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元晰陰間日常(三)
看到本行字說明訂閱比例不足被防盜了,請在36小時后閱讀~謝遲怔神的這剎那工夫,謝信已疾步上了前,往太子腋下一架。太子不禁慌神,伸手便要拽皇帝的衣擺,恰好謝遲也趕上來,不做多想,一把擰住了太子的手腕!
——他這幾個月的操練不是白練的,自己許不覺得有明顯的長進,實則力氣已然不小。太子倏然吃痛,身子難免一軟,謝信和兩個宦官趁機將其順利架起,不由分說地便往殿外去。
「……父皇!」太子亂了陣腳,噎了一噎,到底認了錯,「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
眼見他又想往回掙,原只是跟著往外走的謝遲及時按住了他的胳膊,太子原想去抓門框的手與門框一蹭而過,錯失了掙扎的機會。
路過外殿旁的角房時,一聲嬰兒嬌嫩的啼哭令謝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恰好看到小皇孫被乳母抱著的樣子,稚嫩的小臉上依稀可見幾許病中的痛苦,他怔了一怔,待得回神又匆忙別開視線。
他不由自主地想,太子殿下真渾啊!
孩子還這麼小。
接著他就想到了元晉。元晉並不是他親生的,不過葉蟬把這孩子當親的帶,近來他住在葉蟬那兒,也元晉相處的時間也不少。他鬼使神差地就開始琢磨,如果他敢讓元晉受這份兒苦,葉蟬估計會活撕了他……
再接著,他就想到了葉蟬。
嗯……
謝遲紅著臉回了回神,見太子已被兩名宦官看著往東宮去,抹了把汗:「真是……」
「唉!」謝信嘆息搖頭,「嘖,儲君啊,就這德性。咱有好日子,就趕緊享樂吧!」
言外之意,等到儲君繼位,搞不好要天下大亂。
殿中,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緩了好半晌氣兒,才稍稍舒適下來。傅茂川在旁躬身候著,就見陛下望著房梁,久久也不見說話,只一下接一下地搖著頭。
半晌,皇帝長長地吁出一口鬱氣:「唉……」
「陛下。」傅茂川試探著端起茶送到了皇帝跟前,「您喝口水,消消氣兒。太子殿下還年輕,熱血上頭也是有的。」
皇帝一聲苦笑,擺擺手,傅茂川只好將茶盞又擱下。
皇帝復又嘆息:「他年輕,陸恆可是跟他一般年輕。」
傅茂川就不敢說話了。
人比人,比死人。忠王又明理又賢名在外,沒有過沉迷美色的惡名,反倒有和王妃感情甚篤的佳話……偏他還和太子同齡,這麼兩相一比,讓人真沒法拿「太子年輕」來安慰陛下。
「朕原想著,有陸恆輔佐他,他也不會太出格。畢竟天下太平,他能守住江山安享盛世便是,現在看來……」皇帝疲乏不已,又擺擺手,不再多說,「把元晰給太子妃送回去,告訴她,准許她自己傳御醫,不必再讓太子來稟話了。」
「諾。」傅茂川欠身。掐指一算陛下都為這個氣了大半夜了,不得不勸一句,「既已免朝,陛下您再睡一睡吧,聖體要緊。」
皇帝卻半晌無言,沉了會兒,問說:「剛才進來的兩個侍衛,都是宗親吧?」
「是。一個是廣恩伯,一個是成康伯。」傅茂川道。
皇帝點點頭:「皇長子若還活著,今年該是二十七歲。這兩個看著都不到二十七……告訴忠王,皇長子祭禮,把他們兩個加上。具體幹什麼,由他安排。」
傅茂川一啞,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一句:「陛下,成康伯謝信是也不滿二十七……可他比皇長子殿下長一輩。」
按規矩,祭禮上不能讓長輩給晚輩磕頭,縱使晚輩是皇子、長輩是不入流的宗親也不行。
皇帝恍然,斟酌片刻便改口道:「那就讓廣恩伯去參禮,成康伯觀禮。」
「諾。」傅茂川恭敬地應下。輩分上沒出錯,他這御前當差的就沒問題。至於陛下這麼干,是如何如何給太子臉色,那不是他該管的事。
這個旨意很快就傳到了忠王府,當天晚上謝遲回家時,便聽說了。
他本來沒多想。家祭嘛,子孫和弟弟們都該去拜一拜,天家也一樣。但皇長子走得早,沒有子孫,弟弟也就太子一個,從宗親中挑幾個堂弟去祭拜也合理,他也沒覺得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然而他剛走進正院的大門,就被前宅趕來的小廝給喊住了。小廝躬著身說:「爺,成康伯來了,說有急事要見您。」
謝遲不禁一愣。
家裡在洛安毫不起眼,平日鮮少有人上門走動。而且,這成康伯是誰啊?
