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大哥？你怎麼在這？」被侍女帶進百花居的內堂，就看到先他一步進來，正品著香茗的白尉，李楨一臉驚詫的問道。

「真巧啊！不知二公子到此所為何事？」驟然看到李楨的出現，白尉也是十分吃驚，但他表面上仍不動聲色，自然的套著李楨的話。

「哦，我、我來找人。白大哥，你呢？你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李楨的語氣裡帶有幾分戒備。

找人？找誰？紫陽嗎？白尉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呵呵，又是巧了，我也是來找人的！」笑得很假。

「是、是嗎？」

之後，雄性荷爾蒙開始作祟，還沒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已經先把對方認定為假想敵，兩個人像鬥雞一樣一動不動的瞪著對方，直到一道譏誚的聲音傳來，才打破了兩人「目送秋波」的局面。

「二位公子真是好興緻啊！我這裡是青樓，不是茶樓，二位未免來得太早了吧！」亦雯一出來就語帶譏諷的說到。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跑吧！沒見過哪家「娛樂場所」是一大早開門的？這兩個傻蛋居然七早八早的趕來「砸場子」？

一看眼前的兩個人就知道他們是「身嬌肉貴」的公子哥，可以不識人間疾苦的大發「何不食肉糜」的豪言，自以為是的認為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甚至是一個人的自尊。

李楨和白尉被亦雯譏諷的很是尷尬，臉色不免暗淡了幾分，再看到她身後的秦月兒和**，二人更是覺得丟面子。

「不知這位是？」先恢復鎮定的白尉是面帶笑容，眼含恨意望向那個讓他在心上人面前丟臉的女人。在他看來，亦雯頂多就是這裡的一個小丫頭，居然敢出言諷刺他們，實在是膽大包天。

「我？雖然我知道你很希望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但是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是這百花居的老闆——范亦雯！」明白的看出他眼裡的輕蔑，亦雯毫不客氣的點明自己的身份，存心給他難堪。

「什麼？」兩個男人同時驚叫出聲，怎麼可能？這百花居的老闆不是她身邊的虞三娘嗎？再說她那麼年輕怎麼會是青樓老闆？

兩個人有致一同的轉向一直站在旁邊憋笑憋得快要昏過去的虞三娘，期盼從她那裡得到相反的答案，但是虞三娘沒有一絲遲疑的點頭，讓兩個人的希望在瞬間破滅了。

亦雯拉著虞三娘坐上主位，然後自己和冷岩在三娘身邊坐下，慢條斯理的喝著小葉子遞過來的茶，潤潤嗓子，準備「開戰」。

自從她流落到唐朝，一直生活在百花居，她已經把這裡的姐妹當作自己的親人，大概是她天性里存在著母雞的「基因」，讓她總是忍不住要站出來保護身邊的人。

氣氛很詭異，除了亦雯「滋、滋」的喝茶聲，一時竟沒人開口說話，眾家姐妹都紛紛替自己找了個好位置等著看戲，十幾雙大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著場中央的兩個「嫌疑犯」。

「呃……這位范老闆……」被一大票女人盯得頭皮發麻的李楨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聽說你們要『包』下月兒和紫陽？」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亦雯先聲奪人，那架勢讓身為瑞王府二世子的李楨和御使大人都被鎮住了。

參加過多次跆拳道大賽，總歸是有點好處的，起碼她知道一開始就從氣勢上壓倒對手，那她就已經贏了一半了。

「是……」

「不是！」

回答「是」的是比較沒什麼頭腦的李楨，而回答「不是」的是老奸巨滑的白尉，因為他眼尖的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對於「包」這個字的異樣反應，他非常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是出自於真心，而非惡意的狎玩，所以他立刻否認了亦雯的話。

