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還流氓】
穗香樓前人來人往,雲安在立在台階上就那樣怔怔望著蕭且。
蕭且晃了晃手裡的鹿肉串,問:「又不要了?」
雲安在回過神來。
「要!」雲安在提著裙子,跑下台階。她奪了蕭且手中的麻仁鹿肉串,狠狠咬了一口,剛烤出來的鹿肉有些燙,她鼓著腮幫子,不敢咬。鹿肉的香氣縈繞在她口中,麻香麻香的。
「回家?」
「嗯!」雲安在點頭。
蕭且便護著她往回走。
驍王府離這兒只隔了一條街,所以蕭且是領著她走過來的。回去的時候蕭且放緩了步子走在前面,雲安在一手一支烤得香嫩的麻仁鹿肉串,一邊吃著一邊一步一跟走在後面。
雲安在「呀」地驚呼一聲,停住了步子。
走在前面的蕭且停下步子,轉過身來,問:「又怎麼了?」
「蕭且,你都沒吃過東西……」雲安在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
在蕭且給她買了兩次麻仁鹿肉串的功夫,她已經吃個大飽。而等她走到穗香樓門口遇見蕭且時,便說要回家。蕭且分明就是一口飯菜沒有動過,連水都沒喝一口。
雲安在看了看手中只剩兩三塊鹿肉的麻仁鹿肉串,有些猶豫地遞過去。
蕭且看著僅剩的幾塊鹿肉,不由想起雲安在吃東西時一鼓一鼓的兩腮。
他轉身,跨進驍王府。
雲安在急忙追上去,固執地擋在蕭且身前。
蕭且本想問一句「又怎麼了」,可覺得這話剛剛說過,便不吱聲,就那麼看著她。
雲安在憋了半天,嗡聲說了句:「你沒不好。」
她不知道蕭且在穗香樓雅間的外頭到底聽到了多少,可是最好還是解釋一下吧。
想了想,雲安在又加了句:「你也沒那麼討厭。」
「沒那麼,」蕭且勾了勾嘴角,「那就還是討厭。」
雲安在撇了撇嘴,別開臉,嗡聲又念叨了幾句。她聲音太小,縱使蕭且聽力過人,也聽得不太清楚,只隱約聽見個「湊合」。
「什麼湊合?」蕭且往前跨出一步。
雲安在閉了嘴,卻怎麼都不肯再說了。
蕭且就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彎腰,靠近雲安在的臉,又用雙手摁在她的肩。
「什麼湊合,嗯?」
蕭且一直都知道雲安在並不喜歡他,可是這並不重要。
他還知道雲安在不喜歡他靠得她太近,每當這麼靠近她的時候,她眼裡就會流露出那種怯生生的抵觸來。
然而這一次,雲安在卻只是輕輕皺了一下眉,然後抬頭望著他。
那目光……
蕭且說不好,只覺得乾淨明亮,似乎又帶著點期盼。
期盼?期盼什麼?
蕭且看不懂,猜不到。
這個時候蕭且就會覺得做人真的很麻煩,有什麼不能直接說出來?非要讓人去猜。
蕭且皺了皺眉,有點不耐煩。
「蕭且,」雲安在一本正經地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就算我再怎麼惹你生氣了,你也別把我一個人扔在外面好不好?」
「我干過半路丟下你不管的事情?」
雲安在想了想,搖頭。
「我有騙過你?」
雲安在又想了想,再搖頭。
「我有不守承諾過?」
這一次,雲安在沒有搖頭。
蕭且有些詫異,難道他真的干過不守承諾的事情?他開始仔細回憶起來。
「蕭且,你沒給過我承諾……」
蕭且恍然。好像是這麼回事。
雲安在又急忙加了句:「這樣挺好,還是別給我承諾了。」
她實在不喜歡希望落空的感受,承諾這種東西太貴重,她不想再要別人的承諾了。
「嗯。」蕭且應了一聲,他鬆開摁住雲安在雙肩的手,往府里走。
雲安在想了想,又追了上去,攔在蕭且身前。
「雲安在你到底想說什麼?」蕭且緊緊擰著眉盯著面前的小姑娘。
雲安在的眸子在黑白分明的眼眶裡轉來轉去,帶著點算計、掙扎,還有一絲盼望。
她欲言又止。
蕭且往前跨了一步,將雲安在拉在懷裡,扣住她的腰,然身一躍,就躍上了牆頭。他沿著狹長的牆飛掠幾步,就帶著雲安在上了驍王府最高的閣樓頂。
雲安在實在沒想到蕭且會這麼做,她驚呼一聲,手中還沒吃完的麻仁鹿肉串也掉到了地上。
「再吞吞吐吐的,我把你從這扔下去。」蕭且鬆開手。
雲安在臉色煞白,這個閣樓可是有七層!
