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 196 章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請在36小時后閱讀~這個「宗親」,指的是目下在洛安城裡炙手可熱的宗親,基本就是皇帝的親兄弟,和叔伯們留下的堂兄弟。其他關係遠些但依舊被皇帝記著的,可能在圍獵中會賞些獵物下去以示聖恩,更遠的就沒人在意了。
像謝遲這樣旁支到不行的宗親,自然不包括在其中。
於是這晚在營地邊緣處當值的時候,謝遲被寒風吹得格外清醒。
此前的幾個月,他都沉浸在可以隨聖駕冬狩的興奮中,日日勤學苦練,覺得這是一個萬般緊要的機會。今日才恍然驚覺,自己太傻。
宮中朝中等級森嚴,御前尤其如此。比如三大殿的侍衛都屬御前侍衛,可含元殿逢年過節才用一用,宣政殿用於每日的早朝,紫宸殿則是天子居所,他們守含元殿的侍衛與宣政殿的不能比,宣政殿的又比紫宸殿的要低上一截。
他在宮中好幾個月了,都不曾親眼見過皇帝的影子。來冬狩,自也是紫宸殿、宣政殿的排在更近的地方,他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憑藉這一回一步登天?
謝遲在風中打了個寒顫,好像一下子被吹得有些恍惚。這恍惚令他忽地對前路很迷茫,不知道日後的路該怎麼走,覺得自己想封王的夢遙不可及。
這種感覺真可怕。
謝遲咬住牙關猛吸了口涼氣打消這種寒冷的消沉,正好掌事的千戶策馬過來:「都精神點兒精神點兒,忠王殿下來覲見了!」
忠王的分量,放眼洛安無人不知,不僅因為他家中是延綿數代不衰的異姓王,更因為陛下確實很看重他。而且,他和當今太子年紀相仿,兩人一同長大,如若不出意外,忠王一府至少還能再顯赫個幾十年。
於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挺了挺後背,頃刻間全高了半寸。
很快,夜幕之下,一小隊人馬遙遙奔來。
郢山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小雪,眼下殘雪未消,雪粒被馬蹄踏出一陣陣白煙。忠王陸恆在離天子大營還有兩丈遠時及時將馬勒住,站得最靠邊的侍衛才沒被揚上雪。
方才喊話的那千戶早已下了馬恭候,此時笑著拱手迎上:「忠王殿下。」
「千戶大人。」陸恆翻身下馬,拱手還了一禮。那千戶立刻示意手下過來把馬牽走,自己則親自領著忠王往大帳走。
陸恆笑問:「陛下可得空?若忙著,我在外磕個頭也就是了。」
那千戶忙說:「哪能呢?御前的傅大人剛親自來吩咐過,說陛下聽聞忠王妃有喜,著意提了,殿下一到立刻請進去,說得對飲一杯才算賀過。」
臣子府上有喜,九五之尊要把人叫進去對飲為賀,估計滿洛安的達官顯貴里,除了太子也就忠王有這待遇。謝遲聽得微微屏息,心中既羨慕又不甘,同時還想上前跟忠王搭個話。
他想,若是去向忠王道個謝,應該並不顯得奇怪,畢竟這差事是忠王給他安排的。
可最終,他還是理智地忍住了。忠王給他搭這個線,是因為他答應收養那兩個恪郡王府的孩子。這對忠王來說大約只是個簡單的交換,他未必想有更多的牽扯,甚至未必還記得這檔子事。
忠王府也確實再也沒跟他們走動過。
謝遲循循地吁了口氣,又凝視著眼前的一團白霧在寒風裡消散,終於恢復了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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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丈外,執掌御前侍衛的千戶領著忠王繞過層層疊疊的帳篷,在見到迎來的御前宮人時,自覺停住了腳:「殿下慢走。」
「辛苦大人。」陸恆頷首笑笑,隨著御前宮人接著往大帳走。結果離著還有約莫三兩丈,就聽到帳中陛下正盛怒:「你兒時還知勤勉,近幾年愈發頑劣!」
陸恆不禁鎖眉,凝神細看,便見被帳中燭火投到帳布上的宮人身影全都跪得極低。陸恆不覺呼吸微滯,側首壓音:「今兒又怎麼回事?」
那宦官自知他在問什麼,語不傳六耳地小心回話:「是太子殿下來此,帶了個美貌宮女。」
陸恆一陣頭疼。
這是御前的規矩,再深一層的話就不好直說了,可說到這兒他也聽得明白。帶了個美貌宮女算什麼問題?宮中但凡能放上檯面的宮女,沒有哪個長得不好看,御前更個個都是美人兒。
讓陛下氣成這樣,必是太子在路上幸了那宮女。
堂堂太子出門在外臨幸個宮女倒也不是大事。但問題是,從洛安到郢山,總共才花了一天半的時間,這若傳出去,自然顯得太子荒淫。
陸恆暗自搖頭,但也不好與這宦官多嘴。到了大帳門口,仍是從容自若地等著宮人進去通稟,很快就聞裡面的斥責停了下來,那一個個跪著的宮人的身影也都站了起來。
