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洛漸清雙指併攏,凝聚出青色劍氣,直接纏住了那血色長鞭。
「墨道友!你現在傷重在身,這血靈果的事情我也不明白,你先不要著急!」
墨秋二話不說,手腕一動便將長鞭收了回來,他單手撐在石床上,嘴角漸漸有血絲滲了出來。他冷笑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既然已經與血靈果建立契約,除非殺了你,否則我此生得不到它!」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鞭招劈頭就來。
洛漸清還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墨秋的無相血影鞭,而且是毫無保留、直接用上黑色魔氣的無相血影鞭!這長鞭飛舞在空中,宛若無數道紅色血蛇,不停地蜿蜒遊動,形成密密麻麻的血色暗影。
洛漸清也不敢誇大,直接取出霜浮劍。
銀色窄劍與血色長鞭在山洞中撞擊起來。一道劍光過去,石棱被攔腰斬斷;一道鞭影過後,撞出碎石亂飛!十幾個來回過後,墨秋的血鞭漸漸落了下風,洛漸清一道雷霆劍劈過去,冰冷的長劍直刺墨秋喉嚨!
對此,墨秋默默地擦了唇邊的鮮血,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現在有八十一種方法讓你粉身碎骨,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這聲音冷漠冰寒,帶著從深淵中爬出來的殺意。
洛漸清仍舊舉劍望他,過了片刻,才道:「墨秋,我醒來時這血靈果就在我體內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它自己主動到了我這,然後……」
「放屁!它要親近也只可能親近我!你知道什麼是血靈果嗎!」
洛漸清問:「血靈果是什麼?」
當初在那沙丘附近,無論是斷魂宗的閻肅,還是飛花宗的明花仙子,就算是其他八大世家的人,都沒有一個人認出來那血色果實是什麼。洛漸清一直以為,這血色果實是焰果的變異種。在《求仙》書中也一直沒有說這是什麼,李修晨一直稱呼它為「血果」。
墨秋此刻臉色慘白,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的靈力又被他剛才的打鬥消耗殆盡。
墨秋冷冷道:「你知道我不是道修嗎?」
沉默了片刻,洛漸清說道:「你是魔修。」
「是,我是魔修。」墨秋非常爽快地承認了,「這血靈果是我們魔修獨特的產物。魔修的修鍊之道是殺戮之道,我平生見過的所有魔修中,手上沒有鮮血的不足十人。放眼整個天下,殺無辜生靈的魔修,佔九成九;殺仇敵與該死之人的魔修,不足百人。」
洛漸清忍不住問道:「墨秋,你殺過……人修嗎?」而且你才修鍊多少年,你能見到多少魔修。
墨秋抬起妖嬈的眸子,目光冰冷地看著洛漸清。兩人就這般對視著,中間隔了一把見血封喉的霜浮劍。片刻后,墨秋輕輕勾起唇角:「墨秋沒殺過人修。」
不知怎的,洛漸清心裡竟然忽然鬆了一口氣。
只聽墨秋又說道:「魔修之道太過血腥,所以天下魔修,大多在合體期就遇到瓶頸,此生難以晉級。所以,魔修有一種修鍊之法,叫做血靈*。魔修將自己一身靈力全部凝聚到血液里,澆灌一株血靈樹,越是強大的魔修,血靈樹的培育時間就越長,受到的苦楚就越多。等血靈樹結出血靈果之後,魔修吃下這血靈果,便開始進行血靈*。」
洛漸清詫異道:「只要吃下去就可以了?」言下之意是,竟然如此容易?
