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偷吃
不對啊。
章武候走了,妙妙才想起另一件事來——他不是斷袖嗎?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正待問皇帝一句,只是還沒等喵出來呢,就被皇帝拎著回了御案前坐下,四目相對。
莫名的,她心虛起來。
「怎麼回事?」皇帝看著她,不怒而威:「剛才真想投懷送抱啊?」
「喵嗚,」妙妙趕忙認慫,甜甜的叫了一聲,尾調拖得老長,像是在撒嬌:「喵~」
沒有啦,妙妙這會兒是貓,被他抱抱怎麼了?
「還有這種說法呢,」皇帝假做恍然,將她抱到懷裡去,先摸尾巴,再摸白肚皮:「反正你這會兒是貓,朕摸摸揉揉也沒事兒吧?」
他手一放上去,妙妙小身子就僵住了,等他肆無忌憚的開始上下其手,更是不自在到了極點,掙扎著想要逃走,卻被皇帝按得老老實實,又羞又急,喵喵嗚嗚的叫個不停。
「以後不許了,」皇帝沒太過分,停了手,開口教訓她:「聽見沒有?」
妙妙被他一通調戲,羞窘極了,虧得這會兒一臉毛,否則臉上只怕早就紅透了,見他肯鬆口,連忙點頭。
皇帝重重哼了一聲,卻低下頭,臉頰側著,道:「親親朕。」
「……喵。」妙妙藍眼睛呆了一呆。
我現在是貓呢。
一隻貓親人,是不是怪怪的。
「這有什麼關係?」皇帝自若道:「在朕心裡,妙妙就是妙妙,跟是人是貓,並無什麼相干。」
妙妙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倒是愣了一愣,深深看他一看,踮著腳湊過去,想親他一下。
只是貓跟人畢竟不一樣,嘴巴還沒過去呢,鬍子就到了,在他臉上別了一下,莫名的有點兒癢,她打個噴嚏,忽然笑了起來。
貓是沒有笑聲的,然而皇帝見她笑的站不住,甚至於癱在了御案上,倒也明白她心緒,心中一軟,也跟著笑了起來。
正是初夏時分,日光明朗而溫暖,透過半開的窗照進內殿,更見和煦。
窗外梧桐枝葉繁茂,地上樹影婆娑,前殿里一人一貓相對,竟也別有一番溫情。
……
章武候從皇帝那兒得了追妻秘籍,忙不迭回府去鑽研了,對著看了幾日,終於將行動方案制定出了。
創造機會,多多出現在她的身邊,裝作不經意的暴露出與她相同的喜好,引為知己,再投其所好送她喜歡的東西,一日日相處下來,日久生情……
對,就這麼辦!
他這裡滿心期待,剛將行動綱領確定,另一邊家裡就來了客人。
長安伯一點兒也不見外的進了書房,搖著一把摺扇,道:「幹什麼呢,這幾天叫出去喝酒,你都給推了。」
「有點事兒。」章武候說的含糊。
長安伯刨根問底:「什麼事兒?」
「就是之前跟你說過的,」章武候同他相交莫逆,倒不遮掩:「我要娶妻的事兒。」
「你玩真的啊,」長安伯怔了一下:「還有,你不是斷袖嗎?」
空氣有一轉瞬的凝滯。
「……斷袖這麼重的帽子,」章武候斟酌著言辭,道:「在給我扣上之前,是不是該跟我說一聲?」
「不是我說的啊,」長安伯擺擺手,忙不迭撇清關係:「都是市井流言。」
章武候斜他一眼,倒沒多加計較,略經猶疑,又將自己手裡頭好容易寫出來的大綱拿給長安伯看:「怎麼樣?」
「亂七八糟,」長安伯瞅了一眼,就笑開了:「這是你自己想的?」
章武候沒給皇帝背鍋,直言道:「不是,別人說的。」
「嘿,這人肯定是個光棍,」長安伯直笑:「要不就是光棍很多年。」
章武候想了想,這話還真是准,趕忙追問:「有什麼不妥嗎?」
「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皇帝在西北的心腹班子里,長安伯是年紀最小的,但說起風月之來,卻是頭一個精通:「你想了那麼多,卻獨獨將最重要的給忘了。」
章武候虛心請教:「怎麼說?」
「岳父岳母啊,」長安伯拿扇子敲敲桌子,恨鐵不成鋼:「你這頭打的再火熱,人家找個媒人將女兒另嫁,或者是咬死了不認,你能怎麼著?」
也是,章武候心道,皇帝是天子,當然不需要太過計較岳家態度,他可就不成了。
「假使女兒願意,他們總不會太過反對,非要棒打鴛鴦吧?」
「為什麼不反對?」長安伯看他一看,撇撇嘴:「你當你天下第一出色,誰都想叫你做東床快婿呢!」
章武候年輕有為,深得皇帝信任,母親性情也溫柔,這些年來說媒的還真不少,這會兒聽長安伯這麼貶低自己,立馬不樂意了。
「怎麼,」他板著臉道:「難道我很差勁嗎?」
「來來來,咱們慢慢捋,」長安伯喝一口茶,慢悠悠道:「你對心上人這麼上心,想了這麼多法子,也就是說,人家自己家世也不弱,最起碼……你是拿捏不了的,是不是?」
方蘭蕊之父方良是清流文臣,官居正議大夫,說起家世底蘊,還真不輸章武候府。
章武候想了想,老老實實的點頭:「是。」
「那也就是說,你有的這些,人家其實也不怎麼缺?」長安伯上下打量他一會兒,道:「你自己想想,既比人家大十五六歲,又是武夫,人家不同意,你也說不出什麼來吧?」
「再則,」他繼續道:「你見過魏國公府的二公子嗎?你的臉比人家還俊?」
章武候原本滿腹雄心壯志,被他說了一頓,卻啞火了。
「那怎麼辦?」他誠懇的問。
「先跟岳父套套近乎,請個客,喝喝酒什麼的,」長安伯道:「交情深了好辦事。」
