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新官上任偏不點火
二十七歲的王之正猝然升任兵部左侍郎,成為了大明二百多年歷史上最年輕的正三品官員。
因為這次升遷,王之正在閹黨和東林黨中都產生了蝴蝶效應。
閹黨中的老資歷,大多數瞧不起王之正,認為他是靠拜了魏忠賢干爺爺再加上溜須拍馬,迅速升遷,可是他們想想自己,也不是這樣往上爬的嗎。但是無緣無故的愛沒有,卻永遠有些無緣無故的恨。閹黨中有些人就認為王之正是踩著他的肩膀爬山去的。比如太常寺卿倪文煥,還有內閣首輔顧秉謙的幼子,魏忠賢的干孫子顧紹淳。
東林黨中,更是產生了蝴蝶效應,本來他們並沒有在意過這個王之正,認為無非是魏忠賢的一隻狗而已,如今王之正突然昂然站立在他們面前,成了大明二百多年歷史上最年輕的三品大員,他們開始重視這個政敵。認為這是魏忠賢更進一步掌握大權的重要一步。他們開始正式把目光投向了這個政敵。
當然了,王之正不可能會向東林黨人解釋,自己的真是目的是剷除閹黨。因為他的真是目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被發現,哪怕是朋友,也不能太多。
王之正的頂頭上司,是東廠「五虎」之一的兵部尚書(註:大致相當於國防部長)崔呈秀。王之正與崔呈秀關係很不錯,每次當王之正被人刁難,崔呈秀都站在他的立場。所以在崔呈秀眼中,王之正是自己的人。
崔呈秀的野心,是有一天等到魏忠賢老了,折騰不動了,他要取而代之。王之正當然了解他的野心,也知道他的這一點野心可以利用。
王之正官拜兵部左侍郎,當天下午就到兵部屢職。到了兵部辦公場所兵部大堂,王之正照例參拜頂頭上司,兵部尚書崔呈秀。
崔呈秀四十齣頭年紀,白面沒有鬍鬚,看起來很年輕,說話也很和善,逢人說話三分笑。綽號「笑面虎」。
王之正參拜完,崔呈秀呵呵一笑:「王大人,快快請起!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在一個衙門辦差,以後可要互相協同合作,為聖上分憂解難啊!」
王之正站起身,心想,崔呈秀想拉攏自己,那自己何不先向他表明立場。王之正迎著崔呈秀的笑容也趕緊笑道:「崔大人,這次九千歲提拔在下,在下心裡清楚,是崔大人您的提攜啊!」
這幾句話一下子說到了崔呈秀的心窩裡,崔呈秀嘿嘿笑道:「王大人,這你算是說對了。那天九千歲詢問我,需不需要找一個幫手,我直言相告,我需要一個副手,九千歲問我誰合適,我說,我就想舉薦王之正王大人!」
王之正聽罷,再次跪下來:「崔大人,論公,您是我的上司,論私,您是我的干叔叔,論恩,你是我的伯樂!王之正一定唯崔大人馬首是瞻!」
崔呈秀早就知道這王之正的嘴上功夫了得,不但擅長溜須拍馬,左右逢源,而且句句話說的合人胃口。
崔呈秀高興的拍了拍王之正的肩膀:「好好乾,你還年輕,前途不可限量,到了本官這個年齡,你一定可以出將入相!」
王之正急忙說:「大人,王之正不敢說出將入相,但是只要能幫到崔大人,王之正一定指哪打哪!」崔呈秀滿意壞了。他滿面春風的對王之正說:「之正,你今天什麼都不用干,先把手下那四個司的掌門人召集起來認識認識。」
王之正手下有四個郎中,負責四個司:武選司郎中周成越,職方司郎中伍珏,車駕司郎中賀山,武庫司郎中言新倫。
崔呈秀明明白白告訴王之正,周成越和賀山這兩個人是自己人,伍珏是東林黨安插在兵部的人馬,言新倫則是皇帝的表哥,無門無派。
王之正問崔呈秀:「既然伍珏是東林黨人,為什麼不找個借口把他罷免掉?」
崔呈秀笑而不語。
王之正這次猜不透了崔呈秀的心思,看崔呈秀也不打算回答自己,索性也就不問了。
原來的兵部左侍郎陳新鳳,也是閹黨人士,現在被調到了吏部任左侍郎,算是給王之正騰出來位置,下午,陳新鳳與王之正交接工作,工作交接完畢,陳新鳳又出頭把手下的四個郎中湊在一起開會。
王之正看了看四個郎中,周成躍和賀山二人,滿臉堆笑的對自己言聽計從,恨不得跪在地上喊聲爺爺,那種肉麻的樣子讓王之正想笑。在九千歲府,這樣的人物都是排不上檯面的,現在終於逮到機會,拚命巴結與自己同為閹黨的上司
言新倫對自己很尊重,但可以看得出來。這人是個書獃子,如果不是因為他是當今皇帝的表弟,清河公主的兒子,恐怕他這書獃子勁兒,一輩子也難當到兵部郎中。
伍珏卻對自己很有距離。伍珏是鐵杆東林黨人,他不明白崔呈秀為什麼不收拾他,不清除他,但是這個人看起來一副鐵骨錚錚的樣子。伍珏長得清瘦,稜角分明的臉,微微上揚的嘴唇,顯示出東林黨人特有的孤傲與偏執。
伍珏跟自己年紀相仿,不到三十歲,也算是提拔速度超快了。
但他也沒有跟伍珏表現出明顯的疏遠,對待四個郎中一視同仁。