墨秋嘲諷地笑了一聲,道:「你懂什麼。血靈果成熟之時,就是魔修渾身靈力和血液耗盡之時。而魔修如果想要修鍊血靈*,就必須趁著自己和血靈果中的靈力還有心靈感應的時候立即吃下。也就是說,身體里沒有一點靈力、並且失去血液的魔修要吃下裝滿他靈力的血靈果。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洛漸清不假思索道:「爆體而亡。」
沒有靈力,甚至連鮮血都失去,那本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只是比普通人強,不過就此死去,但是卻也是危險至極。
墨秋點頭道:「對,所以吃下血靈果獲得新生的魔修,百中無一。天底下多的是血靈果,就看你們找不找的到。」頓了頓,墨秋的眸子里閃過一道感傷無奈的神色,嘆氣道:「魔修之路,前期強大無比,後期卻是無盡的艱難。血靈*說的容易,可是用它來突破境界的魔界,成功者的最強境界……也不過是合體期。」
聽到這,洛漸清漸漸沉默了。
一個執劍,一個垂首,兩人久久無言。到最後,還是墨秋首先堅持不住,忽然倒了下去,洛漸清才知道,這個人其實早已是強弩之末,只是一直撐著,不想在自己面前倒下。
墨秋渾身無力地靠在石榻上,用古怪複雜的眼神看著洛漸清,仍舊不停地說著:「洛漸清,你把我的血靈果……還給我。」
洛漸清沉默許久,說道:「你也說,我不死,這血靈果回不到你的手上。而且墨道友,天下重寶並沒有屬不屬於誰的說法,能者得之。雖說這血靈果不是我自願搶過來的,但是……恕我難以從命。」
墨秋慢慢閉上雙眼,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容。
洛漸清站在石榻前,也不動。
頃刻后,只聽墨秋啞著嗓子說道:「你給我滾。」
洛漸清猶豫片刻,最後在墨秋的身邊放了三個小玉瓶,接著轉身便走。
石榻上,墨秋眼角漸漸有些濕潤,但是眼淚始終沒流下來。就在洛漸清走到山洞口的時候,墨秋厲聲喝道:「洛漸清,你此生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定要殺你!將你千刀萬剮,割肉離骨!」
洛漸清腳下步子一頓,最後還是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洛漸清找了山谷里的另外一處洞穴,繼續修鍊。
其實那血靈果壓根就不屬於墨秋,墨秋也只是搶到而已。洛漸清有句話說的沒錯,天下重寶,能者得之。無論如何,修真界實力為尊,就算這血靈果是洛漸清用了詭計搶過來的,那也是理所應得,不容置喙。
「他說……他有很多種法子能殺了我?」想到紅衣魔修躺在石榻上無法動彈的模樣,洛漸清輕嘆聲氣,搖搖頭:「看樣子是氣暈了,異想天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墨秋那邊的情況洛漸清並不知道,也沒聽到對方山洞裡傳來任何聲音。這一天早晨,洛漸清一如既往地走向金色火焰河,其一是為了探尋出去的方法,其二是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
當洛漸清逼近金色火焰十丈距離時,那火焰便忽然兇猛起來。
火焰化成一道金色巨鷹,從天空中飛下,直啄洛漸清的眼睛。洛漸清舉起霜浮劍,將其一劍斬斷!九丈距離時,火焰化作一隻金色猛虎,呼嘯著向洛漸清襲來,洛漸清劍引雷霆,將其劈碎!
當洛漸清咬緊牙關來到火焰河三丈處時!
只見那火焰幻化成了一條金色的長龍!
龍有五爪,鱗片栩栩如生,氣息古老而雄渾,盤旋著從火焰河中沖了出來,微微垂下那偌大的龍頭,低首望著洛漸清。此時,這龍忽然口吐人言:「道修。你是人類的道修!」
洛漸清雙眸一縮,立即抬劍,劍引雷霆!
「你是誰!」
那金色火龍卻噴出一口火熱的龍息,將洛漸清引下的雷霆融化。
「劍修,本君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道修中的劍修。尤其是那個……那個什麼山的劍修,真是無比討厭。既然你到了這裡,那本君就殺了你好了,免得看著你心煩。」
話音剛落,一口滾燙炙熱的龍息撲面而來!溫度火熱得讓山谷四圍的崖壁都有融化的趨向,空氣灼熱得漸漸翻滾起來,一道道的熱浪向四周翻騰出去,觸碰在許多普通的植物上,很快便將其燒焦。
洛漸清毫不猶豫地掐起口訣,霜浮劍懸空飛起。
「一劍化九蓮!」
一朵九劍青蓮直刺向龍息,碰撞出驚天白光!
