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爭論
清場命令來得非常的突然。
肖飛和警官都嚇一跳。
然後警官一副為難的表情看了眼肖飛說：「我們的兄弟都是自然人，你看怎麼辦？你們就靠三個人大概也沒法驅散這麼多義體人吧？這個命令太不講道理了，根本不管我們現場的情況，這真執行起來，要死人的。」
肖飛也露出苦笑。作為軍用義體的使用者，手裡有武器的時候對付多名民用義體使用者並沒有太大的困難，但是對付這一大群就是另一回事了。自己這三人扔進面前的汪洋大海里，恐怕只有一個「石沉大海」的結局。
警察們的情況也是一樣，那麼多義體人，真衝突起來傷亡不知道有多少，說不定很多警察下輩子也只能當義體人了，這樣的狀況換誰都不樂意——當然領隊的這位警官可能不太在意自己是不是義體人就是了。
肖飛當機立斷：「你去要求增援，抗命一波，反正你是從隔壁增援過來的，人事管理不在這邊。」
「實際上這裡一半的兄弟是隔壁來的，我看這能行。再過兩年，隔壁說不定就要合併過來了，就行不通嘍，這城市也是能長大的，這些年吞掉了周圍多少小城市，這樣繼續長下去真的好嗎？」
肖飛笑了笑，隨後做了個手勢表示自己要開門。
警官看著下了車的肖飛，疑惑的問：「你要做什麼？」
肖飛指了指警官口中所說組織度更高的那一邊：「我去建立統一戰線。既然不讓激進份子上街鬧事是我們共同的目標，那就有數可講。」
肖飛帶上了一句這個地區的方言，不過不是特別標準。
「那就去吧，祝你好運。不過這樣沒問題么？被拍下來你們和『義體暴民』講條件的畫面，恐怕會讓你們的輿論處境很糟糕吧？」
「說得現在我們的輿論處境很好一樣。」肖飛一副無所畏懼的笑容，「而且稍微給宣傳幹事們製造點麻煩可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看那幫坐辦公室的老爺們不爽很久了。」
其實肖飛畢竟剛剛參加工作，對坐辦公室的老爺們的意見還沒有積累那麼多，不過這樣說可以引起警察的共鳴。果不其然，警官大笑起來：「是這樣沒錯，我們跑現場的和坐辦公室的天生就是八字不合啊，當年我也沒少給他們製造麻煩。」
「果然大家都是如此么。」肖飛笑道，向有組織的義體人陣營那邊走去。
剛來到陣線前面，就有義體人走出隊列迎向肖飛，兩人在三步的距離上同時站定，對方先開口問道：「政府的鷹犬過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我們既然都是要阻止極端分子上街，那麼何不合作一次呢？」
「要我們幫你們清場？別做夢了，我們絕不會對同胞動手，現在也只是阻攔他們而已。」
「那如果我們這邊開始清場，你們能保證按兵不動么？」
「你們清場命令下來後會放過我們？這個笑話並不好笑。你們要動手就動手，我們絕不會坐視自己同胞被傷害，那樣下去就沒有人會跟隨我們了。不過公務員同志，我給你個建議，你現在回去和上級交流，能拖多久是多久，我們這邊有同志正在做工人們的工作，給我們時間這件事就能不流血的結束。那邊的警察同志也不想用血肉之軀和我們對攻吧？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上面也會開心的，畢竟解決問題又沒有傷亡。」
肖飛搖了搖頭：「上面的想法我們怎麼知道，也許他們現在最迫切的需求是迅速平息事件，傷亡並不在考慮之列呢？不過我們這邊確實不希望現在強行清場，所以已經在和上面溝通了，具體能爭取到多長時間誰也不知道，希望你能催一催你們去做工作的人，讓他們快一點。」
「不用我催，他們一向動作很快。只是這一次自然人鬧得太過分了，所以得多費很多功夫。」義體人代表兩手一攤，「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軍官同志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肖飛點頭。
「軍官同志，我知道你的責任是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可是時至今日，人民群眾的定義是不是已經不符合時代潮流了？我們難道就不是人民群眾么？你現在為了保護自然人鎮壓我們，將來你又怎麼確定你不會成為被鎮壓的哪一方？你的義體現在就算是最先進的，但總有落伍的一天不是嗎？到那個時候你就成為我們的一份子了，你就不為那個時候想想么？」
肖飛楞了一下，心說這是在策反我么……然後他果斷回答道：「我只是完成我的職責，軍人是軍隊這個機器的零件，是齒輪，你明白嗎？」
「但你並不是機器，你是人，軍官同志。」
肖飛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說：「我相信義體化是未來的方向，但是我認為我們應該等這個過程漸漸的往前發展，等整個社會義體人佔到多數的時候，現在的很多問題就不是問題了。現在需要先隱忍，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
對方搖了搖頭：「我們不應該為了將來而放棄現在應得的權力，我們並不想攻擊自然人，我們只是想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這個社會生活下去，如果連這都做不到，我們只能站起來反抗了。我們並不是恐怖分子，自然人中的極端分子才是，就算是這樣，現在我們也為了保護自然人中那些沒有參與迫害我們的普通人而聚集在這裡。誰更正義一些，難道還分不出來么，軍官同志。」
肖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就算你說得對，對現狀也於事無補。」
「沒錯，於事無補。我知道你就算同情我們，也沒有決定權，我也一樣，我們的綱領決定了必須保護同胞，我們是不會坐視清場無動於衷的。所以軍官同志，請你回去儘可能的拖延上級的決策，給我們說服工人們的時間。」
肖飛深吸一口氣：「我說了，我們已經在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