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沒命承受的艷福
她母親喬氏是武安侯師遠臻的原配,雖只是一個知府的女兒,卻有個連中三元的兄長,喬家門楣也因此一躍而上,和師遠臻這個原本沒有爵位繼承權的侯府嫡次子也算是門當戶對。
二十年前,師遠臻外放,剛懷著孩子的喬氏也跟著出京,在青州誕下女兒,卻不幸難產而死。老夫人憐惜師心鸞自小沒了母親,便將她接到自己跟前親自撫養。
師遠臻倒是個長情之人,硬是給妻子守了三年孝,後來老夫人一句『侯府需要繼承人』,便有了陳氏。
從前老夫人其實是很喜歡師心鸞的。
師心鸞雖然膽子小了些,卻乖巧孝順,又知書達理才貌雙,是一個十分合格的名門閨秀。
只是好景不長。
十二年前,皇后三十歲壽辰之日,所有王公貴族偕同家眷進宮為皇后賀壽,師心鸞去太液湖摘睡蓮,卻不小心把母親留給她的玉佩掉落湖中,她急得要哭。
正巧,太子宮越經過,二話不說跳下湖就去給她撈玉佩,師心鸞的目光卻被跟隨他而來的另一個少年吸引。
北靖王世子,楚央。
那樣的風姿韶秀,如同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毫無徵兆卻根深蒂固的住進了她的心底,再也揮之不去。
宮越因為腿抽筋險些溺水身亡,楚央把他從湖中救起,皇后卻因此大怒,她自己的兒子,從來都是嬌貴的養著,何曾受過這樣的罪?當即要師心鸞償命。
得到消息的師遠臻連忙跑來請罪,皇上念及喬氏一族清貴忠烈,鬆了口。但皇后怒火難消,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硬要讓師心鸞挨三十個板子抵罪。
一個七歲的女娃,三十板子豈非要了她的命?
師遠臻站出來,一句『女不教,父之過。』便將這三十大板給背到了自己身上。
可憐他一介文弱書生,三十大板下來也險些沒了命。
縱然知曉皇后得理不饒人,可此事到底因師心鸞而起,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兒子,由此便對師心鸞有了芥蒂。
這也就算了。
太子醒過來以後,居然吵鬧著非要娶師心鸞為妻。
皇后震怒,不惜將太子關了禁閉,更是認定師心鸞妖媚惑主,主動勾引。因此在她及笄之時就直接給她賜了婚把她嫁了。師心鸞一心愛慕楚央,如何能接受?可天家賜婚既是榮耀也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怎能違抗?
絕望之下她竟上吊自殺,卻被救了回來。
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有婚約在身,卻還為了其他男人要死要活,這簡直就是不知羞恥。
老夫人因此對她芥蒂更深,師遠臻卻知她委屈,愧疚的同時對她更加寵愛。
無論是為著侯府的顏面還是為著師心鸞的名聲也罷,此刻大婚都不是明智之舉,所以侯府便以她染病需要靜養一年為由,婚禮延期。
可師心鸞不甘心,在大婚前夕,竟偷偷跑出去想見楚央。哪知人沒見到,就被抓了回來。
婚前意圖私會其他男人,在這個封建保守對女子約束苛刻的年代,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不守婦道了。
老夫人氣得險些對她用家法,最終被師遠臻阻止,卻再也無法包庇她,只能聽從老夫人的安排,以『未能恪盡職守,險些致使主子殞命』為由,將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全都打殺。她含淚祈求,也只保住了從小將她奶大的乳娘和與她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縱然如此,兩人也不得再呆在她身邊,而是被發落去了別莊。
師心鸞親眼目睹了自己任性妄為的後果,愧悔悲痛之下大病一場,一年後含恨出嫁。哪知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居然因醉酒從台階上跌落摔死。
還未洞房,她便成了寡婦,還因此落了個克夫的名聲。
師遠臻怕她在夫家受委屈,親自將她接了回來。可高門府邸,即便師遠臻下令不許提及此事,然而無論她走到哪裡,總能感受到別人異樣的目光和小聲的議論。
年少守寡,再嫁不得自己所愛,還得承受世俗的非議,師心鸞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再度想要尋死,然而想起從小到大寵愛自己的父親,怎能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於是她便求了師遠臻,離開京城,去母親的祖籍青州。名曰,為先夫守孝。
十九年人生,原本應是大富大貴,卻幾經起落,悲慘至此。
縱然知曉這與楚央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可偏偏師心鸞穿越了,偏偏他成了她第一個男人。這讓因為穿越而不得不面對種種麻煩的師心鸞,在極度鬱悶之下,遷怒到了他身上。
因此越發看他不順眼,諷刺道:「你的好兄弟沒告訴你么,我可是寡婦。堂堂王府世子,青年才俊,你真的確定要娶一個寡婦回家?」
楚央是誰?
北靖王唯一的兒子,太子的表弟,皇后的侄兒,自小就被送進宮與太子一起讀書。連皇上都對他十分寵愛,更是特允他可隨意出入宮廷。再加上他本人天資聰穎文武雙全,風姿韶秀驚才絕艷。錦繡前途不在話下。
師心鸞卻是一個落魄寡婦。
兩人之間的身份,可謂雲泥之別。
所以即便原身痴愛楚央,也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要說楚央算是個冷情之人,從前師心鸞再怎麼芳名遠播,他都對其視若無睹。若非因為他的好兄弟對師心鸞一往情深,估計他都不知道剛才與自己燕好的女人是誰。
「唔,我算過了,你的孝期已過,不妨礙改嫁。」
楚央看她一眼,如是說道。
師心鸞忍不住黑線,再次強調。
「世子爺,我可是嫁過人的!」
古代不是對女子的貞潔很看重么?就連普通人家,對二嫁的女子都多少含有輕視和不屑,更何況楚央這種天生貴胄?她可不相信他睡了她一次就對她情根深種費卿不可了。看他的樣子,也不像。
楚央自然聽得出來她的暗示,腦中卻回想起她的落於被單上的元紅,下意識的按了按寬大的衣袖。目光一轉,長眉一挑,別有深意的笑在唇邊如水流淌,他道:「唔,只可惜,你那先夫承受不住這般艷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