「這朵花!就是這朵該死的花!你是那個人的傳人!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更加滾熱的龍火直衝向洛漸清,那火焰已經變成金色,用肉眼可見的高溫刺向洛漸清。洛漸清毫不猶豫地往後退去,退出了三丈範圍。剎那間!金火倏地湮滅,空氣中的溫度也慢慢降了下來,那金龍的身體也逐漸消失。
在即將消失前,金色火焰憤怒地咆哮道:「那一天快來了!你就要死了!你就要死了!我不服,我要殺了那個人的傳人,我要殺了那個人的傳人……」
火焰又回歸了金色火焰河裡,洛漸清倚靠著霜浮劍,粗粗地喘著氣。
這火焰河實在太危險了,若不是只要退出一定範圍就可以躲避攻擊,洛漸清毫不懷疑,自己絕對會被那條火龍殺死!
「龍族天生七階,那這條龍至少是出竅期的修為。」
「那個人……那個人也使用《九蓮本心錄》上的劍招的話,難道是我玉霄峰的某位師祖?」
「還有……那一天是哪一天?」
一切謎題都無法解答。
前兩個問題以洛漸清目前的修為還無法得知,但是最後一個問題,當那一天忽然來臨時,洛漸清渾身汗毛豎起,整個人驚恐地看著火焰河流入、流出山谷的兩邊洞口,心中警鈴大作。
下一刻!數不盡的猛烈罡風從那小小的山口中颳了過來!
鋪天蓋地!黑夜籠罩!
為了害怕那火焰河泛濫,洛漸清早就在崖壁旁邊鑽出了一條地洞,用無數玄階法寶和一個地階法寶布下大陣。如今他便打算趕緊進去躲避,但是就在他即將進入地道時,他忽然抬頭看向另一邊的山洞。洛漸清猶豫地握緊霜浮劍,他一咬牙,忽然腳尖點地,竄入了那處山洞。
「洛漸清!」
墨秋惱怒的聲音響起。
洛漸清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把人攔腰舉起,扛在了肩膀上,飛奔著往山洞外而去。
此時此刻,罡風已經刮入山谷!
一出洞口,一道罡風便迎面刮來,洛漸清雙眸一縮,立即側身避開。
轟!
身後的山洞化為烏有。
墨秋忽然睜大雙眼,驚道:「天階妖尊裂風鷹嘴獸的天賦罡風!」
洛漸清根本聽不清墨秋的話,他扛著墨秋沒有力氣的身體,墨秋的頭便懸在他的身後。洛漸清直接取出霜浮劍,一路劈開各種山石,為自己開出一條徑直走向地道的路。
砰!
山谷里的一切都被這可怖罡風吹成齏粉!
十丈!
五丈!
一丈!
一尺……
轟隆隆!!!
一小股罡風忽然從洛漸清的身側吹來,直直地劈向墨秋。洛漸清緊咬牙齒,直接轉身抵擋。霜浮劍發出驚駭的劍吟,罡風還沒近身,無數道威壓已然逼近,將洛漸清袖口的衣服攪爛!
細小的風刃擦過洛漸清的手指和臉頰,劃出一道道血口。
就在最後關頭,洛漸清長嘆一聲,忽然取出了一把青竹傘。
當青竹傘撞上猛烈罡風時,青色傘骨化為烏有,傘面也成了粉末。洛漸清卻沒有再看一眼,趁著這短短一息的時間,他帶著墨秋便躲入了地道,並且立刻掐弄手訣,將地道里的大陣開啟。
頓時,一片片金色的法印在黑暗的地道中亮起。
墨秋早就在剛進入地道的時候就被洛漸清甩在了地上,如今他忽然看到這番情景,嘴巴張大,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許久后,他才低低地笑了一聲,說道:「太華山的洛漸清,你用的是我魔修的手法,結出了這地階天魔大陣。好笑,真是太好笑了。這要讓玄靈子知道他唯一的徒弟竟然墮入魔道,不知道他會是什麼表情……」
話音還沒落下,一把冰冷的霜浮劍便逼在了墨秋的脖子上。
墨秋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
洛漸清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立下心魔誓言,絕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墨秋諷刺道:「憑什麼?」