她怯生生抓住蕭且的衣角,用眼神無聲抗議。
蕭且乾脆不去看她。
「……你不會的。」雲安在抓著蕭且衣角的手逐漸移開,她攥著蕭且的小拇指,死死的。
「你過來一點……」雲安在小聲說。
「自己靠過來。」
「我不敢動……」
蕭且看過去,果然瞧見雲安在臉色煞白,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的樣子。
他臉色緩和了一些,攬過雲安在的腰,抱著她坐在屋頂。
「你到底說是不說?」蕭且發現雲安在的腰都是僵的,就把她又拉過來一些,把她整個身子圈在懷裡。
雲安在看了一眼下方,真高。只是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她的身子往後縮了縮,整個貼在蕭且的胸前。她裝出氣勢來,說:「蕭且,你這麼嚇唬我是不對的!」
「那換一種方式嚇唬你?」蕭且側了側身子,唇角擦過雲安在的耳垂,在她白皙的頸間劃過。
「蕭且,你別這樣!」雲安在皺眉躲開,去推蕭且。
以前蕭且每次親近她的時候,都能在她眼中看見一種帶著懼意的抵觸。而這一次,蕭且在她的眼中看見了厭惡的抗議。
蕭且垂眸想了一瞬,扣在雲安在腰間的手便鬆開了一些。
雲安在感覺到了,反而放鬆了身子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靠在蕭且胸口。她有些不安地說:「蕭且,我們把日子定下來好不好?」
「什麼日子?」
雲安在語塞。
她嘆了口氣,頓時很有挫敗感。
其實雲安在不怪蕭且,她明白蕭且自小的生活環境與她不同,很多東西是蕭且不能理解的。而且他又沒有父母,什麼事情都是自己胡來。
「婚期。」雲安在終究是說了出來。
蕭且恍然大悟。
「我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和你相處,也許這些親昵的舉動在你看來都是正常的。可對我而言實在是不夠賢淑的表現,甚至會被人恥笑嫌棄。你總是怎麼想的就怎麼做,我……我並不是怪你,只是你的很多舉動真的會讓我很難堪。縱使有了婚約的人。不……縱使是成了婚的人也沒有這樣在外面就舉動親昵的。我現在這樣靠著你,本身就是不對的事情,不得體的舉動。」雲安在一股腦全說出來。
「你表面上瞧著好像打定主意要娶我似的,可是什麼都沒幹。沒提親,沒下聘,更是沒出日子。」雲安在說著說著就有些生氣,「你帶我來這兒管修葺的事情,可是讓我用什麼身份來管呢?你義妹嗎?」
雲安在一股腦說了這麼多,身後的人一聲沒吭。不由的,雲安在心裡就更不舒服了。
怎麼好像她賴著他,逼他娶自己一樣?
分明是他搶了親!
分明她討厭死了他!
蕭且終於開口了。
「你是說我們成親以後你就不會躲著我不讓我碰了?」蕭且又加了一句,「你怎麼不早說?」
雲安在睜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合著這還要怪她了?
