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夏清,我想親你——
夏清登時愕然。
盛景承以為夏清沒有反對的語言與行為表示,便是同意,心下喜悅自已把這句話說出了口,於是趕緊朝夏清臉邊湊。
夏清驚的立刻向後縮。
盛景承動作一頓,深邃的眸子疑惑地看向夏清。
夏清突然伸手捂住嘴巴。
盛景承臉色一沉,問：「你不想親我嗎？」
「不想！」
說的這麼乾脆,盛景承臉色更不好看了，氣呼呼地問：「我這麼好，你為什麼不想親我？」
「撲哧」夏清到底是沒忍住笑了場。
盛景承整張臉都黑了。
夏清依舊捂嘴笑。
盛景承本來借著良辰美景,不自知地說出更進一步的要求——夏清，我想親你。他覺得他和她的感情剛剛好，接吻是再好不過的,他以為夏清是願意親他的,沒想到拒絕的這麼直白，讓他不知道如何死乞白賴地待下去,於是站起身來,朝門口走,走到門口回頭看夏清。
夏清疑惑地看向盛景承。
盛景承硬梆梆地開口問：「你怎麼不留我？」
夏清反問：「留你幹什麼？」
「不留算了。」
盛景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清坐在書桌前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盛景承在鬧什麼,第二天早上天氣寒冷，夏清沒有去跑步,睡到自然醒，一下樓便看見院子內落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且鵝毛般的大雪仍舊下個不停。
夏清欣喜地跑到廳門門口,欣喜地望著純凈的世界，根本沒有注意到起居廳的盛景承。
盛景承還在生氣，生氣昨天晚上夏清拒絕了他的求吻之後，還不留他在房間里多坐一會兒，所以他不打算理她，堅決不理她，可是看著她一個人站在廳門口看雪多孤單啊，那他就勉為其難去陪陪她吧。
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來之後，盛景承站起身來，整整了家居服，邁步朝夏清走，在心裡計劃，一會兒他就站在夏清身邊，堅決不開口說話，無論如何都要夏清先主動，計劃完畢，他堅定地走向夏清，快要走到夏清跟前時，夏清突然高興地轉身，而後喊著「東東，東東」便跑進了嬰兒房。
彷彿沒有看見盛景承一樣。
彷彿真的沒有看見盛景承一樣。
盛景承瞬間呆住，就、就、就這樣被無視了？簡直、簡直慘絕人寰！
盛景承不服氣，他抬步跟著走進嬰兒房，一進嬰兒房，便看見夏清給東東穿衣服。
東東高興地問：「舅媽！下好大雪嗎？」
「對，好大雪！」
「可以堆雪人嗎？」
「可以，不過要等雪停了。」
「太好了！」
「來，穿上鞋，我們走。」
「走！」
夏清剛將東東的鞋子穿好，便和東東手拉著手一起奔出嬰兒房，歡歡喜喜去看雪，又一次將盛景承忽略，盛景承站在嬰兒房門口，咬牙看著站在廳門口看雪的夏清和東東，尤其是東東，昨天剛誇了他知道幫舅舅了，今天他又和舅舅搶舅媽！
臭東東！
盛景承不甘心地走到夏清、東東面前，也看雪。
夏清正看雪，沒注意盛景承，盛景承便故意在夏清身邊來回晃悠，終於引起了夏清的注意，夏清這才笑著說：「景承，早上好啊。」
盛景承不作聲。
夏清指著院子說：「景承，看，下雪了。」
「我知不道。」
知不道？這是什麼意思？
夏清聽出盛景承語氣不對勁兒，側著看向盛景承。
盛景承緩緩轉過頭，一臉高貴矜持的樣子，理也沒理夏清，直直朝餐廳走。
夏清這才發現盛景承有些不對勁兒，吃飯時，只要夏清接盛景承的話茬，盛景承便立刻不說話，夏清這才發現盛景承好像是生氣了？
生什麼氣呢？
難道是為昨天晚上的事兒？
「舅媽，舅媽！」
夏清回神兒，看向從起居廳跑出來的東東，問：「怎麼了？」
「舅舅不讓我看動畫片。」
「他在看什麼？」
「看籃球，拿著遙控器不給我！」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拿點水果就過來。」
「好。」
東東趕緊跑回起居廳，坐在盛景承側面的沙發上，氣沖沖地對盛景承說：「等會兒，我舅媽來幫我！我要看動畫片！」
盛景承白了東東一眼。
東東也白盛景承一眼，然後盼著夏清趕緊出現。
夏清端了一盤水果一盤瓜子、花生，來到起居廳，坐到盛景承身邊。
