了語氣，這個詞令魔千秋臉色煞白，臉上的血液褪得一乾二淨，瞳孔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話音落下，晉離轉身便走，當他快要飛身離開時，卻聽身後傳來魔千秋的一聲嗤笑：「本尊帶來了你的心臟和妖丹，為了將你帶出妖境深處，幾乎身殞。你若真的想和本尊徹底地一刀兩斷，今日便幫本尊把碎了的骨頭接上，為本尊療傷。從此往後，你才不欠我的，只剩下……我欠你的。」

晉離腳尖一點，根本不理會魔千秋的話，飛身離開。

然後一刻鐘后，藍衣妖尊又出現在了這座荒無人煙的小島上，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親手為魔千秋接上了碎骨，又用妖力幫他恢復經脈，當這一切全部做完后，晉離淡淡道：「人族果真狡詐無恥，本尊已經饒你一命，你卻還有這般多的要求。」

「你說本尊狡詐？對了，你還曾經說過本尊骯髒下賤？」魔千秋勾唇一笑，抬眸睨了他一眼。

望著這一幕，不知怎的，晉離的呼吸漏了一瞬，他立刻起身離開。但是他才剛剛邁開一步，左手便被人一把拉住，魔千秋強硬地將他拽了回來。

晉離：「你……」

「本尊今日便告訴你，到底什麼才叫狡詐無恥，什麼才叫骯髒下賤！」

當嘴唇相碰的時候，魔千秋閉上了雙眼，晉離卻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彷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心底深處蘇醒過來一般，魔千秋撬開他的牙齒，咬噬著他的唇瓣。

那種熟悉的氣息縈繞在晉離的鼻間，他的瞳孔在劇烈地顫抖著，然後下意識地推開了魔千秋。被猝不及防地推開后，魔千秋抬首看他，一雙血色的瞳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唇邊在笑，可卻比哭還難看。

魔千秋一字一頓地從唇縫裡擠出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晉離雙眸睜大，然後魔千秋又吻了上來，那種熟悉的氣息讓晉離忍不住地沉浸其中，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他壓住了魔尊的身體，將他壓在地上，肆意忘情地親吻。

就好像在一片黑暗空間里所做的一樣，他們都十分了解對方的身體，他知道哪裡是對方的敏|感點，也知道怎樣才能讓對方發出好聽的聲音。

隱藏在身體里的情|欲再次被激發出來，從頭到尾，魔千秋就沒能徹底解開欲|毒。這是當著自己喜歡的人，他怎麼可能不去想和對方做那種事，怎麼可能清心寡欲？

這一次的情|事中，晉離顯得十分矛盾。有時他十分溫柔，有時他十分粗暴。他闖進魔千秋的身體里時，根本沒有做一點潤滑，就這般強硬地闖了進去，就算是魔千秋也差點昏死過去。

大乘後期修士強悍的身體也被神獸超出常人的尺寸給掙裂流血。

晉離一下子又溫柔起來，他想要將自己抽出來，然後憐惜得一個勁地說道歉。魔千秋卻冷笑了一聲，忽然將他壓在身下，自己從上面坐了下去。

晉離詫異地看他，魔千秋忽然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看我……」

這句帶著哭腔的話讓晉離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任由對方捂著自己的眼睛。

鮮血從兩人相連的地方流下，但是一滴滴冰冷的眼淚卻砸在了晉離的胸膛上。魔千秋從始至終沒發出一點聲音，可是那眼淚卻一直留個不停，他一邊捂著對方的眼睛一邊在自己上下擺動。

血液慢慢成了潤滑，在欲|毒的催促下，魔千秋也有了快|感，可他一直緊緊地捂著晉離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第一次釋放。

當看到那個人被眼淚打濕的臉龐時，晉離的心中猛然一個抽痛，感覺自己要被巨大的恐慌吞噬了。他溫柔地吻著魔千秋的臉龐，吻過那些淚痕，然後繼續不斷動作。

這一次，做到足足第十天的時候，神獸才釋放了自己的第一次。

他不再那般極盡地憐愛對方的身體，於是他做到了自己最爽快的時候，才徹底釋放。在第八天的時候，魔千秋就已經幾乎無法再感覺到快|感，只能麻痹地承受。

就是這樣，魔千秋也一聲不吭，固執地守著自己的尊嚴，雖然這尊嚴早已被他自己親手粉碎。

當釋放過第一次之後，神獸有極短的空白期，他微眯著眸子摟著懷中人赤|裸的身體，然後就在這一刻，趁著機會，魔千秋提起身體里最後的力氣，一掌將他擊暈。

將那可怕的東西從自己的身體里抽出來，魔千秋撐著手起身，還沒站穩，就砰的一聲摔倒。他屢次三番地想站起來，可是十天的放縱讓他雙腿放軟，身後更是早已麻木。

用最好的靈藥擦拭著自己身後的傷口，又過了一日，魔千秋才勉強站起了身。他連一個懷念的餘光都沒有留給晉離，先是用清水將自己的身體清洗乾淨，然後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

走路的時候，他姿勢怪異，走三步便能摔倒一步。但是直到走到小島沙灘的邊緣，他也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身後的人，沉默地站了一個時辰，然後突然飛身離開。

三日後，晉離緩緩睜開雙眼，終於醒來。他下意識地去撫摸身旁的人，可是卻撲了一個空。動作一下子僵住，龐大的記憶沖入了晉離的大腦，這份記憶被接收了整整十天，才終於結束。

晉離顫抖著手指，想起了這十天里，那個人對自己的求饒。

他知道那個人有多麼的自傲，有多麼的倔強，若不是真的要被自己做死過去，他絕對不可能求饒。可是他卻一聲聲地諷刺對方，從身心將對方貶低到了塵埃里。有時候記憶會突然重現，於是他會突然溫柔起來；但是正當那個人稍稍燃起了一點希望，他再次冷冷地嘲諷過去，粗暴地對待他。

耳邊好像響起了那個人拼儘力氣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