一個人怎麼可以無賴到這種地步?
「先提親還是先下聘來著?」蕭且抱著雲安在穩穩落下去。
「問別人去!」雲安在推開他,自己氣呼呼地鼓著兩腮不去看他。
蕭且看著雲安在的側臉,只覺得她鼓起的兩腮圓潤柔滑,十分好看。看著,看著,他就湊過去親了一口。
雲安在回過頭來,震驚地看著,怒道:「蕭且!合著我剛剛跟你說的都白說了是不是!」
「咳咳……」蕭且有點尷尬,「一時沒忍住。」
雲安在又生氣又無奈,她長這麼大就從來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還流氓。
「要不然這樣吧,」蕭且出了個主意,「你讓我仔細親一次,那在成婚之前我便忍著不碰你了。」
雲安在瞪他,用眼神告訴他這個想法的荒誕。
什麼叫仔細親一次?
若是以前,雲安在聽他這話只會覺得羞怒,可如今竟是只剩了濃濃的挫敗感。
她垂頭喪氣轉身走,蕭且在後面叫住她:「當真不行?」
雲安在越走越快,她悶著頭走了幾步,忽又停下。心中閃過幾抹掙扎,她慢慢轉過身,有些猶豫地望著蕭且,道:「你說的是真的?我忍這麼一次,你以後就恪守規矩,不許胡亂……動我!」
「忍」字讓蕭且挑了挑眉,他點頭,道一個「是。」
雲安在硬著頭皮點頭,胡亂應一聲:「那成吧!」
看著蕭且走過來,雲安在心中頓時有些後悔。
這個仔細親一次到底是怎麼個仔細法?
說起來,蕭且不止一次親過她,可是每一次都是在雲安在完全沒料到的情況下,遂不及防就被他欺負了。可如今知道他真的要親過來,還是自己允許的,雲安在的心裡一顫一顫地跳。沒來得心慌。
頭頂有大片陰影罩下來,腰間也被蕭且的寬大手掌扣住。
雲安在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蕭且低頭湊過來,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她面前,雲安在顫動睫翼,想逃而又不能。
她的臉被捧起來,蕭且的手掌向來都是炙熱異常,然而此時也敗給了雲安在灼燒的雙頰。
雲安在微微偏了一下臉,似能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絨毛輕輕掃過蕭且的臉。
捧著自己臉頰的手掌忽然鬆開,連那種炙熱的氣息也不見了。
雲安在還沒有反應過來,耳邊就聽見蕭且低沉的一聲:「算了。」
雲安在迷茫地睜開眼睛,對上蕭且沉思而掙扎的眼。
「雲安在,我做不到。」蕭且悶聲說,語氣里竟難得有一絲挫敗感。
雲安在不明白,什麼叫做做不到?
是指……做不到親她?
雲安在有些懵。
「如果親你這一次,成親前都不能再親了。那……有點難,我好像做不到。要不然這樣吧,我以後努力剋制一下,絕不在人前親近你。就算想要抱你親你,也把你拉到沒人的屋子去。」蕭且皺著眉,說得分外認真。
雲安在眨了眨眼,使勁兒讓自己冷靜下來。
「蕭且,我就是一時糊塗了,才妄想和你講道理!」她深吸一口氣,狠狠地退了蕭且一下,轉身就朝著馬車跑去。
望著雲安在的背影,蕭且皺眉想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
「雲安在,你剛剛說的是『湊合過吧』?」
雲安在腳步一滯,緊接著加快腳步,上了馬車。
「快!回府!」她也不等蕭且了,匆匆吩咐車夫。
可是等到馬車在衛國公府的正門前停下,雲安在剛剛推開馬車門,就看見蕭且抱著胳膊站在大門口。
雲安在嘟囔一聲:「會騎馬了不起呀?」
「想學?」蕭且問。
雲安在語塞。
她終於明白,蕭且這人就開不得玩笑,嘲諷的話他都能當真!