但他還是就此往前宅折了回去,告訴劉雙領說:「跟夫人說一聲,讓她別等我了,自己先吃。」
於是正院的卧房裡,葉蟬就隔著窗紙朦朧地看到,謝遲到了院門口又突然轉身走了。
「咦?」她手裡的針線活停了停,看向青釉,「這是有什麼事?去問問。」
話音未落,劉雙領已挑了簾進來,朝她欠了欠身:「夫人,成康伯突然來訪,爵爺就折回去見了。說讓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這麼回事啊。
葉蟬點點頭,又想了想,問他:「會談很久嗎?」
「這個……」劉雙領遲疑道,「不太清楚是什麼事,說不準。」
葉蟬當即就想,那如果要談很久,總不能讓謝遲餓著談。他在宮裡又當差又操練的,可累了,每天回來吃飯都如狼似虎一般,而且凈愛挑葷的吃。
她便下意識地看向堂屋裡的一桌子菜。端幾個給他過去?可這些菜從廚房端過來,本來就已經是溫乎的了,再端過去肯定會更涼一些,現下天又還冷,吃涼了容易鬧肚子。
葉蟬糾結了一下,猶豫著跟劉雙領說:「公公你去廚房問問,看方不方便備個熱湯麵什麼的,再搭幾碟醬牛肉之類的葷冷盤,如果爵爺一會兒餓了,就直接給端過去。」
劉雙領怔了怔:「夫人,有客人啊……」
「我知道,成康伯嘛。」葉蟬扯了扯嘴角,「爵爺每天早上吃的就湊合,晚上這頓再不吃,白日里當差要撐不住的。那是宮裡的差事要緊,還是成康伯要緊?」
劉雙領一想,有道理啊,那肯定是宮裡的差事要緊。再說,成康伯如果真的要和爵爺談到很晚,也確實不能讓爵爺一直餓著。
他便朝葉蟬一作揖,離了正院就去了廚房。廚房裡,錢大廚剛歇下來,見他來了邊喝茶邊樂:「呀呵劉公公,怎麼這會兒來了,夫人要點心?」
「哎你閉嘴,敢拿夫人說笑,想不想幹了你?」劉雙領白他一眼,接著,就將剛才的來龍去脈給說了。
錢大廚一聽:「嘿,得嘞,放心吧。有現成的醬牛肉和鹵鵪鶉蛋,面用昨晚開始熬的牛腩湯煮,牛腩我撈不太老的擱幾塊,一準兒好吃!」
劉雙領自己也還沒顧得上吃飯,又是大冷的天,邊聽他說邊想象熱湯熱面熱牛肉,好生吞了吞口水:「那你準備著,我先到前頭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臨到書房前的時候,好歹把牛肉麵的畫面給揮去了。剛一進門,正巧聽見成康伯說:「有點心沒有?回家聽說這事就過來了,也沒顧上吃飯,路上差點餓暈過去。」
謝遲過來才知成康伯就是謝信,便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了,扭頭就跟劉雙領說:「去弄點吃的來,我和堂叔一起吃。」
劉雙領正好說:「夫人剛安排廚房備下了湯麵,下奴這就著人去端。」
二人當下沒多在意,就此聊起了正事。謝信跟謝遲說:「皇長子祭禮要你參禮的事,聽說了嗎?」
「聽說了。」謝遲點頭,謝信嘆氣:「我比皇長子大一輩,說要我觀禮去。」接著又嘆了一聲,擺手,「我打算告病不去,你最好也別去。」
謝遲:「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回的祭禮沒太子殿下什麼事?」謝信咂嘴,「太子這人……錙銖必較。這回這個祭禮,宗親里血脈離得近的去那在情理之中,你我去了,准要被他記恨上。」
謝遲心道不至於吧,他們不管參禮還是觀禮,都只是奉旨辦事啊?
可他這麼一說,謝信就呵呵呵地冷笑起來,謝遲直被他笑得汗毛倒立,好在這會兒面端到了門口,謝信眯眼嗅嗅:「好香。」
兩大碗湯麵很快端了進來,面是軟彈的寬面,湯是棕褐色飄著油花的牛腩湯,幾塊帶筋的牛腩在面上摞成了小山,上面還撒著碧綠的蔥花,看得謝信食指大動。
和面一起端進來的,還有一碟醬牛肉、一碟鹵鵪鶉蛋、一碟蒜泥白肉、一碟椒麻雞絲。
這都是冷盤,所以才能端上來得這麼快。但沒關係,往麵湯里一過就熱乎了。
謝信兩眼放光地往面里掖醬牛肉和滷蛋,謝遲一時卻沒心思吃。他碰碰謝信:「哎,叔,堂叔?祭禮真不去嗎?」
去了會得罪太子,不去會不會觸怒聖顏啊?
他覺得,謝信不去和自己不去,不是一回事。一來,雖者謝信也就他比大個五六歲,但論輩分,人家真是長輩,長輩不去晚輩的祭禮也沒什麼。二來,謝信只是觀禮,觀禮的人多一個少一個都不是大事;可他是受召去參禮,參禮的員額安排那是有規矩的,他不去就得找別人填補,似乎隨便開口並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