王之正從來沒有任職過任何部門,突然把兵部左侍郎這樣的顯赫要職交到自己手上,不免有點手足無措。但是崔呈秀私底下對他說,懂不懂都沒關係,九千歲只是讓我們守著這個位置,把守這塊地盤,不讓東林黨掀起風浪,這就夠了,至於管理機要,辦理差事,手下那四個司幾十名官員就夠幹活了。
兵部上第三天,王之正把伍珏的所有檔案全部調出來,原來這伍珏是崔呈秀的老對頭,東林黨人,「東林八君子」之一的高攀龍的外甥。
據王之正了解,高攀龍當年查獲崔呈秀貪贓枉法,抓住他的把柄準備把崔呈秀置於死地,崔呈秀趁機投靠了魏忠賢,拜魏忠賢為乾爹,魏忠賢才保住了崔呈秀一條性命。
今年三月,崔呈秀終於復仇,他假造ZJ稅監李實奏本,誣告高攀龍等人貪污,魏忠賢藉機搜捕東林黨人。今年三月,高攀龍不堪屈辱,投水自盡。
伍珏發誓為舅舅復仇,崔呈秀看出來伍珏有復仇之心,卻沒有把柄除掉他,於是奏請魏忠賢把伍珏調任到自己手下,擔任職方司郎中,表面上是升了他的官,實際上是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來監督他,免得他鬧出來什麼動靜,二來正在尋找機會除掉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分析之後,王之正恍然大悟。他了解了伍珏的來龍去脈,就決定悄悄拉攏伍珏。
伍珏畢竟是被魏忠賢害死的「東林八君子」之一的高攀龍的親外甥,仗著這層關係,憑著他舅舅在東林黨中以死博取的聲望,伍珏獲取了豐厚的政治資本!
伍珏雖然年輕但在東林黨中還算是說話很管用的重要角色。
如果能把伍珏拉入自己麾下,將來扶立信王登基,剪除閹黨,他跟信王朱由檢就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外援!
打定主意之後,晚上回府,他問愛妾柳青青,認識不認識這個伍珏。柳青青聽了之後,馬上說:「伍珏,是高攀龍高尚書的親外甥。高尚書被魏忠賢害死,作為高尚書的親外甥,伍珏在東林黨人中地位還是很高的。」
王之正對柳青青說:「這個伍珏,現在是兵部職方司郎中,在我手下任職,崔呈秀知道伍珏憎恨他,所以故意對伍珏明升暗降,放在兵部,等待機會找把柄除掉他。」
柳青青聽罷,看了看王之正說:「一定要保護好伍珏,不能讓他死在崔呈秀手裡。」王之正點點頭說:「不止是保護好不讓他死在崔呈秀手上,更重要的是,我要通過他,獲得東林黨人在朝勢力,對信王的支持。你知道,我是不能出面的,畢竟我是個間諜,我想把這個伍珏拉攏過來,作為我們的代言人。以後就由他來聯絡號召在朝中的東林黨大佬們。」
柳青青聽罷,暗暗佩服王之正的頭腦,她向王之正投去了一個愛慕的眼神。
王之正沒有發覺,只是喝著茶繼續沉思。
柳青青笑了笑:「夫君,需要我做什麼您就直說吧。」
王之正看著這個紅顏知己,向她投去一個憐愛的目光。「夫君」,這是第一次,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柳青青稱呼自己「夫君」。王之正只覺得心裡被幸福感充斥著。
王之正握住柳青青纖纖玉手:「青青,我讓你通過在朝中認識你的人,結識伍珏,並向伍珏轉告我的心意。」
柳青青點點頭:「明天我就辦!」
王之正擺擺手:「不,不要著急,我想讓伍珏對我的憎恨表現出來之後,你再去跟他講,這樣的話,對我是有利的。如果你直接說,我怕伍珏表現不出對我的憎恨,崔呈秀心機深沉,我怕引起崔呈秀對我的懷疑!明白嗎?」
柳青青是個玻璃心,當然一聽就懂,她微微一笑說:「夫君,我明白。」
王之正看著整日奔忙的弱女子柳青青,因為奔忙,經常外出聯絡,皮膚曬得黝黑,身形也日漸消瘦,也不施粉脂了,看起來沒有了以前的清麗,變得黑瘦。但是她的氣質依然那麼溫婉,堅決而又知性。
看著憔悴的柳青青,王之正心疼的握住她的芊芊玉手:「青青,你看起來憔悴了好多。男人之間的事情,卻要連累你這麼個柔弱的女孩子來奔波操勞。」
柳青青堅決的說:「不,大人,這不是僅僅是男人之間的事情,更是事關大義,更有仇恨在身,青青必須這輩子什麼都不做,就要做成這件事!如果能夠除掉閹黨,為我父親昭雪鳴冤,恢復他老人家的名譽地位,讓柳青青的命青青也會含笑而死。」
王之正聽了她表明心跡,再次溫柔的看著她:「不,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大義要伸張,你也要好好活著,我還希望著有天可以跟你長相廝守!」
柳青青看著王之正笑了笑:「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