「到底『是』還是『不是』呢？你們這樣讓我很困擾哎！這要我怎麼決定呢？」亦雯說得很無奈，可戲謔的口氣卻讓李楨和白尉差點氣翻過去。

「范老闆，我……」

「等等，叫我一聲雯姐就好，叫范老闆太生疏啦！」范老闆？聽起來像個毒品販子！她大言不慚的話讓周圍的人都發出不大不小的噴笑聲。

實在是在大家看來亦雯不過是個未到雙十年華的小女孩，大家都不明白她為何總是裝「老」，殊不知已年滿二十四歲的她在這個時代確實是「姐姐」輩的。

「這，呃，雯姐，我沒有……」

「嗯，好乖，姐姐給你糖吃！」口氣敷衍，態度輕蔑，也不管眼前的人是否身份尊貴，亦雯是存心要氣死他們。

「雯、姐，請問我可以開口講話了嗎？」此時號稱「笑面虎」的白尉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咬牙切齒的樣子，大有將眼前的女人殺之而後快的衝動。

「你說啊！又沒人捂著你的嘴巴！」

「你——，我沒有要『包』下紫陽的意思，我是真心喜歡她，想為她贖身的！希望雯姐成全！」壓下心頭的怒氣，白尉終於有機會說明此行的來意。

「對啊，對啊，我也是要替月兒贖身的！」此時，慢半拍的李楨才反應過來，連忙介面，很怕說的慢了等一下就沒他插嘴的份兒。

二人的回答讓一旁的秦月兒和**羞紅了嬌顏，無措的看著亦雯，等著她的回答。

「先生貴姓啊？」真沒禮貌，也沒自我介紹一下，一上來就跟她要人。

才想到自己並未表明身份，白尉立刻回到：「在下白尉，並非是教書的西席，而是當朝御使。」不明白亦雯為何會稱他為「先生」，他解釋著自己的身份。

喝——

大大的抽氣聲在周圍響起。

「在下李楨，是瑞王府的二世子，現在是御前侍衛。」李楨也介紹自己。

喝——

抽氣聲更大了。

只剩下冷岩仍是一臉漠然，還有亦雯則是不屑的撇撇嘴。

一個是御「屎」，一個是二世「祖」，有什麼大不了的，還不就是色鬼兩隻？

「哦，原來是御『屎』大人和二世子啊！真是失敬，失敬！冒昧的問一句，二位要贖我們的月兒和紫陽回去做什麼啊？妻，還是妾？」亦雯問得直接，這才是她們最關心的。

「這……」二人對視一眼，卻同時猶豫了。

他們雖有真心，但身份有別啊！

他們的猶豫讓兩大美人傷了心，也讓亦雯動了氣。

看他們二人氣宇不凡，她還以為他們是敢做敢為的大丈夫呢！結果，真的就只是貪圖女色的小人！就知道這種「古早」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呃，不對，是除了她的冷岩之外。

「哼！二位公子身份尊貴，請恕我們月兒和紫陽不敢高攀！二位請回吧！」無需問過「當事人」的意見，亦雯直接作了決定。

寧為樑上燕，勿為屋裡妾！

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們的身份不能匹配他們的尊貴，但在亦雯眼中，月兒和紫陽雖然身在青樓，卻潔身自愛，再加上她們才貌雙全，比起很多空有虛名的所謂千金小姐好上許多，配他們兩個還嫌浪費呢！

「不，我們……」

「小竹，送客！」沒機會了，直接拖出去斬了，判他們死刑！

「是！二位公子請！」小竹也沒給他們好臉色，立刻起身要把他們「請」出去。

這時，另一個侍女綠袖走了進來，一臉古怪的對虞三娘說：「媽媽，外邊有一位公子說要找雯姐……」

啥？找她？她在唐朝可是沒親沒戚的，應該沒什麼知道她的存在吧？

其他人也是一臉詫異，亦雯不是她們這裡的姑娘，怎麼會有人要找她呢？

而冷岩則是一臉防備，抱起身邊的亦雯放到自己的腿上，一副宣告「所有權」的姿態，這舉動讓亦雯開心的笑眯了眼。

「帶他進來吧！」虞三娘終於發話了。

「有沒有搞錯啊？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你們這些男人是約好了要一起大白天逛窯子的啊？」亦雯一句大大咧咧的話，又再一次惹得李楨和白尉一陣尷尬和眾位姐妹的一陣訕笑。

不知是誰要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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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李楨看到跟在綠袖身後走進來的人，驚叫出聲，一雙眼瞪得跟金魚似的。

