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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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家瑞去世時，寧馨已經六歲,她對爸爸印象很深,記得爸爸很喜歡她和弟弟,每次回家探親都會抱他倆，還裝作用粗粗的胡茬扎他們，一個勁逗得她和弟弟開心。

可惜爸爸回家的次數太少，留給她的記憶有限,只能靠著照片和那點微弱的記憶來懷念爸爸。寧馨給爸爸叩首后,在心裡跟爸爸默念：爸爸,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弟弟,希望您能在天上保佑我們。

寧逸更可憐,爸爸走得時候他還小，現在對爸爸印象很少,有也是一丁點模糊的記憶。他只能靠親人口述得知爸爸是個英雄人物,是個為國獻身的烈士，是個值得他敬佩、值得他學習的對象。

最後,寧逸爸爸磕了頭，跟爸爸承諾：爸爸，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姐姐，成為和您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從墓園回來之後,舒懷敏和寧馨姐弟的心情都有點低沉,還沉浸在悲傷的情懷中拔不出來。寧馨擔心媽媽從傷懷難以自拔,於是提了件事：「媽，要不我們看二舅媽和世康吧？」

寧馨的二舅媽叫林佩文，在教育部門上班。舒家出事後，她娘家就讓她帶孩子回去了，之後突然跟二舅舒懷瑜離了婚，現在一個人帶孩子住在單位宿舍。

不過，寧馨知道，二舅和二舅媽感情並沒有破裂，他們夫妻可能是迫於無奈才離婚，反正後來又復婚了。二舅是因為年輕時出國留過學，才跟姥姥和姥爺發配到一個地方。

二舅本就跟二舅媽結婚晚，兩人只生了世康表弟一個。現在兩口子分隔兩地，還辦了離婚手續，自然沒有其他孩子。這輩子，他們就世康表弟一個兒子。

「去，怎麼不去。我早就去看過你二舅媽，她和世康過得還不錯。我這就收拾東西，明天帶你們去看她娘倆。」有了這事，舒懷敏放開感傷的心思，開始給侄子準備禮物。

第二天上午，舒懷敏就帶寧馨和寧逸去了二嫂那裡。

舒懷敏對二嫂有點愧疚。到底是舒家出事才拖累她，讓她一個人帶孩子過活，有丈夫也見不了面，有事也指望不上。所以，舒懷敏對二嫂說話是帶著小心，生怕惹惱了她，讓她生出將來徹底不跟二哥繼續過的心思。

之前舒懷敏見二嫂時問過她，知道二嫂和二哥只是迫於形勢假離婚，舒懷敏這不是把假的變成真的嗎？

「二嫂，過年好！」

「懷敏，我還在想你們娘仨哪天過來呢，幸虧我今天沒帶世康出門，尋思你們就快來了。」林佩文笑著跟舒懷敏娘仨打招呼。

年後是走親戚的時間，三姑六婆走個遍才算完事。舒懷敏娘家和婆家親戚都不多，因此年後不太忙碌。有那親戚多的人家，能走親串友一直出正月門。

「二舅媽，過年好！」寧馨和寧逸分別跟林佩文拜年。

「馨馨都長成大姑娘了，越長越漂亮了，果真是隨了婆婆，以後也是個大美人。」林佩文的長相清秀，但她皮膚白，看上去不是艷光四射的大美人，屬於知性美女，一白遮三丑，要不怎麼能跟俊逸不凡的舒懷瑜成了一對。

寧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出門老是有人誇她漂亮，她只能裝作不好意思。

舒懷敏接過話茬說：「你就快別誇她了。」然後舒懷敏就跟二嫂聊天，提起她已經去看過爸媽和二哥。

林佩文沉默片刻，只說了一句：「只要人平安無事就好。」本來她嫁的婆家不錯，一家子相處得很是和睦，沒想到一遭政治運動，把婆家搞得天翻地覆，家人離散各處。

當初是丈夫主動提出離婚的，就是為了保全她和兒子，幾經思量再加上當時形勢嚴峻，還有娘家的勸說，她就咬牙同意了。只是離婚後她並沒有回娘家住，而是跟兒子住在單位宿舍。娘家兄弟都結婚了，她一個出嫁的女兒帶孩子回去常住不好，時間長了就怕有矛盾。

