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受傷

42.受傷

皇帝看起來像是恨不能找根鋼叉,將英國公給叉出去。

「這裡這麼多人,」他惱羞成怒道:「就你話最多!」

「臣這張嘴您還不知道?」見皇帝怒了,英國公趕忙認慫:「最沒把門的了。」

「滾!」皇帝氣勢洶洶道:「現在就滾,跟章武候一塊兒修城牆去!」

「還修?」英國公道:「內城都快修完了。」

「還有外城呢!」皇帝怒道:「你們倆一起去搬磚,什麼時候修完了,什麼時候再進宮!」

在這兒的都是皇帝在西北時候的舊臣,感情深厚,君臣之間也沒太大拘束,聞言都不懷好意的笑,皇帝回頭瞅了一眼,愈發惱火:「笑什麼笑,再笑你們都給朕搬磚去!」

一群人登時正襟危坐,安靜如雞。

……

年關漸漸近了,皇帝封筆在即,手頭上的事情,不免略微多些。

妙妙做貓做的久了,那幾隻毛線團玩的膩了,也不像前些時日那樣受寵,皇帝在邊上冷眼瞧著,怕是快進冷宮了。

這兩天,小姑娘愛上了新的遊戲——捉迷藏,仗著自己個頭小,隨便找個地方就能藏,每一次都能取勝,然後開心的吃條小魚乾。

當然,這也跟皇帝有意放水有關。

這天下午,皇帝政事所剩無幾,便挽起袖子來跟妙妙捉迷藏,一人一貓在內殿里轉悠,玩兒的不亦樂乎。

臨近傍晚,天色將暗未暗,內殿里還沒來得及點燈,卻輪到妙妙藏了,皇帝很寵愛的摸摸她小腦袋,道:「再玩兒最後一回,玩兒完了,咱們就吃飯去。」

妙妙剛剛才小跑著將他找到,這會兒有點兒累,正氣喘吁吁,鬍子抖了抖,輕輕「喵」了一聲,算是應答。

於是皇帝原地坐下,開始認真數數,數完了一百,方才站起身,在簾幕後與邊角處細找。

這幾日下來,他們玩兒過無數次捉迷藏,能藏得地方基本就那些,皇帝自詡閉著眼都能找到,哪知在內殿里轉了一圈兒,卻連根貓毛都沒發現。

怎麼回事,不會跑到殿外去了吧?

他以目光問了問陳慶,得到了否定答案。

沒出去,就在內殿里。

奇怪,那是去哪兒了?

皇帝心中疑惑,正待往內殿去再找一遍,卻聽床榻那邊兒傳來一聲尖銳到凄厲的貓叫,隨即便是「咚」的一聲悶響,與更顯痛楚的一聲慘叫。

是妙妙的叫聲,出事了!

皇帝心下大驚,一顆心險些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趕忙順著聲音去找,人一到了床邊,便見妙妙癱在床下,兩隻前爪捂住腦袋,痛的在地上打滾,藍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淚,可憐極了。

皇帝心疼壞了,想伸手抱她,又怕碰到傷處,略一遲疑,便就地坐下,湊過去瞧:「怎麼了?磕到哪兒了?」說著,又匆匆叫人找個太醫來看看。

妙妙依舊拿爪子捂住小腦袋,半晌才停了打滾兒動作,藍眼睛裡邊兒眼淚直往外淌,喵喵嗚嗚的痛呼著,可憐極了。

皇帝還沒見過她這模樣,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試探著伸手過去撫摸她脊背,溫柔的安撫后,道:「怎麼回事?」

「喵嗚,」妙妙癱在地上,聲音虛弱,疼的小身子直抖:「喵嗚嗚!」

床底有隻很兇的怪物,嚇死人了,妙妙想逃跑,又撞到床腳上了,好疼!

「腦袋撞在上邊兒了嗎?」皇帝看她一直捂著頭,既擔憂,又心疼,拿衣袖為她擦了擦眼淚,安慰道:「妙妙別怕,太醫馬上就來,不會有事兒的。」說著,便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又吩咐人將床掀開,看底下有什麼。

妙妙受了傷,這會兒乖極了,有氣無力的趴在皇帝懷裡,藍眼睛無神的半合著。

皇帝無措的抱著她,心疼的要命,連聲催促人去看太醫來了沒,等人一過來,顧不得受禮,先叫他瞧妙妙。

太醫見了皇帝懷裡那隻貓,倒沒露出什麼匪夷所思的神情,想必是內侍早就囑咐過,上前去問了情狀,又仔細打量一會兒,有些為難的道:「倘若是人,臣倒有些法子,可這貓……」

妙妙本就是人,用人的葯,倒是沒什麼奇怪的。

皇帝將妙妙擱在軟墊上,溫柔的幫她順了順毛,目露焦急:「按人的法子來便是,快些。」

「是,」太醫似乎舒一口氣:「臣這就開方子去。」

妙妙這會兒是皇帝身邊的貓,那在太醫看來,就是金貓一隻,得當祖宗供著,仔細開了服藥,又拿了只玉瓷瓶過去,向皇帝回稟道:「要內服外用,才能好的快些。」

皇帝早已失了分寸,聞言頷首道:「照你說的來便是。」

太醫卻有些猶疑,看一眼那隻可憐兮兮的小貓兒,道:「它傷在頭上,敷藥的話,都將傷處毛髮剃掉才行。」

這話剛說完,皇帝還沒吭聲呢,妙妙就急了,顧不得腦袋還疼著,坐起身來,喵喵嗚嗚的叫個不停。

腦袋上的毛剃掉,妙妙就是禿子了,好醜的,才不要呢!