大哥？那他不就是瑞王爺嗎？哇咧！她們百花居是造了哪門子孽，怎麼盡惹到一些大人物啊？李楨的驚叫換來一屋子金魚。

哦？王爺？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亦雯疑惑的挑挑眉，不當一回事的窩在冷岩的懷裡靜觀其變。

「楨弟？白尉？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李顯一進來就看到滿屋子的人，而自己的弟弟和好友也赫然在列，他也十分吃驚。

「我們是來找人的。王爺，您呢？」白尉對他的出現也很驚訝。

「我……也是來找人的……」視線轉向亦雯，卻因見到她被一個冷峻的男人抱在懷裡，而深沉了目光。

「哎呀，原來是瑞王爺大駕光臨吶！真是讓我這百花居蓬勃生輝啊！王爺，您快請上坐！綠袖，還不快點給王爺上茶？」氣氛有點僵，虞三娘立刻發揮她八面玲瓏的功力，熱情的招呼李顯。

李顯表情僵硬的走到主位坐下，一雙眼死死盯著亦雯和冷岩，無奈只能看到佳人的後腦勺。

「范姑娘，本王……」

「瑞王爺萬福金安，請恕小女子『行動不便』，未能給王爺請安！不知你找我有什麼事？」她現在行動確實是受到「限制」啦！冷岩的手臂可把她攬得很緊呢！

前半段的「古裝」台詞說得還不錯，結果後半句就破功了。丫的，她是學經濟的，不是學中文的，這古人說個話還真是麻煩哎！

「我……」話到嘴邊，又咽下。

他不否認自己被她吸引，此時會來到這裡也是憑著一股衝動，但他能怎樣呢？替她贖身嗎？他的身份可以給他一切，但不包括選擇心中所愛的自由。

「怎麼？王爺不辭辛苦的到這裡就是為了看一看我這副尊容嗎？」搞什麼嘛！有「氣」就快放啊！吞吞吐吐的，哪裡像個男人，跟她的冷岩比差遠了。

「雯兒，不可無禮！」冷岩聽到她輕蔑的話，輕聲責備她，卻只是做做樣子給李顯看，不希望她的膽大妄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喔，好吧！」她是乖寶寶，未來老公的話一定要聽，「親愛的王爺大人，雖然小女子對您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但是請恕小女子資質愚鈍，不能揣測出您的心意，還請王爺明示！」夠有禮了吧！她連星爺的名言都借來用了呢！

「親……親愛的？」眾人皆是一臉驚疑不定的表情看著她，被她的豪放嚇了一跳。

「雯兒，你最好收回剛剛那三個字！」非常、非常不高興的冷岩付在她耳邊小聲的說著，語氣冷得像寒冬臘月的暴風雪。

「嘻嘻，你在吃醋嗎？」感受到冷岩的怒氣，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在現代的口頭語帶了出來，「我愛的人只有你，『親愛的』只是無意義的禮貌性用語，你不必在意的！」她也在他耳邊小聲安慰他。

他吃醋了耶！那不是說明他也對她有感覺？呵呵，原來不是她在自作多情。

「即便如此，也不許你對其他男人說出那三個字！」他霸道的命令著。

「嗯，好的！以後我只叫你一個人『親愛的』，我最最親愛的相公！」她歡天喜地的接受他三「命令」。

「你呀！」憐惜的輕點她的俏鼻，口氣有些無奈。

「呵呵，我最愛你了！」毫不避諱的吻上他臉上的疤痕。

戀愛中的人兒隨時都在表現自己的甜蜜，亦雯和冷岩兩個人就這樣當著十幾雙眼睛的面，大刺刺的咬耳朵外加卿卿我我，完全把一干人等當成空氣中的二氧化碳——看不見的廢氣。

如此溫馨的畫面，有人是看得津津有味，有人則覺得分外刺眼，一顆心像摔下懸崖般的一路下墜，太陽穴上的青筋也在湊熱鬧的「突、突、突」直跳，理智在跟他大喊「三優納拉，拜拜」了……