雲安在和蕭且剛剛回府,就聽見下人們說孫明蘭在府里。
「表姐過來了?」雲安在匆忙回自己的小院換了身衣裳,才往熙信堂去。
孫明蘭是孫氏兄長的幼女,性子爽朗活潑,雲家姐妹們都很喜歡她。只是她前段時間去她外祖母那裡住了一段時間,不想竟是回豐東了。
「聽說明蘭表姐來啦!」雲安在高興地趕去熙信堂,卻發現氣氛有那麼一丁點沉悶。
坐在孫氏身前的孫明蘭看見雲安在,忙起身迎過去。「在在怎麼長得越來越漂亮了?我都不願意站你身邊了。」
雲安在愣了一下,才說:「明蘭表姐自小就喜歡打趣我,現在還是!」
她之所以會愣了一下,是因為孫明蘭穿了一身男裝。頭髮全部撩起來,扎了一個高高的馬尾,分外颯爽。
而且雲安在還發現本應該當差的雲奉啟居然也在家中。
「哥哥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雲安在打量著雲奉啟。
雲奉啟朝著孫明蘭抬了抬下巴,「還不是拜你表姐所賜。」
雲安在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咳咳,」雲安酒輕咳了一聲,「咱們的明蘭表姐閑著沒事離家出走,正巧被哥哥撞見了。就把押了回來。」
這是鬧得哪一出?
孫明蘭不是剛從外地回豐東嗎?
雲安在疑惑地望著孫明蘭,孫明蘭不甚在意地說:「我爹那老頑固要把我嫁給一個病秧子,我不幹!」
一旁的雲奉啟皺了下眉,道:「那習丘羽年幼時是生過幾次大病,可如今身體早就痊癒了。哪是什麼病秧子。」
竟然是習丘羽。
這個習丘羽,雲安在是認識的。因為他也在游屏閣里讀書。
雲安在對他的印象停留在儒雅、博學之上,若說病秧子倒是算不上。只不過他皮膚的確比一般男兒白皙了些,身量也略微瘦弱了些。
雲安在忙說:「明蘭表姐,我以前在游屏閣讀書的時候是認識習丘羽的,才華橫溢、儒雅懂禮,並不見半分病氣。」
生怕孫明蘭不信,雲安在又加了句:「表姐應該曉得的,若他真是帶著病氣是不可能在宮裡陪讀的。」
孫明蘭不大高興地嘟囔幾句,而後視線落在椅子里的雲奉啟身上。她賭氣直接說:「我不管!我不管!就算給表哥當妾,我也不願意嫁給那個病秧子!」
「休胡說,」孫氏將茶杯重重放下,「越來越口無遮攔。」
孫明蘭就吐了吐舌頭,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她訕訕笑笑,說:「是明蘭說錯話了,表哥和表嫂不要笑話我。」
雲奉啟瞪她一眼,道:「你這性子能嫁出去就不錯了,少挑三揀四。」
「姑姑!你看錶哥!他太欺負人了!從小就欺負我,現在也欺負我!」孫明蘭跑到孫氏面前告狀。
「好了,好了。」孫氏把孫明蘭拉到身邊,「不想回去就暫且在這裡住幾日,休要再鬧出離家出走的笑話來!」
孫明蘭天天笑開,她搖著孫氏的胳膊撒嬌:「就知道姑姑最疼我了,我爹那個老頑固要是來府上抓我,您可得護著我呀。」
雲安在忍不住笑:「舅舅只會抓賊,不會抓表姐的。」
孫明蘭神色一滯,雲安在心裡有些忐忑地問:「表姐,你該不會真的偷了舅舅的東西吧?」
「也沒什麼……」孫明蘭眸光閃動,「也就是幾身男裝,幾塊腰牌,外加幾張銀票。」
孫氏皺眉瞧她:「還不快去把這身不像話的衣裳給換了。」
「是,明蘭這就去。」孫明蘭抬腿往外走,卻被雲奉啟攔住。
「交出來。」雲奉啟伸手擋在她身前。
孫明蘭裝糊塗,「表哥,你怎麼能跟我要見面禮呢?你是我兄長,幾年沒見,見了面也不給我備一份。」
