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騎羊

40.騎羊

這一夜過得安寧,第二日妙妙醒后,還新鮮的不得了。

皇帝見她醒了,方才重新將蠟燭點上,看一眼昨夜吃剩下的東西,道:「全都吃掉吧,待會兒咱們往前邊村落里去看看。」

「嗯,」妙妙很乖的應聲,然後又問:「昨天那些壞人怎麼辦?不會再追來了吧?」

「放心吧,不會的。」皇帝微微一笑。

這是京師,能進行一次刺殺,想必已經叫他們竭盡全力,至於擴大搜索,漫天追殺?

那還要禁衛和京營做什麼。

有小哥哥在身邊,妙妙安心極了,坐在大氅上將東西吃完,便從懷裡掏出小帕子擦嘴,末了,又有些嫌棄的嗅了嗅自己,蹙著小眉頭,道:「妙妙昨晚沒洗澡。」

「沒洗就沒洗吧,」皇帝是男人,不計較這些小女孩注重的細節:「朕不也沒洗嗎。」

「今天沒洗臉,也沒刷牙。」妙妙又道:「好像都有味道了。」

「能有什麼味道,」皇帝湊過去嗅了嗅,只聞到她身上一貫的點心甜香味兒:「明明什麼都沒有嘛。」

妙妙怨念起來:「妙妙是只愛乾淨的小貓兒,萬一生了虱子怎麼辦。」

「好好好,等咱們回去,叫你泡兩個時辰的澡,」皇帝哭笑不得道:「要是生了虱子,朕一個個幫你抓。」說著,便伸手過去,將昨天堵上的洞口打開。

「呀,」妙妙伸著小腦袋往外看:「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皇帝拎著她出去,隨即又穿上大氅,將妙妙裹起來,最後還沒出息的吃了軟飯,將妙妙手腕上那串玉珠拆開,扔進去一個,算是過夜費。

昨夜雪下得很大,皇帝踩在地上,便有一個個深坑陷下,妙妙看的好玩兒極了,小腦袋從大氅里探出來,開心道:「等回去之後,咱們一起堆雪人兒!」

皇帝很寵愛的答應了:「好。」

「堆兩個,要叫他們靠在一起!」妙妙又道:「就像我和小哥哥一樣……」

……

皇帝往前走了一段,便進了一處村落,在外觀望一會兒,尋個人家,敲門進去了。

裡頭是一對夫妻,約莫四十上下,一臉庄稼人特有的樸實忠厚,皇帝說自己帶著幼妹出門玩兒,結果同家僕失散,到了這裡,他們也沒懷疑,熱情的招呼他們進去坐,又殷勤的準備湯水。

當然,這跟他們衣著華貴,出手大方,也是有關係的。

老農姓王,妙妙便自來熟的叫上了王叔王嬸,許是嘴甜的緣故,沒多少功夫,王嬸便送了熱水過去,叫他們暫且擦洗。

二人這才洗了把臉,順便漱口,打算在這兒歇一會兒,尋個腳力,再回宮去。

妙妙沒到過這樣的地方,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小尾巴一樣跟在王嬸後邊,見到不認識的,便要問上一句,王嬸倒也耐心,一一解答。

皇帝卻往院子里去看了一圈兒,同那老農交談,問些賦稅民生之事,暗自思量。

妙妙生的好看,嘴巴又甜,沒多久就將王嬸哄得心花怒放:「在這兒等一會兒,我給你殺雞去,中午燉雞吃。」

昨晚二人雖也吃了東西,卻是涼的,中午能喝一碗熱雞湯,再好不過了,妙妙興高采烈的攬了個活兒:「那我幫王嬸撿雞蛋去。」

交談了這麼一會兒,她知道這家人養了十幾隻雞,專門用來下蛋。

王嬸笑的眼睛眯起,一臉慈愛:「好孩子,就在院子東邊那兒,去吧。」

老農出門去打聽個靠譜腳力,皇帝也得了空過去瞅一眼妙妙,哪知竟聽見她攬了這麼一個活兒,不由無語起來。

雞圈裡的味道,跟你吃的雞肉味道是不一樣的,那隻愛乾淨的小貓兒,你明白嗎?

