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病

8.生病

吸取蝸牛不小心摔下窗檯的教訓,妙妙叫人準備了一個紙盒兒,裡頭鋪了菜葉,小心翼翼的將那隻受傷的蝸牛放進去了。

「叫它好好養傷,」小姑娘憂心忡忡道:「再過一陣子,應該會再長出殼兒來吧。」

長不出來了,皇帝在心裡道,撐死了也就是有一天變成蛾子,拍拍屁股走蟲。

然而這話說出來,太傷小姑娘的心了,摸摸妙妙的小腦袋,他溫柔道:「嗯,會長出來的。」

妙妙笑的一雙杏眼彎起,像是月牙一樣。

……

皇帝畢竟是皇帝,遠不比小姑娘清閑。

最開始那幾天,他還有功夫陪著她賴床,等到妙妙將內殿熟悉過來后,便得起早貪黑,處理政事,妙妙醒了,也經常找不到他。

好在她雖活潑,卻很懂事,不會太過胡鬧。

如此相處了幾日,王嬤嬤的心也安了。

莫說這位是至尊天子,便是在府里,有國公和夫人這對親生父母親自照看,也不能再寵愛自家小娘子半分。

那位道清大師所說的前世姻緣,倒也可信。

她尋摸著,有機會見到,該謝謝人家。

這日清早,皇帝眼睛一睜,便見小妙妙躺在自己懷裡,圓滾滾的小身子又香又軟,嘴唇微張,神情恬靜,軟糯極了。

他心裡愛的厲害,卻不欲將她吵醒,親了親妙妙的小胖爪子,便輕手輕腳的下床,先行洗漱,再往前殿去召見臣工。

前朝近來事多,他不得不多顧及些。

自從算完魏國公之女有鳳命,將生天子之後,道清大師便辭別皇帝,遊走四方去了,只言不欲困於紅塵,該當往世間行善,普及生靈。

他到金陵后,言無不準,從未出錯,早叫人以為神佛臨世,然而此刻並不眷戀世俗名利,從容脫身,更叫人欽佩感嘆。

不是沒有人私下裡去尋過,然而他卻似是滴水如入海般,再無蹤跡。

神異而來,神異而去,當真叫人嘖嘖稱奇。

此後不久,皇帝接了魏國公府的三歲小娘子入宮之事,便在金陵傳的沸沸揚揚。

不過,倒也沒人說什麼不好聽的。

語出必中的道清大師說魏國公府的小娘子身懷鳳命,將生天子,皇家斷然沒有不重視的道理,雖然當今年歲比她大了許多,但皇家老夫少妻的例子,難道還少嗎?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罷了。

皇帝在今日前殿議事,列席者皆是跟隨他多年的舊臣,英國公為首,長安伯、淮安侯世子、定遠將軍,以及其餘幾個文臣。

一眾人正屏氣息聲,聽長安伯沉聲對奏,卻聽一陣腳步聲輕輕近了,還道是前殿的內侍宮人不守規矩,眉頭皆是微蹙。

天子面前不能失禮,自然無人回頭去瞧,卻見皇帝面色微沉,向走過去的內侍道:「攔她做什麼?叫妙妙過來。」

妙妙?那是誰?

幾位臣子交換一個眼神,才恍然大悟。

哦,就是魏國公府的小娘子,陛下心心念念的小媳婦。

這幾人還沒見過妙妙,這會兒聽說小姑娘過來,心裡都跟貓爪子撓一樣,幾乎不受控制的想回頭去瞧瞧,只是礙於規矩,方才勉強忍下。

皇帝瞥見妙妙邁著小步子過來,起身過去,語氣似乎能擰出水來:「睡醒了?吃東西了沒有?」

這聲音溫柔的,眾臣聽得跟身上有虱子一樣,趕忙搖晃肩膀,將雞皮疙瘩抖到地上去。

妙妙可不覺得膈應,她最喜歡溫柔的小哥哥了:「沒吃東西。」

看一眼前殿里的眼觀鼻鼻觀心,貌似一本正經的臣工們,她小聲道:「妙妙是不是打擾小哥哥了?」

「沒有沒有,明明是他們礙事。」皇帝摸摸她小腦袋,道:「妙妙想什麼時候過來,就什麼時候過來。」

妙妙有點遲疑,細聲細氣的道:「真的嗎?」

「真的,」皇帝將自己的狼尾巴收起,裝的像只無害的兔子:「小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妙妙甜甜的笑了,將手裡的梳子遞給他,有點不好意思:「小哥哥幫妙妙梳小辮子。」

「要梳什麼樣的?」皇帝將那把梳子接過,牽著她到上首去坐下:「垂到背上的,還是可以在發尾綁幾朵花兒的?」

「綁花的,」小姑娘笑道:「王嬤嬤幫妙妙摘花去了。」

「好,那就梳可以綁花的,」皇帝應了一聲,解開她鬆鬆系起來的長發,十分自然的為她梳發,抽個空,還跟一邊張著嘴、石化了的長安伯道:「你繼續說。」

「……啊?哦,」長安伯見皇帝一臉溫柔的捏著梳子幫小姑娘梳頭,活像個慈眉善目的老外婆,一時間舌頭都不太靈轉:「臣……臣說到哪兒,哦,邊疆屯田……」

其餘人情狀不比他好,目瞪口呆,半天回不過神兒。

英國公官位最高,身居上首,皇帝眉宇間的柔情,他瞧的最清楚。

他同皇帝,是在西北共患難時打下的交情,深知他帶笑面容下是何等冷硬心性,沙場廝殺時更如凶神臨世,哪裡想得到,皇帝居然還有抱著小姑娘,給人家梳小辮兒的本事!