盛景承側首看向了夏清一眼，挪了挪屁股遠離夏清。
夏清又向盛景承身邊擠了擠。
盛景承不動了，目光放在籃球比賽上，一副誰都不搭理的樣子。
夏清笑著問：「籃球賽好看嗎？」
盛景承當作沒聽見。
東東這時開腔說：「舅媽，我要看動畫片。」
夏清沖東東笑一笑，然後看向盛景承說：「東東要看動畫片。」
盛景承側首看向夏清，說：「我要看籃球賽。」
「不能讓一讓東東嗎？」
「不能。」
「……」
夏清看向東東。
東東一臉期待看向夏清。
夏清又轉向盛景承，伸手去拿盛景承手中的遙控器，盛景承立刻將身體側到一旁，夏清夠不到了，看向東東。
東東一臉委屈。
「來，先吃個桔子。」夏清只好先用吃的穩住東東。
東東很乖地說：「我還要吃葵花籽。」
「行，我給你剝。」
「我自己也會剝。」
「那麼我們一起比賽剝瓜子吧？」
「好。」
夏清、東東又不再理會盛景承，開始坐在沙發上比賽剝瓜子剝花生，剝完之後都被東東吃了，東東吃完瓜子要吃桔子，吃了一個還要吃一個，夏清連忙阻止，說：「你別吃完了，這個要給你舅舅吃的。」
一直生氣的盛景承，聽到這句話，心間一顫。
東東問：「為什麼要給舅舅吃？」
夏清答：「因為你舅舅最喜歡吃桔子了啊，給你舅舅吃，好不好？」
東東看一眼盛景承，雖然舅舅很煩人也很小心眼，但是舅舅還是非常不錯的，所以東東爽快地說：「那好吧。」
夏清拿起一個小桔子，遞給盛景承。
盛景承看一眼沒說話。
夏清又將桔子收回來，三下兩下將桔子剝開，燦黃飽滿的桔子瓣如同花瓣一樣躺在桔子皮上，重新送到盛景承眼前。
盛景承眸光閃了閃，說：「我不吃。」
「嘗一嘗，是我特意給你買的。」夏清說。
特意啊？
特意給他買的啊？
盛景承冰冷的心臟終於有了絲絲溫度。
「不酸，很甜的。」夏清說著掰掉一瓣送到盛景承嘴邊。
盛景承很想再高冷一會兒，但是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唇微微張開咬住桔子瓣，一瞬間水量充足的桔瓤湧入口腔，香甜可口，非常好吃。
「好吃吧？」夏清問。
盛景承沒說話。
東東在一旁急的快要流口水了，說：「舅媽，我也要吃！」
「不行，說好了給你舅舅吃的。」夏清拒絕東東。
夏清為了他拒絕了東東！
盛景承心裡樂開了花兒，主動將嘴唇湊到夏清手邊。
夏清又餵給盛景承一瓣桔子。
盛景承美滋滋地吃著。
不一會兒將一個桔子吃光，簡直像吃了雲南白藥一樣，心口上的鬱氣、傷口、嫉妒統統消失，臉也不再綳著，開始和夏清說話了。
夏清問：「能給東東看動畫片嗎？」
盛景承順手將遙控器扔給了東東。
夏清心滿意足，笑著問：「你還吃桔子嗎？」
「吃。」
「我去給你拿。」
「你要給我剝。」盛景承說。
夏清心下囧了囧，說：「好。」
盛景承終於笑了。
接下來，盛景承話匣子便打開了，時不時就和夏清說兩句話，在除夕夜時很俗氣地訂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給夏清，第三次向夏清表達愛意，希望約定結束之後，她能夠接受他，雖說是俗氣的浪漫，但是夏清還是有些感動，連東東都送了一個巧克力，讓夏清幸福的幾乎落眼淚。
更催淚的是，盛老太太、盛老先生一人送給夏清厚厚的紅包，說了一家人和睦相處的話語，夏清很多年都沒有被這麼重視過，心間溫暖的重量超出負荷，終於忍不住紅了眼圈，在低頭之時，眼淚落在地上。
盛老太太、盛老先生沒有看見。
東東也沒看見。
盛景承卻看到了，伸手握住夏清的手，拉著夏清和盛老先生、盛老太太坐在電視機前一起看春晚。
遇見不好看的節目，盛老太太便說些往年的趣事，說著說著，便說到夏清身上，問：「夏清，明天你和景承要不要去看看你爸他們？」
「明天？」
「嗯，你不讓我們幫他們，這過年走親戚要走一走吧？」盛老太太笑說。
夏清聽言看向盛景承。
盛景承說：「要不，我們就去一趟？」
夏清想了想，而後點頭。
盛老太太說：「多帶些東西。」
於是第二天上午，夏清、盛景承便準備去給夏敬榮拜年，盛老太太為夏清準備的禮品裝了滿滿一後備箱，不是什麼高級煙酒，而是牛肉、羊肉、牛奶、雞肉之類的，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夏清不想帶。