那隻小貓兒顯然不明白,挎著一隻鋪了稻草的小籃子,一臉認真的往雞圈那邊兒去,皇帝沒辦法,只能跟過去了。

出乎預料的是,妙妙居然沒嫌棄雞圈裡頭髒亂,打開門進去后,便往母雞用來下蛋的槽那兒去了。

湊過去一看,還真有五六個雞蛋在。

她將小手伸過去,態度認真,一個個放進籃子里,拿到第三個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皇帝問她:「怎麼了?」

妙妙偷偷看一眼身後咕咕直叫的母雞,有點愧疚的道:「妙妙把它們的孩子拿走了,它們在這兒看著,會不會很傷心?」

皇帝怔了一下,忽然有點兒驚嘆於小妻子柔軟而敏感的內心。

雖然說吃肉的時候,她一口也沒落下。

看一眼那幾隻蛋,再看看後邊那幾隻母雞,皇帝一本正經道:「這些都是一隻雞生的,待會兒你拿著走,小哥哥捂住它眼睛,不叫它看見,不就成了嗎?」

「不成,」妙妙較真道:「等我們走了,它還會發現,孩子不見了的。」

「沒事兒,」皇帝實在是圓不過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今中午不是吃雞嗎,連蛋一起煮了,叫它們做個伴兒,一家人整整齊齊。」

妙妙:「……」

就像是皇帝說的那樣,中午的時候,他們不僅吃到了雞,而且也吃到了蛋,王嬸的手藝出奇的好,簡簡單單的東西,居然做的很好吃。

妙妙一邊為母雞和未出世的小雞默哀,一邊吃了全套雞腿和雞翅。

她吃的時候,皇帝就在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到最後,將小姑娘看的惱羞成怒:「看什麼看,你沒有見過妙妙嗎?」

「見過,見過,」皇帝伸手去揉她小腦袋:「快吃吧,不然就涼了。」

「……」妙妙:「哼。」

昨天他們出宮時,已經是午後時分,遇刺卻是在傍晚,已經過了一夜,遲則生變,不該再在外邊兒逗留了。

用過午飯後,皇帝便打算離去,一邊等著王叔回來,一邊給妙妙揉著吃撐了的小肚子,王嬸出門去餵雞,剛走出去,又返回來,沖他們道:「當家的回來了。」

皇帝心神一凜,抱著妙妙起身,往門口兒去了。

「小哥哥,」妙妙蹙著小眉頭,一臉嫌棄:「它好臟啊。」

「那也沒辦法,」皇帝道:「路有點兒遠,你又長胖了,小哥哥可抱不動你。」

小姑娘惱羞成怒:「妙妙才不胖!」

「不胖就上去,」皇帝指了指那頭正滿臉茫然「咩咩」叫的羊,道:「咱們該走了。」

問王叔要了跟繩子,皇帝將那頭羊栓了,拿軟墊墊在背上,拎著胖喵喵上去坐下,牽著羊,慢悠悠的走了。

妙妙坐在上頭,總覺得身上像是生了虱子一樣,哪兒都不自在,看一眼它身上的毛,又低頭嗅了嗅,嫌棄的大叫:「它身上有味道,怪怪的!」

「要不然,你下來慢慢走?」皇帝牽著羊,走的輕緩:「就靠你的腿,過年的時候應該能回去。」

小媳婦怒了:「妙妙腿才不短!」

皇帝牽著羊繼續走:「朕說的是明年過年,你別想錯了。」

妙妙氣鼓鼓的瞪了皇帝一眼,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然而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沒多久,她便興緻勃勃的左右看著,不時地點評幾句。

「妙妙只騎過馬,還沒有騎過羊呢,」她忘了方才被皇帝揭短的事兒,一臉新鮮的同他分享自己的感受:「除了有點兒矮,走得慢,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真的沒什麼不一樣嗎?

皇帝牽著羊,回頭看她一眼,有點兒心虛:「妙妙開心就好。」

昨夜降了一場大雪,漫天都是白茫茫一片,遠遠望去,美極了。

妙妙騎在羊上,一顛一顛的往往內城城門那兒去,渾然不覺自己與小哥哥這模樣有多奇怪,皇帝黑著臉,不想對此說什麼。

章武候被皇帝打發去修理城牆,倒也不是什麼繁重活計,只按照工部圖紙監工便成。

他還很年輕,軍中便慣於身先士卒,即使只是監工,人也按時到城門那兒點卯,很得士卒敬重。

昨夜降了一場大雪,進度不免會有所延遲,只是這事兒並非十萬火急,倒不必叫民夫們受苦,他索性吩咐暫且停了,待到雪化之後再度開工。

這日午後,章武候往城樓上去瞧,便見上頭還覆著一層雪,往遠處看,更是白茫茫一片。

等等。

他重新將視線轉回去,卻見遠處兩個黑點兒正往這邊來,雖然速度很慢,但的確是在前進。

「這樣的天氣,還有人進城啊,」章武候嘟囔一句:「也不嫌路上麻煩。」

左右今日停工,他也無事,竟靠在城牆上,無聊的看那兩個點兒靠近,以此打發時間。

只是,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

「那是騎著什麼啊,矮種馬?也太矮了吧。」

心中好奇湧上來,章武候站直身體,凝神去看,盯著瞅了半晌,卻越發摸不著頭腦。

「怎麼覺得……那是頭羊啊。」

「——不對,那人怎麼生的這麼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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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見朕的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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