梳的還不賴,花樣也挺新鮮,他在別處都沒見過。

只是……

這畫面也太奇怪了吧!

若是換了別人,皇帝未必會這樣自在,然而此時前殿諸人皆是隨他起事的舊臣,卻無這個計較。

前世御極幾十年,政務嫻熟,一心二用也無甚妨礙,待到長安伯結結巴巴的將奏疏念完,妙妙的小辮子也梳好了。

小姑娘年紀小,但一群人對著她瞧,還是會覺得臉紅,她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屈膝輕輕行了個禮,便忙不迭跑掉了。

皇帝示意嬤嬤跟過去瞧著,別叫她摔了,又扭頭去看眾人:「看你們這群人,老的老、丑的丑,把妙妙給嚇走了,看看看,看什麼看!」

英國公捂著腮,槽多無口,對一邊定遠將軍低聲道:「小媳婦才三歲大,就嚴防死守成這樣,等著吧,嘿嘿。」

「嘿嘿嘿,滾出去嘿,」皇帝斜他一眼,沒好氣道:「就你話多!」

一眾人都笑開了。

「陛下不能這樣將人護著,」等別人都走了,英國公方才笑道:「妙妙還小呢,她需要小夥伴,也需要小姐妹,你捂得這麼嚴實,將來不定長成什麼樣子。」

確實,小姑娘畢竟還小,心性尚未成熟,正是需要朋友的時候。

皇帝不打算叫她的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雖然他很願意這樣,但對於妙妙而言,太自私了。

微微點頭,他道:「過幾日吧,朕帶她出去走走,也回魏國公府看看。」

「怎麼,」英國公笑的不懷好意,狼尾巴在地上掃來掃去:「帶妙妙回娘家?」

皇帝斜他一眼,正待開口,忽的想到另一處,怒道:「妙妙也是你能叫的?!」

醋勁兒也太大了吧。

英國公表示惹不起:「溜了溜了。」

許是今天肆無忌憚撒狗糧太過分,待到晚間時分,皇帝覺得自己嗓子有點疼。

這徵兆,若是落到尋常人身上,必然知道自己有感染風寒之兆,務必要早早喝一盞薑湯壓身。

然而皇帝自幼身強體健,少有病痛,反倒忽略了去,略微多喝幾口茶水,便往後殿洗漱,照常摟著妙妙睡了。

疏忽大意的後果便是,第二日清早,他燒起來了。

因為時辰太早,這會兒只有一隻懵懵懂懂的妙妙在旁邊,而且,她還不知道小哥哥這是病了。

「小哥哥,小哥哥?」妙妙輕輕推了推他:「醒醒呀。」

皇帝其實聽見她叫自己了,然而這時頭暈腦脹,一時之間,竟無力回答,連眼皮子都沒能睜開。

離朕遠一點,免得一併染上,然後叫人來,請個太醫便是。

他在心裡這樣想。

然而,妙妙可不是這麼乾的。

「又想糊弄人,」想起幾天前皇帝騙她的事兒,小姑娘傲嬌道:「妙妙很聰明,不上當。」

皇帝:「……」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如此。

一隻小腳丫伸過去,妙妙在皇帝腿上踢了踢:「別裝了,快起來嘛,妙妙都發現了。」

皇帝:「……」

「還裝?」他聽見小姑娘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自己穿上衣裳,噠噠噠跑到外間去,沒多久,又回來了。

有什麼東西,涼涼的落在自己臉上。

皇帝頭腦中一片混沌,好一會兒,才從那墨香氣與觸覺中判斷出,那該是一支毛筆。

接下來的問題是,妙妙在自己臉上寫了什麼?

好在,還沒等他想出結果,陳慶便過來了。

往常這個時候,皇帝早該起身,今日卻晚了,他聽見內里有動靜(妙妙去取毛筆時發出的聲響),不免要來問一聲。

這才有人發現,皇帝病了。

太醫來診脈后,隨即開了藥房,叫人煎出來后,便入了皇帝的口。

「有沒有良心,嗯?」皇帝靠在床邊,圍著被子,雙眼盯住那隻站在床頭、滿臉愧疚的小貓:「誰叫人每天給你做小點心吃?」

「是小哥哥。」妙妙愧疚極了,也後悔極了,她從沒想到,原來小哥哥那是生病了。

自己那時候還胡鬧,趁機欺負他,真不應該。

「哦,原來你也知道,」皇帝點點頭,又問她:「是誰給你梳小辮兒,每天都不重樣?」

妙妙更難過了:「是小哥哥。」

皇帝瞧著她,道:「所以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反倒趁機報復?」

妙妙低著小腦袋,手指搓衣角:「妙妙錯了。」

皇帝得理不饒人:「還在朕臉上畫烏龜!」

妙妙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小哥哥。」

皇帝心軟了,拉她到床邊坐下:「吃朕的,喝朕的,到最後還欺負朕,你自己說,怎麼彌補朕?」

妙妙說不出話來。

皇帝趁熱打鐵,預備將小貓兒套牢:「那你說說,你都會些什麼?朕看看,有沒有能補償朕一二的。」

要是想不出來,以身相許,就再好不過了。

只是,叫皇帝失望了。

妙妙蹙著小眉頭,為難的想了許久,忽的福至心靈。

雙手托腮,她眨眨那雙靈動杏眼,歪著小腦袋,軟糯糯道:「妙妙會賣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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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看見朕的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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