盛老太太說：「知道你不願意養成他們好吃懶作的習慣，平時控制著不去幫忙，但是逢年過節，作為子女，多準備些，沒問題的，而且，這些都是景承準備的。」
夏清看向盛景承。
盛景承說：「這些更適用，走吧。」
「嗯。」
盛老太太交待盛景承開車慢一點，天冷雪厚，一定要注意安全。夏清、盛景承還沒坐進車子里又被東東纏上，說什麼東東都不願意留在家裡，必須跟著舅媽，不然揚言要哭給外公外婆看，還說自己哭起來可大聲了，就問大家怕不怕，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起來。
夏清只好將東東帶上，東東這才變得十分乖巧。
到了夏建邦、夏敬榮的出租房時，夏建邦、夏敬榮都在家，看到夏清、盛景承、東東時，兩個人吃了一驚。
盛景承禮貌地喊：「爸，敬榮，新年好。」
東東在路上被教過，所以見面就露出太陽花似的笑臉，大聲說：「夏外公，叔叔，新年快樂，萬事大吉。」
夏建邦、夏敬榮連忙高興地說新年好，然後同時將目光移到夏清身上，喜悅難掩。
夏清平靜地說：「給你們帶了新年禮物。」
夏建邦笑著說：「人來就行了，帶什麼禮物啊。」
夏敬榮接話：「就是啊。」
夏建邦又說：「快進來吧。」
話音一落，夏建邦這才發現自己和兒子住的是一室一廳，卧室給兒子住，他買了張便宜的摺疊床睡在客廳，平時沒有人來，所以父子兩個也就這麼湊合著過，可是，眼下夏清、盛景承、東東根本就沒有下腳的空地兒。
夏建邦當即尷尬地說：「我、我、我收拾一下，我收拾一下你們再進來，敬榮，來，幫幫忙，幫幫忙。」
夏敬榮立刻勤快地幫忙。
「不用了。」夏清說：「我們馬上就走。」
「那哪成啊，好不容易來的，得吃頓午飯吧。」夏建邦說著便將摺疊床搬進了唯一的卧室內。
夏清、盛景承這才得以將一後備箱的年禮送到廚房，進了廚房，夏清這才發現盛景承是多麼的明智，因為夏建邦、夏敬榮的廚房、冰箱內除了一小塊豬肉、青菜外，更多的是速食麵、麵條之類的。
夏清以為廚房內會亂的像廁所，結果比想象中的好，只有兩個碗丟在水池中還沒來得及洗，當然，夏清不會幫他們洗，而是用年禮充滿了他們的廚房。
再回到客廳時，夏建邦、夏敬榮已經收拾好，提供了三個小馬扎讓夏清、盛景承和東東坐，接著盛景承開口詢問夏建邦、夏敬榮近來的生活。
夏建邦、夏敬榮如實以告，自夏建邦也住進出租房之時，父子兩個商量著東山再起，雖然上次借錢受了親戚朋友的白眼冷落，這次他們真心想要崛起，想著親戚朋友應該會幫忙的吧？畢竟，曾經他們與他們稱兄道弟過。
可是，夏建邦、夏敬榮又一次碰壁，非但如此還遭受了諸多冷嘲熱諷，終於讓二人更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位置，父子兩個不再寄希望於天上能夠掉餡兒餅，因為他們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再不賺錢還債，先因為沒錢而餓死了。
接著父子兩個又去找工作，但是年底工作不太好找，而且父子兩個都是高學歷，又都是高要求，所以更加難找，隨著一天天日子過去，眼看就要腰包空空了，父子兩個人找到一處工地，幫人干苦力，工資日結，父子兩個這才為了挨過過年，父子兩個便在工地上干起苦力。
雖然苦力真的很累，但是，父子兩個太缺錢了，拿到工資也是興奮的不行，從來沒有干過苦力的夏建邦、夏敬榮開始撐不去，但是想想夏家發生的事兒，想想自己現在處境……父子兩個咬著牙撐了下來，每天拖著疲倦的身體回來，儘管累的要死要死的，但是心裡卻踏實，這種「勞動就有收穫」的滋味，父子兩個是第一次嘗到，漸漸父子倆的心態也發生變化了。
「準備干多久？」夏清問。
夏建邦說：「現在正過年期間加班，工資也翻倍，等到年後大家都來上班了，這邊工資下降了，那我和你哥就開始找工作，畢竟我們也是有學歷的。」
夏清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夏建邦的話。
夏建邦見女兒這麼平靜地贊同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忍不住心裡就又多點喜悅了，他轉頭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便站起身來要做飯，留夏清、盛景承、東東在出租房裡吃午飯，夏清沒有同意。