林佩文不想讓兒子受氣，乾脆在單位申請了住房。好在他們單位條件不錯，近兩年結婚的小青年不多，單位很快給她分了房子。

也不知道公婆和丈夫什麼時候能回來，繼續之前的日子？林佩文盼望著那一天早早到來。

林佩文有工作，有積蓄，一個人帶孩子沒問題。在舒懷敏看來，只要二嫂堅持不改嫁，一直等二哥回來，一切都好辦。

中午林佩文招待舒懷敏娘仨吃了頓飯。因為搬家的關係，舒世康認識的玩伴不多，這不看錶姐和表哥來了，就跟他們玩得很開心。等到舒懷敏娘仨要走的時候，舒世康還不想讓表姐和表哥走。

「世康，下次我們再來找你玩。」

「二嫂，我們剛搬了家，有空讓世康去我那裡住幾天，現在我們住的地方寬鬆，你娘倆都過去住下也沒問題。」舒懷敏不敢告訴大哥搬家的事，是怕大哥擔心，卻告訴了二嫂林佩文。

有些事，越是親近的人越是不好張口，反而是跟隔著一層的人好張口說話，舒懷敏就是這種情況。她跟二嫂提了也沒事，同為女人，二嫂肯定理解她，不會埋怨她傻，認為她被婆家趕出來。若是告訴大哥，大哥肯定會惱怒，認為她婆家欺負了她娘仨。

林佩文乍一聽小姑子說搬家了，還挺驚訝的，接著就問了緣由，舒懷敏實話告訴了她。

果然，林佩文說：「你手頭應該不缺錢花，搬出來也好，清凈。」自個的娘家林佩文都不想回，就是怕跟家人相處時間長了有齷齪。怪不得小姑子一聽她婆婆讓她搬家，她就同意了呢，這樣才好，省得住一起鬧矛盾，她記得小姑子的大嫂並不好相處。

林佩文果然贊同舒懷敏的做法，隨後跟兒子說：「等我帶你走完親戚，就讓你去你姑姑家住兩天。」

舒世康聽了高興地跳了起來。

舒家人分散到各處，今年寧馨和寧逸是沒法到姥姥、姥爺跟前拜年。再說他倆也大了，不會跟小時候一樣巴著媽媽到處走親戚。只有舒懷敏帶著禮品到幾個要好的朋友那裡坐了坐，算是走完了過年的親戚。

寧馨抽空去了一趟中藥店，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了些合適的藥材，打算回來給卓玉航調養身體。

雖然空間中有很多藥材，但是她對大部分藥材很陌生，還不懂得怎麼利用空間里的那些藥材。就算空間有人蔘、首烏這種滋補藥材，也得配點別的藥材，湊成個滋補的方子，再給丈夫用效果比較好。

之前丈夫在醫院打點滴，她怕沖了藥性，才沒有馬上給丈夫熬藥補身體。

而且家裡廚房的事多數歸何奶奶和她媽管，寧馨沒辦法悄悄家裡的米糧給卓玉航補身體。她也沒辦法用家裡的戶口本和副食證去買東西，因為買了會留下記錄，萬一被媽媽看到，問她買的東西去哪裡了，她不好回答。

因此，即便是寧馨想弄點好料給卓玉航補身體，都不好弄，只能偶爾偷偷截留點好菜給丈夫加餐。

一般情況下，寧馨吃了晚飯就會進空間。

因為這時大家都勤儉節約習慣了，有事白天就幹完，不會在晚上掌燈熬油浪費電，吃過晚飯都會早早回去睡覺，這段時間正好讓寧馨早點進空間做點私事。

寧馨要想熬藥，必須得用砂鍋，可何奶奶家沒有砂鍋。寧馨家剛搬過來，暫時用不到砂鍋，舒懷敏就沒買。寧馨只好想辦法，哪裡能弄到熬藥用的砂鍋？

不一會兒，寧馨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空間里的書籍很多跟煉藥有關，會不會有煉藥用的鍋呢？以前寧馨只顧著看書，沒注意空間里是不是有砂鍋類的煉藥工具。

於是，寧馨趕緊進空間去找。這次翻找櫥櫃，又讓她發現不少好東西，裡面有幾把刀劍和匕首，看樣子就是削鐵如泥的好刀劍，上次丈夫沒告訴她有這些東西，難道是因為知道她對刀劍不感興趣，所以沒說？

之後，寧馨發現了吊墜大小的一個香爐，如果香爐上再有個吊鼻，估計可以當做吊墜掛在脖子上。寧馨一見到這個小葯爐，莫名覺得這可能就是煉藥用的葯爐。

寧馨開始瞎捉摸，難道它這麼小，是因為它就像小說中的法寶一樣，能隨意變換大小？

可是，她該怎麼能驅使這個葯爐，把它變大呢？

寧馨馬上想到了小說中提到的滴血認主。

寧馨見丈夫怪模怪樣地向她作揖，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真是，越年輕越髮油嘴滑舌了。」