末了,他又問:「到底是哪家姑娘啊?你自己叫出來喝酒怪怪的,不如找幾個人設宴,也瞧不出毛病。」
章武候倒沒瞞他:「是正議大夫家的小娘子。」
「乖乖,那完蛋了,」長安伯幸災樂禍的笑:「方大人年輕時就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人家女兒才瞧不上你這種呢,往近了說,魏國公府的二公子是她表哥,親上加親不是更好。」
「他們倆要能成早就成了,」章武候倒不是很擔心魏平遠:「還能等到今天?」
「那周明均呢?」長安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先前可跟你那心上人一道走南行北,近著呢。」
一句話說完,他又想到另一處去了:「倒是巧了,方家的小娘子同皇後娘娘還是表親,這事兒要成了,你跟陛下倒是表連襟了。」
「有周明均什麼事,」章武候嫌棄的看他一眼:「陛下不是說了嗎,他對皇後娘娘別有用心,哪裡還會喜歡別人?」
「這可說不定,」長安伯壓低聲音:「陛下那個沒出息的樣子你也見過,在他眼裡,上到八十下到八歲,就沒有不惦記他小媳婦的。」
章武候沉思片刻,點頭道:「確實是。」
「先請方大人出來聚聚吧,」長安伯摺扇搖了搖,思忖道:「咱們這幫人同文臣交際的少,貿然去請,倒是叫人多想——這樣吧,叫英國公請魏國公吃酒,連帶著將方大人請去作陪,咱們再去湊個熱鬧,也不奇怪。」
可別,章武候心道,英國公是個攪事精,這事兒叫他摻和了,不定會生出什麼事兒來。
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兒,長安伯便興沖沖的站了起來:「就這麼定了,我跟他說一聲去!」說完這句,他也沒跟章武候道別,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等!
章武候掙扎著伸出爾康手:我還沒答應啊!
英國公是個熱心腸,也最愛湊熱鬧,磕著瓜子兒聽長安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捋了一遍,嘖嘖稱奇:「今年是怎麼了,鐵樹都開花兒了,先是陛下,再是章武候,好年頭啊——不成,我得找個媒人,順便給中易找個媳婦。」
中易是他第二子,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乃是妾室所出,英國公想給兒子尋個妻室,自是無可厚非,可英國公夫人那兒,未必願意幫著張羅。
長安伯不願摻和他們家事,只道:「那這事兒就定了吧?」
「成,」英國公笑道:「我馬上給魏國公下帖子,該請的人都不落下,叫他在家等著吧。」
長安伯得了准信兒,也鬆一口氣,想了想,吩咐人走一趟章武候府,將這消息說了。
……
這天下午,妙妙正躺在陽光下曬太陽呢,半睡半醒間,卻聽內侍通傳,章武候求見。
有上一次的教訓在,她沒敢太明目張胆的看,而是換個睡姿,偷眼去瞧,又借著貓耳靈敏的先機,豎著耳朵去聽。
叫妙妙失望了,章武候這次入宮可不是為了私事,而是有公事相商,她聽了幾句,就覺得無聊,索性背過身去,懶洋洋的打個哈欠。
太陽可真暖和呀。
妙妙正以為沒她什麼事兒呢,哪知忽然之間,卻在章武候嘴裡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扭過頭去瞧。
「喵喵應該能吃點心吧?」見那隻小貓兒看過來,他輕輕笑道:「我給你帶了一盒哦。」
「什麼點心,喵喵才不稀罕,」皇帝冷冷瞧他,傲嬌道:「朕這裡多的是。」
「是給喵喵的,又不是給陛下的,」章武候挺喜歡那隻小貓兒的:「喜不喜歡,還得它說了算嘛。」說著,便將那盒點心放下,起身告退了。
真貼心,還記得給妙妙帶點心吃。
因為上一次那事兒,小哥哥都不許妙妙吃了呢。
不知道那個被他喜歡的姑娘是誰,這樣有福氣。
喵喵從暖炕上跳下去,擺著尾巴過去,想看看那盒點心,卻被皇帝攔住了:「才剛吃完飯呢,吃什麼點心?午睡醒了再吃。」
真稀奇,他居然沒不許妙妙吃呢。
小貓兒有點兒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看什麼看?」皇帝低頭看她,道:「再看,朕就不給你吃了。」
好吧。
妙妙輕輕叫了一聲,證明自己是只聽話的喵,又小跑著回到暖炕上,安謐的睡了。
趕快睡覺,等午睡醒了,就有點心吃啦。
……
「喵嗚?」睡醒后,妙妙快步到了皇帝跟前去。
妙妙的點心呢?
「點心啊,」皇帝信手翻開一本奏疏,左右看看,道:「奇怪,哪兒去了?怎麼不見了。」
妙妙呆了一下,找了一圈兒,都不見蹤影,轉著藍眼睛想了想,終於還是將懷疑目標放在了皇帝身上:「喵嗚!」
它又沒長腿,怎麼可能會消失?!
皇帝顧左右而言他:「你渴不渴?來喝口水。」
「喵!」妙妙有點兒生氣了:「喵嗚嗚!」
是不是你偷吃了?!
「朕才不稀得偷吃呢,」皇帝皺著眉,一臉不滿:「甜膩膩的,一點兒也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