夏建邦、夏敬榮只好不再勉強。
夏清、盛景承、東東被夏建邦、夏敬榮送到樓下，夏建邦要塞給東東兩百塊錢紅包，被夏清拒絕，表示：「爸，你們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我和盛家人不需要你花錢。」
夏建邦訕訕地收回錢，點頭說：「我知道，盛家已經幫了我們那麼多次了。」
「知道就好。」夏清語氣硬梆梆的。
夏建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
夏清、東東這才上了盛景承的車子，剛上車沒多久，天空又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大地白色大衣上又鋪了一層雪。
夏清坐在車內看向窗外。
盛景承從後視鏡中瞥了一眼，喊：「夏清。」
夏清從後視鏡中看盛景承，問：「什麼事兒？」
「不需要我幫忙嗎？」盛景承問。
夏清沒說話。
盛景承繼續說：「他們兩個經過這次事件真的成長了不少，敬榮還年經，以後一切皆有可能，但是爸年紀大了，從來沒有吃過苦，怎麼能幹苦力呢？」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夏清問。
「我想幫爸一把。」
「怎麼幫？」夏清又問。
「幫他找份合適的工作，讓他不知道是我幫忙的。」盛景承從後視鏡中看夏清。
夏清也看著他說：「好，謝謝。」
盛景承笑了，因為夏清願意讓他幫忙。
夏清也笑了，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其實她對夏建邦、夏敬榮的情感，更多是受原夏清的影響，又氣又怨又渴望吧，但是總歸是自己的親爸、親哥，是有血緣感應的，看著他們現在過的不好，她很心酸，可是看著他們內心充實，她又高興。
總之也不算壞事吧，夏清思緒一轉又轉到盛景承的身上，因為盛景承的行為，讓她看到他內心的善良，忍不住從後視鏡中一直盯著盛景承看。
盛景承笑問：「老盯著我，我帥吧？」
夏清忍不住又笑出聲，吸引了東東的注意力，東東趕緊把視線中鵝毛盤的大雪中收回，小手指著窗外，對夏清說：「舅媽！舅媽！我們去堆雪人，堆雪人，好不好？」
前幾天夏清答應東東要堆雪人，一直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耽擱住，沒來得及堆，既然東東提了，夏清便爽快答應了。
回到盛家，盛家院子里積雪被鏟走，路上也是，所以沒有地方堆雪人了，夏清答應東東的事兒不能不做啊，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便拉著東東小區去湖邊空地，果不其然，因為過年，湖邊厚厚的雪衣沒被破壞絲毫。
東東興奮地說：「哇！哇哇！好多雪啊！」
夏清笑著說：「可以堆雪人咯！」
夏清拿著東東平時鏟沙子的塑料鐵鍬便開始動工堆雪人。
東東興奮的嗷嗷叫，把盛景承都吸引來了。
東東立刻炫耀，說：「舅舅，看，我和我舅媽在堆雪人！」
「帶我一起好不好？」盛景承問。
「不好！」東東嚴詞拒絕。
夏清「撲哧」笑一聲。
這臭小子！
盛景承立刻就把東東給恨了，蹲在一旁的雪堆里，抓起一把把的白雪，團成一個個小糰子，往東東身上砸一下，又往東東身上砸一下。
東東看一下盛景承，躲到夏清身邊，昂著小臉看夏清，說：「舅媽，你看，舅舅他砸我！」
「你也砸他！」夏清說。
「我砸不過他，我不能衝動。」
聽到這麼一句小大人的言辭，夏清忍不住笑起來，問：「那我們一起砸他好不好？」
「好哇！」東東立刻說。
於是夏清、東東抓起地上的雪便往盛景承身上砸。
夏清的一個雪球「啪」的一聲砸到盛景承的俊臉上。
夏清一愣。
東東呆了。
盛景承抹一把臉上的雪，抓起地上的雪團便往夏清、東東身上砸。
夏清、東東連忙一起砸盛景承。
東東高興的嗷嗷叫著，打雪仗可好玩了！他以為他和舅媽能夠贏舅舅。結果舅舅根本不砸舅媽，專砸他，他邁著小短腿可勁兒地跑。
夏清見盛景承砸東東，便追著砸盛景承。
盛景承還是不砸夏清，追著砸東東。
東東跑著喊著：「舅舅壞蛋！舅舅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