洛漸清動了動霜浮劍,在墨秋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道:「憑我現在可以殺了你。」
墨秋沉默不言。
一盞茶后,他低聲道:「我立下誓言,此生不將今日所看到之事說出去。若違誓言,心魔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洛漸清滿意地放下霜浮劍,墨秋卻笑了起來:「洛漸清,你為什麼救我?我說過,我若是再見到你,我定要殺了你。就算我現在還沒有恢復實力,我也能在一息時間內,將你碎屍萬段。」
聽著對方低柔的笑聲,洛漸清睨了他一眼,道:「那你現在殺了我了嗎?」
墨秋啞口無言。
漆黑的地道十分狹窄,兩人的身體微微靠著。修真者的視力都極好,洛漸清能看清楚墨秋的所有動作,也可以在對方作怪的前一瞬發動攻擊。而在這地道外,罡風還在不斷刮著。那罡風撞擊在這地階天魔大陣上,令大陣輕輕顫動。
洛漸清慢慢閉上雙眼,恢復剛才損耗的靈力。就在此時,他聽到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謝謝你……」
洛漸清依舊閉著眼睛,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是墨秋卻也沒再吭聲。
這罡風足足颳了三天三夜,確認地道外著實沒有動靜后,洛漸清才探出身子,審視了一番。
山谷里早已被那罡風颳得破敗不堪,草木花朵全被罡風絞殺,就連石頭都被磨成了齏粉。唯獨四周光滑的崖壁和那條悠悠流淌的火焰河依舊十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洛漸清提著墨秋的后領,將他從地道里提了出來。
把人一放在地上后,洛漸清轉身就走,看也不看他一眼。誰料墨秋卻高聲道:「洛漸清,你這就走了?」
洛漸清才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墨秋柔聲一笑:「如果我說,我大概猜出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你還要繼續走嗎?」
洛漸清忽然停下步子,轉過身來。
墨秋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嚴肅道:「我猜,這裡應當是流焰谷第九層。」
流焰谷一共九層,洛漸清上輩子只去到第八層。等到第九層時,他被一道無形的火焰結界擋在外面。洛漸清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想要闖入其中,為的就是奪得更多焰果,讓玄靈子為自己驕傲。
然而一切都沒有作用。
一年後他從流焰谷里出去,他的師弟李修晨居然獲得了上百顆焰果!
眾人都說:「這李道友真不愧是玄靈子尊者的徒弟!」
洛漸清喉嚨略澀,道:「如果這是第九層,那這裡為什麼沒有焰果?」
墨秋道:「我傷重未愈,這還是第一次出山洞。洛漸清,一切都是你的過錯,你若是早把我帶出來,還用得著現在才知道這裡是哪裡?」
洛漸清一劍鞘抽在了墨秋臉上:「說人話。」
墨秋驚駭地睜大雙眼,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臉,道:「你居然敢抽我的臉!」
洛漸清反問道:「墨道友,道修與魔修自古不兩立,我不殺你就已經是看在望日的情分,網開一面了。」
「你!」
足足彆扭了一炷香時間,就在洛漸清再次抬起劍鞘的時候,墨秋憤怒地瞪了洛漸清一眼,道:「你看到那條火焰河沒有?那並不是河,更不是火焰,那些都是血。當年那頭火系天階妖尊在此隕落,化為了這麼一座流焰谷。他的心頭血便留在了這第九層,化為這條火焰河。剛才那罡風是另一頭天階妖尊的天賦技能。世人都以為這頭火系妖尊是被我們人修殺死的,而事實上,據我所知,它是和另外一頭妖尊互相殘殺,最終兩者一起隕落於此。」