「我要是整天跟你一本正經的，那有啥意思？」卓玉航翻翻一句。

「行啦，我說不過你，過來坐下，我看你變年輕以後，腦子是不是變得好使了？」寧馨知道穴位不好記，等下打算丈夫學不會時，要好好嘲笑他一次，「報復」丈夫剛才笑話自己的事。

寧馨沒想到丈夫變年輕后，記憶力也不一般，記起東西來特別快，寧馨先教給他認識頭部的穴位，沒想到丈夫很快就記住了。

「你真的記憶力變好了？」寧馨不可置信地問。

「是變好了。現在我想以前的事記得很清楚，甚至像電影里回放鏡頭一樣，畫面感特別清晰。」卓玉航問媳婦：「你沒有感覺腦子變得好使了嗎？」

寧馨點點頭說：「我也有這種感覺，比如我看葯書，很快就能背下來，上輩子我背書絕對沒有這麼快。」

卓玉航高興地笑了，「看來咱們不僅重生了，還得到了空間，竟然記憶力都變好了，老天可真厚待咱們。」

「這輩子咱們要好好生活，把上輩子的遺憾找補回來。」寧馨忍不住感性一句。

「我看咱倆最應該辦的事，就是早點結婚，早點生幾個娃。」卓玉航認為這是上輩子最遺憾的事。

男人嗎，不能讓媳婦懷孕生子，心裡肯定過不去那道檻。卓玉航要想邁過這關去，看來只能等寧馨給他多生幾個娃了。

提起這茬，當然也是寧馨的遺憾。上輩子沒個孩子，寧馨也覺得難受。但那時她跟丈夫感情好，也不興離婚，兩人就這樣互相陪伴了一輩子。如果這輩子能有幾個孩子，當然是好事。

兩人老夫老妻了，寧馨認為她這輩子肯定會再次嫁給卓玉航，便說：「那你趕緊好起來，趕緊用實際行動來娶我。」

「媳婦，你答應嫁給我啦！」卓玉航高興地想要抱起媳婦轉兩圈，但是他身上有傷，只能遺憾地作罷。

「我不嫁給你，還能嫁給別人？」寧馨瞅了丈夫一眼。

卓玉航堅定地說：「自然是不能，你必須嫁給我！咱倆上輩子是夫妻，這輩子還是夫妻，希望下輩子咱們還能當夫妻！」

「我不是答應嫁給你了嗎，別光說閑話了，咱趕緊辦正事。」寧馨把醫書拿過來，繼續教給丈夫認穴位，順便教給他怎麼定穴位。

寧馨教得細緻，卓玉航學得快，夫妻倆配合起來，卓玉航很快把穴位認了個遍，還知道怎麼找身上的穴位。

「媳婦，我一定好好練武，以後還是讓我來保護你。」

「你還是等學會再說吧。如果你在部隊呆著，哪有時間天天保護我。再說現在這世道雖然亂點，但是我又不惹事，哪用得著你保護我。」

不是寧馨瞧不起丈夫，而是他們重生了，未來的發展肯定會有變化。如果丈夫一心呆在部隊，那她跟丈夫說不定連天天見面都做不到，這種情況下何談天天保護呢。

「你說的也對，我先學，如果我學會，就教給你。你能多個防身本領，我也放心點。」

卓玉航會擔心妻子，不是沒理由的。上輩子兩人不過是出去旅遊，還不是遭難死了；這輩子卓玉航媳婦跟媳婦好好過一輩子，自然不希望媳婦中途出現意外。如果他不能隨時保護她，讓她自己有能力保護自己也不錯。

「那你先學，如果不是太難的話，我也跟著你學武。」寧馨想到煉藥還需要用內力控制火候，就算對學武沒興趣，她也要學的。她是對練武沒興趣，但她對煉藥有興趣，她還想煉製書中提到的所有藥方呢。

兩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之後各忙各的。一快到護士查房的時間，卓玉航就提前出空間，晚上再進空間跟媳婦見面。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昨天舒懷敏就和婆婆說了，今天不到老宅去了，她要帶孩子去郊區農場看大哥一家人。寧奶奶本來對舒懷敏心懷愧疚，自然是趕緊答應。對於小兒媳婦不來接待回娘家的閨女這茬，她大度地放過去了。