皇帝見她實在是不情願,也沒立即拍板,而是問太醫:「倘若不敷藥,只內服,又會怎樣?」

「沒什麼大礙,」太醫斟酌著道:「只是會好的慢些。」

好的慢些就慢些吧,妙妙才不要做禿頭呢!

小姑娘喵喵叫著,催著皇帝說話,他看一眼那隻小貓兒,也沒反對:「那就只服藥吧,敷藥就免了。」

「是。」太醫說話的功夫,內侍按照藥房取了葯過來,整整齊齊的擺在案上。

這會兒是冬天,內殿里安放一個葯爐,也不麻煩。

皇帝吩咐人取了葯爐過來,將葯煎上,抱著妙妙在懷裡,親自在邊上守著。

妙妙傷在頭上,傷勢不算重,但也不算輕,這會兒趴在皇帝溫暖的懷裡,就找到了依靠,喵喵嗚嗚的訴苦,藍眼睛里有兩汪淚在晃,又可憐,又可愛。

「沒事兒,吃過葯就好了,」皇帝心疼的摸摸她的背,安撫道:「不怕不怕。」

葯在爐子上熬著,一人一貓在邊上說話,這情景倒也溫馨,陳慶往內殿床榻那兒去找那隻嚇壞了妙妙的怪物,沒多久,便一臉難色的回來了。

叫小媳婦吃了這麼大苦頭,皇帝恨不能把那所謂的怪物生煎了,見陳慶過來,皺著眉頭道:「找到了?」

「找到了。」陳慶答得有些躊躇。

皇帝略微滿意了些:「在哪兒呢?」

陳慶拍了拍手,便有一個內侍捧著托盤快步上前,妙妙瞅了一眼,小身子直打顫,想埋頭進小哥哥懷裡,卻碰到了傷處,又是一聲慘叫。

皇帝先給小媳婦順了順毛,見她平靜下來,才去看托盤裡的東西,只瞧了一眼,神情就呆住了。

是錯覺嗎?

他怎麼覺得……那是只老鼠?

陳慶看出皇帝遲疑來,期期艾艾道:「確實是只老鼠。」

皇帝:「……」

「妙妙啊,」他轉頭去看懷裡的小貓兒,有些無奈:「你是貓,怎麼能被老鼠嚇成這樣?」

「喵!」妙妙委屈的叫起來:「喵嗚!」

它好凶,妙妙怕!

「好吧好吧,」皇帝一看小貓兒這會兒無精打採的模樣就心疼,也不想再對此說什麼了,很寵溺的摸了摸她順滑的背,轉向陳慶道:「宣室殿里哪兒來的老鼠?」

陳慶請罪道:「許是內侍們不仔細,它趁機偷溜進來的,望請陛下恕罪。」

皇帝初時還有些不明白,後邊兒一想就清楚了,罪魁禍首還是自己懷裡這隻喵。

這幾天她變成貓了,格外愛玩兒,雖然是冬天,內殿里的門也常開著,偶然間進來幾隻老鼠,倒也不奇怪。

「罷了,」皇帝無意遷怒:「以後注意便是。」

說話的功夫,葯爐里的湯藥沸了,陳慶仔細取了下來,拿只乾淨小盞,輕輕倒了一杯,呈給皇帝。

「來吃藥了,」皇帝摸摸妙妙尾巴,將杯口放低:「趁熱。」

貓吃藥可跟人不一樣,做人的時候只消捏住鼻子一口乾,做貓呢,只能用舌頭一點點舔,那滋味,想想就難受。

妙妙耐著性子舔了幾口,便苦的不想再喝,無論皇帝怎麼勸,都不肯張口了。

「快喝呀,不喝好不了,」皇帝苦口婆心道:「妙妙聽話,待會兒有糖吃。」

妙妙小耳朵耷拉著,提不起興緻來:「妙妙現在是貓,不能吃糖。」

皇帝堵了一下,又喚了一種糖衣炮彈:「那等妙妙好了,朕帶你去御林苑,好不好?」

妙妙勉強來了點兒精神:「喵?」

真的嗎?

「真的,」皇帝厚著臉皮,恬不知恥道:「朕從來不騙妙妙。」

小姑娘那雙藍眼睛在他身上轉了轉,終於還是信了,低下頭,愁眉苦臉的開始喝葯。

……

妙妙既然病了,捉迷藏之類的遊戲,便想也不要想了,到了晚上,早早便被皇帝催著睡。

「喵嗚。」她躺在塌上,轉著小腦袋左右看看,忽的叫了起來。

妙妙的毛線團呢?

「不是不喜歡了嗎?」皇帝躺在她旁邊,聞聲道:「朕吩咐人收起來了。」

小姑娘急了:「喵!」

那是妙妙的,都不許動!

「這兩天你都不玩兒它們了,」皇帝認真解釋道:「就暫時收起來吧,好不好?」

小貓兒固執的搖頭:「喵!」

那也是妙妙的!

「好吧好吧。」皇帝無奈的坐起身,吩咐人再將那些毛線團取出來,放在床邊。

在塌上躺了一會兒,他總算是明白了妙妙對於那些毛線團的態度。

——對於朕曾經寵愛過的毛線團,即使被打進冷宮了,也是朕的,別人不能染指!

妙妙對於他自作主張這件事,顯然很不高興,沒往他懷裡睡,而是摟著毛線團愛妃,舔舔蹭蹭之後,拿小毛爪子摟著,合眼睡下了。

失寵了的正室皇帝:「……」

總有一天,朕把它們全給你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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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見朕的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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