洛漸清問道:「那按你的說法,另一個妖尊既然能殺了這火系妖尊,為什麼這裡只是流焰谷,沒有形成什麼罡風谷?」
墨秋嗤笑一聲,看向洛漸清:「那就要問問你們太華山玉霄峰的先祖了。每隔千年就來這邊掃刮一下,再多的罡風也得被他們掃刮乾淨。世人都說什麼太華山是正道之首,這全是放屁!你們玉霄峰的人最奸詐狡猾了,各個還道貌岸然,自以為……啊!你竟然還敢抽我!!!」
洛漸清施施然地收了霜浮劍,道:「一派胡言。你才修鍊五十年不足,你怎麼知道那些事?竟敢污衊我的師祖,墨秋,今日我便饒你一命,以後我若發現你再敢胡言,我必再抽!」
墨秋咬牙道:「好,你真好,洛漸清你給我記著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洛漸清卻與這墨秋一起打了個山洞,在內修鍊。當初洛漸清留給墨秋的丹藥,墨秋居然一點沒用,見狀,洛漸清直接將丹藥收了回來。
墨秋諷刺道:「虛偽的太華山人。」
洛漸清一個拂袖,直接將墨秋拉到自己跟前。
墨秋靈力還未恢復,見狀他便想保護住自己的臉,誰料洛漸清的劍鞘居然遲遲沒有下來。墨秋驚訝地移開手,只見洛漸清運轉起靈力,忽然開始為自己療傷。
洛漸清冷聲道:「墨道友,你早點好,我們早點出去。」
墨秋低笑了一聲,暗自想到:這還差不多。
四個月後,墨秋傷勢恢復,他傷好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壓著洛漸清打。這一次洛漸清沒有再打得過墨秋,然而當墨秋的鞭子即將甩到那張俊美絕世的臉龐時,他卻忽然收了鞭。
墨秋輕笑著用鞭柄抬起洛漸清的臉龐,道:「嘖嘖,小美人這張臉我可捨不得打。」
趁機,洛漸清又是一劍鞘抽了過去。
墨秋:「你!」
洛漸清:「墨道友還請自重。」
說話間,洛漸清眉間的硃砂痣閃爍了兩下。
半年後,又是一陣瘋狂的罡風襲來。兩人也沒想到居然會再碰到罡風,狼狽不堪地躲進了地下洞穴。這一次是由墨秋來控制這地階天魔大陣,他控制得即為巧妙,那玄妙的手法令洛漸清眼花繚亂。
在地道里,墨秋道:「幾個月前流焰谷的大門就開啟了,我們並沒有出去。墨家的人大概以為我死了,不知道太華山的人怎麼樣?有人在等你嗎?見你沒回來的話,那人一定心疼緊張極了吧。」
眼前忽然浮現出一道白衣翩然的身影,洛漸清垂了眸子,心中微微抽疼了一下。片刻后,他說道:「沒有人在等我。但是,我的本命燈放置在太華山中,他們知道我沒死。」
墨秋看著洛漸清失落的神色,沉默地抿了唇。
山谷中沒有春夏秋冬,也沒有日月盈仄。
每半年都會準時颳起一陣罡風,洛漸清和墨秋早有準備,每次都直接躲進地洞。
在被困山谷的第二年,洛漸清就憑藉血靈果中磅礴浩瀚的靈力,晉階到了金丹後期。對此,墨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恭喜恭喜。」
洛漸清心情大好,也不理會他話語里的諷刺意味。
就這樣,時光漸漸流逝,洛漸清每日都會逼近火焰河,想要依靠火焰河的威壓磨練自己。可是他每一次都打不過那三丈處的金色火龍,只能狼狽回來。奇怪的是,墨秋也曾經無聊地走到火焰河旁,可是他走過去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火焰妖獸來攻擊他。
洛漸清詫異道:「墨秋,為什麼你沒有遭受到攻擊?」
墨秋面無表情地開玩笑道:「我的境界比那頭愚蠢的火系天階妖尊高上太多,它生前我就能用境界逼死他,它都死了,還敢在我面前提境界?」
洛漸清無語道:「不吹會死嗎,墨道友?」
墨秋嗤笑一聲,沒有回答。
在這山谷中,洛漸清潛心修習《九奪天錄》。不知是否是因為每天都去感受火焰河中的境界和威壓,洛漸清的修為增長得極快。他的身體就如同一塊乾渴的海綿,瘋狂地汲取血靈果中的靈力。
第三年時,洛漸清結成元嬰!