「別胡鬧,再不交出來把你綁回家!」雲奉啟加重語氣。
孫明蘭嘟囔一聲,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袖子里的腰牌扔給雲奉啟。
等孫明蘭下去換衣裳走遠了,雲奉啟不經意間回頭,就看見穆樞凌有些發獃走神。
他垂眉,眉心緊蹙。
因為把孫明蘭帶回來的緣故,雲奉啟今日早回家許多。接近年底,天越來越冷,他閑來無事就躲在書房看書。
穆樞凌在書房外掙扎了許久,還是走了進來。
雲奉啟看她一眼,繼續將目光落在手中捧著的書卷上。
穆樞凌將屋子裡的炭火查看了一番,又挑了挑燈芯,讓書房裡變得更暖和、明亮一些。做完這些,她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站在一旁。
「說吧,什麼事情。」雲奉啟沒有抬頭。
雲奉啟語氣之中的疏離讓穆樞凌有一時的恍惚,這成婚後近兩年的日子裡,雲奉啟疼過她、寵過她、哄過她,更多的是對她發脾氣,惡言相向。
可是無論哪一種,穆樞凌都能感受到那是因為他的在乎。
穆樞凌壓下心裡的酸澀,走過去,放緩了聲音,說:「這兩年,母親沒少念叨想要抱孫子……」
雲奉啟翻了一頁書,道:「納妾還是抬姨娘,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吧。」
穆樞凌默了默,才低低應了一聲:「好。」
她抬眼去看雲奉啟,雲奉啟的目光一直在書上,認真、專註。
她捏了捏帕子,又走過去一些,低低地說:「奉啟,你給我一個孩子吧。」
雲奉啟落在書卷上的目光一滯,道:「理當如此,總不能亂了長幼嫡庶之序。」
「那、今晚我讓灼灼把你的床褥抱回房裡去。」穆樞凌向後退了兩步,「我不吵你看書了。」
她往外走,臨走前不忘又查看了一遍屋子裡的炭火和燈芯。
直到帘子放下,穆樞凌出去了,雲奉啟的目光才從書卷上移開。他抬首,望著因穆樞凌離去還略有顫動的帘子,突然將手裡的書卷擲到地上。
心中氣悶異常。
晚上雲奉啟回房,見房中果然已經鋪好了床榻。穆樞凌似剛剛梳洗過,穿著月白色的寬鬆寢衣,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長發。她如墨的長發還沒有干透,帶著一層濕氣。
在銅鏡中見到雲奉啟進來,穆樞凌急忙起身。她猶豫了一瞬,才迎過去。
「水已經備好了,要現在去沐浴嗎?」穆樞凌問。
「嗯。」雲奉啟應了一聲,轉身朝著左偏房裡的凈房去。
穆樞凌跟進去,在氤氳的水汽里,她幫著雲奉啟寬衣。
她指尖發顫,幾次都沒有解開雲奉啟腰間的衣帶。
雲奉啟靜靜看著她,終於嘆了口氣。他扣住她發涼的手腕,道:「出去吧,我自己來。」
穆樞凌咬了一下唇,才低低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凈房。她腳步有些虛浮,等回了寢屋,雙手壓在梳妝台上,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慌亂。
她抬頭,望著銅鏡中自己驚惶無措的樣子,自己都驚了驚。
她就是這個樣子面對雲奉啟的嗎?
穆樞凌咬了咬唇,對著銅鏡逼迫自己將眼底的慌亂一點一點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