御前的大太監傅茂川親自打了簾出來迎他,陸恆穿過外帳,到了中帳看到聖駕便行大禮:「陛下聖安。」
「起來!」皇帝在氣頭上,叫起的口氣也有點沖,陸恆站起身,看看側前方垂首立著的太子,打圓場道:「陛下息怒。難得出來冬狩,殿下若做錯了什麼,想也只是興奮得過了勁兒。」
「你少替他辯白!」皇帝怒氣未減,指著太子朝忠王怒道,「你們兩個一般年紀,你看看他如今做的都是什麼事!朕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日日悉心教導,他卻是卯足了勁兒讓朕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皇帝對已故元後用情至深,三兒兩女都是元后所出,另外兩個兒子都夭折了,這陸恆自然清楚;近幾年太子品行不端之事,陸恆也知道。可對此,他除卻盼著太子好轉外,也實在做不了別的。
他只能無可奈何地先勸皇帝消氣兒。
陸恆上前幾步,走到了皇帝跟前:「皇伯伯。」
皇帝冷著臉不看他。
陸恆噙笑:「臣可聽宮人說您要為王妃有孕的事請臣喝酒,臣這一路趕來也確實冷了,您的酒呢?」
皇帝掃了他一眼,重而緩地舒了口長氣,面色不得不緩下來幾分,交代宮人:「上好酒來,多熱一會兒。」
「多謝陛下。」陸恆作勢一揖,剛轉過頭要拉太子同飲一杯以緩和氣氛,皇帝卻先一步又怒喝起來:「你,回去思過去!不許再鬧出這樣的事來!」
「……」陸恆於是也只好把話咽回去。太子被罵得久了,心裡也氣,草草地一揖,轉身便走。
皇帝一聲疲憊的嘆息,沉默了好一會兒,直至宮人把酒端來才又緩過神。他親手端起一杯遞給陸恆:「近來忙得許多事都顧不上,回洛安之後,你自己挑個御醫喊去府里給王妃安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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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皇帝想壓住的事,大多傳不出御前。但若壓得不太死,「御前」範圍內便還都會知道。
於是,當天晚上,侍衛們邊支起大鍋涮著火鍋,邊就聊了起來,有個膽兒大的張口就道:「忠王殿下要是姓謝多好,我瞧他可比太子像明君!」
旁邊的同伴毛骨悚然地趕緊捂他的嘴:「不要命了你?」
先前那個一瞪,撥開他的手:「咱就私下說說,又沒外人。」但也壓低了幾分聲,「你們說,忠王是不是比太子名聲好多了?朝野上下一點兒他的壞話都聽不著,可惜了了他這人忒不愛權,半個實在官位也不求。」
不然一準兒能權傾朝野!
謝遲邊喝著酒暖身邊聽他們瞎聊,神思卻不由自主地順著他們的話細琢磨起來。琢磨來琢磨去,竟忽而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忠王真是有大智的人。看似不爭不搶,令人扼腕嘆息,實際上走得卻很穩。
所有的權勢地位他都不爭,可該他得的,顯然也不曾聽說他推卻。這樣一來,所有被他握在手裡的榮耀都是他該得的。他擔得起,旁人也心服口服,想來他也鮮少會感受到爭搶而不得的失落。
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太心急了。
他一心想往上走,卻忘了欲速則不達。就拿這次來說,先不提他想當然的想法多幼稚可笑,就算真達成了、真得到陛下的青眼又怎樣?他一個不入流的宗親突然從洛安的滿城貴戚了冒了頭,有多少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他按下去。
再反觀忠王,他在眾人口中都是「不爭」,實則卻在步步高升。平日不斷的恩賞不說,陛下哪次加封食邑也都沒忘了他。忠王一府數代積攢下來的兩萬餘戶食邑,其中倒有五千多戶都是他襲爵后的這幾年加封的。
真是光耀門楣。
自己還是經過的磨礪太少,要學的東西太多。
謝遲義正辭嚴地拒絕了她,葉蟬一下子神情變得很糾結,謝遲就說:「咱們早晚得……對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再說我……」他咬咬牙,一咳,「我知道你沒準備,我現下其實也不願……不願沉迷美色,我不會急著做什麼的。」
他是想讓她別緊張,結果她「咦?」了一聲,他看過去,她認真地眨了眨眼:「你覺得我長得漂亮?」
謝遲懵了一下,意識到是自己說了句「沉迷美色」,噗地一聲從側躺笑翻,然後一邊抽著涼氣一邊大笑出聲!
葉蟬被他笑得又瞪他,不過也沒再同他爭執一起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