「虞三娘，我要替范姑娘贖身！」

突然插進的一句話，讓眾人的眼光一致的轉向說話的李顯，而大家眼裡都有一個明顯的信息，就是「他瘋了」。

「王爺，呃，亦雯她……」虞三娘很猶豫，這要怎麼說呢？不知道糾正王爺的「錯誤」會不會被砍頭。

「怎麼樣？三娘儘管說個價錢，多少錢我都出得起！」誤以為三娘的猶豫是為了抬高亦雯的「身價」，李顯心急如焚，一心想要「解救」自己的心上人於水火。

「哦呵呵呵……居然有人要替妓院老闆贖身啊！好好笑哦！」巫婆式的笑聲，說明亦雯很生氣。連她的身份都沒搞清楚，就說要替她贖身？還「多少錢都出得起」？當她是老母豬嗎？

「什麼？你是……」

「多謝王爺抬愛了！什麼鳥配什麼籠子，我這個不起眼的小烏鴉配他這個大木頭正好！王爺請回吧！」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亦雯先一步表明自己心有所屬。

一入侯門深似海！她很慶幸自己愛上的是冷岩，他的身份可以給她想要的自由，而她這個來自「未來」的女人不適合被擺在裝飾華美的金色牢籠里當個無用的擺設。

「范姑娘，我……」到嘴邊的話又一次被打斷。

「實在抱歉，本人是『非買品』。還請王爺見諒，這世上不是任何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的！」她這話同時也是說給另外兩個人聽的。

「范姑娘，本王並非有心侮辱，我只是……情不自禁……」他說話的同時有些黯然，想他貴為王爺在面對所愛之人也不過是個為情所困的普通人。

「小女子何德何能，竟得王爺垂青？但是，我已心有所屬，一顆心裡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亦雯語氣堅定中帶著甜蜜，說話的同時還與冷岩來一個深情對視。

「至於紫陽和月兒嘛是無價的，如果二位想要的話，請拿真心來換！小葉子，送客！」亦雯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一說完就站起身，拉著冷岩走回了後堂，不理李顯的神傷。

看了一早晨的無聊鬧劇，也是在是夠了，她還是和她的親親愛人回房間二人世界好了！

而大家見沒戲可看了，也紛紛跟著他們回了後堂，只剩被留下來「趕人」的小葉子和深恐得罪人的虞三娘，萬般無奈之下，也只得很客氣的「請」他們出去了。

落花有意，卻怨流水無情，

在愛情的國度里，無分尊卑，

如若不愛，即使是尊貴的王爺也不過是微塵一粒，風過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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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遣懷》

長安的迷夢也同樣讓人陶醉到忘了蘇醒，夜深人不靜，在百花居是真的應了那句「越夜越美麗」，歌照唱，舞照跳，銀子也是大把大把的往裡賺，讓某人不禁感嘆：生活真美好！

輕紗羅帳，紅燭搖曳，軟玉溫香抱滿懷，但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冷岩摟著亦雯躺在床上，整個人直挺挺的不敢亂動，他不是柳下惠，抱著自己心愛的人兒怎能全無知覺？但他憐惜她，尊重她，誓要等到新婚之夜再品嘗她的美好。

可是亦雯並不這樣想，對自己愛的人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是，但是他們同床共枕了大半個月，他連碰都沒碰她一下，這讓她很氣餒哎！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女性的魅力了。

「冷岩，我們結……呃，成親吧！」亦雯語出驚人，主動求婚，還差點把現代的詞都拿出來。

「什麼？」他呆住，這話應該由他先開口吧？

「你不用擔心，就算你拒絕我，我也不會拿刀砍你的！」看到他的呆愣，她忍不住拿小葉子的「笑話」調侃他。

「你哦，求親的話應該我來說吧！」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先求親，他覺得沒什麼面子。

「怕什麼，現在就我們兩個人，誰先開口不都一樣？你只要回答我『好』或者『很好』就對了！」她霸道的認定了他，不允許他拒絕。

「唉，很好，非常好！娘子滿意了嗎？」他一臉笑意。

「這還差不多！好吧，那我們可以提前洞房了！」亦雯宣布完，立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吻上了她肖想了很久的薄唇……

輕紗羅帳，紅燭搖曳，軟玉溫香抱滿懷，這次是春色無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