就是寧家美回到娘家沒見到二嫂，說了幾句酸話，讓人聽著不舒服。不過，舒懷敏娘仨定要去看大哥（大舅），哪會在乎寧家美高不高興？

舒懷敏的大哥叫舒懷瑾，當初父母被查、被批鬥之後，他的單位很快做出決定，把他下放到市郊的紅星農場，他妻子葉菡和兩個孩子舒世平、舒世安也隨他來到這裡。

紅星農場地處城郊，離市裡並不是太遠，倒兩趟車就能到那裡。這個農場是掛靠在某單位底下的農場，場里的產出大多供應給本單位。

舒懷敏提著年禮（肉、魚、紅糖、白面），帶著寧馨和寧逸找到紅星農場。因為舒懷瑾一家年前才下放到這裡，因此，這是舒懷敏第一次帶孩子來這裡探望大哥大嫂。年前舒懷敏忙著搬家、去看望父母，回來就過年了，實在是沒時間來這裡找人。

寧馨跟著媽媽進了農場所在的住所后，就看到一排排整齊的紅磚房，被分隔成一個個小小的院子，這裡就是農場工人的住所。

舒懷敏遇到一個出門潑水的女人，她忙叫住人家，「大姐，跟你打聽一下，下放到這裡的舒懷瑾一家住在哪裡？」

「你是說會醫術那個舒醫生吧，他家住在那頭。」這女人態度還不錯，給他們指了指方向，「就是從這排房子過去一直往西走，就能看到西邊有兩間房子，他們就住在那裡。」

舒懷敏得到答案，趕緊道謝：「謝謝你，大姐。」

「你是他家親戚吧，過來走親戚？」這女人倒是熱情，竟然跟舒懷敏聊起來。

既然人家問上了，舒懷敏點點頭說：「嗯，我是他妹妹，過來看看我哥他們。」

女人突然說了句安慰人的話，「舒醫生是個好人，醫術挺好，你放心，他住在這裡條件是差了點，但是農場的人沒人欺負他。」她看舒懷敏提著東西來找人，一看就是過年走親戚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來找舒醫生呢。

雖然舒懷瑾現在不是醫生了，但是這裡的人還稱呼他為舒醫生。舒懷敏想著：看來大哥應該是做了什麼，這裡的人才這麼稱呼他。

娘仨順著這排紅磚房走到頭，很快見到西牆根下有兩間破舊的磚房。

寧逸皺著眉問：「媽，大舅不會就住在那裡吧？」說完，他指這兩間破房子問。

寧馨重活一世，自然知道大舅一家被下放后，生活條件極差。現在她親眼看到大舅住的破房子，心裡很難受，「媽，如果大舅住這裡，咱得想辦法幫他們改善一下條件。」

現在還這麼冷，也不知道大舅這裡有沒有煤燒，他們一家冷不冷？

「咱們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吧。」舒懷敏在大哥的愛護下長大，此刻她才是最難受的那個。她打定主意，如果大哥這裡情況太差，無論如何她都會幫忙，也許她可以去求爸爸的老朋友幫幫大哥。

此時，舒懷瑾一家正坐在屋裡圍著爐子烤火。雖然他們穿的還是以往的舊衣服，但是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想來一家人並沒有因此沉淪，而是樂觀地面對一切。

屋門前掛著一個草帘子，舒懷敏掀開厚厚的草帘子，看到兩扇窄窄的木門，透過玻璃窗，她一眼就認出大哥一家。

舒懷瑾正在考兒子背醫書。兩個兒子跟他們夫妻到了這邊后，就跟著他們一起下地勞作。

文革初始，舒世平和舒世安一個在讀大學，一個馬上要考大學，學校一亂，學就沒法上了，再加上爺爺被人舉報，舒世平和舒世安也讓別人給戴上不好的帽子，劃分到「黑五類」子女裡面，兩人因為家庭成分不好，後來就沒學可上了。

舒懷敏一掀草帘子，裡面的人就聽到動靜，馬上朝門口看來。

一家人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只不過叫出的稱呼不同而已。

「妹妹來了！」這話是舒懷瑾和葉菡說的。

「姑姑來了！」這是舒世平和舒世安兩兄弟說的。

舒懷敏進門口，激動地叫了聲：「大哥，大嫂！」

寧馨和寧逸緊跟著喊人：「大舅，大舅媽，世平哥，世安哥。」

舒懷瑾高興地說：「懷敏，沒想到你們找到了這裡，馨馨和小逸也來了？快進屋暖和暖和。」

等舒懷敏娘仨進了屋裡，顯得屋裡更狹窄，有種挪不開腳的感覺。

「我說你小心點，傷口可還沒全好呢？」寧馨見他樂得大笑，忍不住提醒他。

卓玉航好不容易止住笑，「媳婦——師傅，請賜教！」

寧馨見丈夫怪模怪樣地向她作揖，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真是，越年輕越髮油嘴滑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