這個結嬰時間早已打破玄靈子的記錄,但是洛漸清卻沒有感到多高興。他沉默地看著奔騰流淌的火焰河,直到墨秋低笑著說道:「不錯啊,還未修鍊四十年就結嬰了,而且結的還是如此完美的元嬰。洛漸清,我的血靈果好用不好用?」
洛漸清低聲道:「墨秋,我們真的出不去了?」
墨秋忽然噤了聲,良久,他從納戒中取出了一隻玉做的小船。這小船精巧奪目,只可容納三人乘坐,但是卻散發著一股冰涼寒冷的氣息,剛一出現在山谷中,便讓那火焰河停滯了一瞬,似乎也在畏懼著它。
墨秋道:「此物名為寒玉天方船,天階法寶。之前我發現,每當罡風刮過,火焰河都會有一刻鐘時間非常平靜。只要我們能趁著這一刻鐘時間搶先出谷,那或許就可以逃出生天。」
洛漸清驚訝地看著這隻小船,許久,才問道:「……你是不是早就可以出去了?」
墨秋樂得一笑,道:「怎麼,你覺得我能自己出去?」
洛漸清重重點頭:「是。你不畏懼火焰河,你也擁有天階法寶。」甚至你根本不需要等那所謂的一刻鐘時間,只要沒有罡風,你想走就走。
墨秋卻挑起了眉頭,道:「太華山的洛漸清,你想太多了。萬一我要是剛出山谷就遇見什麼比罡風更可怕的東西了呢?你現在可是元嬰期,我等的就是一個打手。好了,再過三日便是那罡風再來的日子了,我們做好準備,罡風一過,立刻出谷!」
洛漸清目光幽深地看著墨秋,最後忽然從納戒里取出了一塊白色玉牌。他將自己心頭的一滴精血滴了上去,然後一張把玉牌拍到墨秋的跟前,說道:「墨道友,在下感謝你的出谷之恩,等待之情。這塊玉牌是我之前在一處遺迹里得到的寶物,用這塊玉牌,你可以瞬間挪移到萬里之外的地方,可以助你逃命。」
墨秋也不矯情,直接接下了這玉牌。他笑著打量了兩眼,然後忽然拂袖取出了一隻小鈴鐺。這鈴鐺通體血紅,墨秋搖晃它的時候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小巧玲瓏。
墨秋道:「那也巧了,我這鈴鐺名為九竅魔音鈴,是我無聊時候煉出來的。沒有其他作用,就是如果將其放入自己的心臟處,當你遇到生命危險時,只要我在萬里距離內,我就能聽見鈴聲,要是我心情不錯的話,可以跑過去救你一命。」
說著,墨秋便把這九竅魔音鈴扔給洛漸清。
洛漸清神色複雜地看著這精美的血色鈴鐺,久久不動。
墨秋道:「怕我害你啊?隨你咯,反正我還不一定高興去救……」
墨秋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見洛漸清忽然將這鈴鐺一掌拍入了自己的心口。
鈴鐺入體的一瞬間,洛漸清眉間硃砂痣一閃。
墨秋雙眸圓睜,只見一身青衣的清雅修士微微一笑,瞬間如春朝月華,聲音也宛若仙音:「墨秋,之前你曾經說過,即使你無法動彈,你也有很多方式將我千刀萬剮。」
「你真的信了?」
洛漸清唇邊笑意更盛,光華灼灼競奪日月,俊美到不可方物。「是,我信了。你的秘密太多,你知道這裡是流焰谷第九層,你也知道所謂的風系妖尊和火系妖尊。雖然你出聲寒漠荒原那等貧瘠的地方,但你卻擁有我從未有過的天階法寶,還能在元嬰前凝結出魔氣。」
頓了頓,洛漸清笑道:「既然你往日里沒有殺我,那我相信,你以後也不會殺我。至少,你不會用這隻九竅魔音鈴來殺我。我想,這三年在流焰谷第九層的情誼,足以讓我相信你,足以……讓我們成為生死好友。」
墨秋臉上顏色多變,到最後,他卻笑了:「你要和我成為生死好友?」
洛漸清點頭:「是。」
墨秋又道:「我是魔修。」
洛漸清微笑:「我知道。」
墨秋挑眉:「你既然知道,那還和我成為生死好友?你不怕被正道之人譴責?」
洛漸清搖搖首,道:「誰說正道之人就全是善良之輩?又是誰說,正道就是正確的,魔道就是錯誤的?世上從無絕對的對錯之分,就是我的師尊,一生都肯定犯下過錯誤。而那魔道宮裡的魔尊,也應當做過不愧對於本心的事情。與你交友的是我洛漸清,不是太華山首徒,更不是所謂的正道。墨秋,我只是洛漸清。」
聽著洛漸清的話,墨秋面露古怪,但是到最後,他卻忽然笑開:「就沖你剛才的話,我交了你這個生死好友!」
兩人齊齊笑開。
三日後,又是一次罡風刮過。
兩人躲在地道里逃過一劫,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