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沈怡仔細一看,見邊靜玉仍是一副溫柔淺笑的樣子,便懷疑那股殺氣是自己的錯覺。他說:「軋馬路是一種說法,就是指兩個人一起在路上走著,彷彿能一直一直走下去而不停止……你不胖,真的!」
邊靜玉畢竟是有文化有修養的人(不,其實是因為他已經在腦內劇場里把沈怡變身為兩百多斤的大胖子出過氣了),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說:「既然你喜歡軋馬路,等以後有機會了就多軋軋吧。」
從邊靜玉口中得到這樣一句話,沈怡覺得這回復可以同等於「等以後有機會了就多約會」了。他心裡美滋滋的,越發覺得自己是開竅了。若不是開竅了,怎麼能和邊靜玉相處得這麼愉快呢?其實,對於這次見面,沈怡曾在心裡擔憂了好久。因為他實在沒有和心上人相處的經驗,或者說他就連和普通人相處的經驗都不是很多。他擔心自己太熱情就唐突了邊靜玉,又擔心自己不熱情便冷落了邊靜玉。
好在,有了「燭光晚餐」和「軋馬路」,這次約會果然很成功。
其實沈怡已經想不起來「燭光晚餐」和「軋馬路」的說法源於何處了,彷彿這一切都出於他的本能。每當他要深入細想時,總有什麼東西在模糊他的思維。據說,有些巫師不願意被麻瓜發現自己的房子,就會對房子施麻瓜忽略咒,於是麻瓜們會自然而然地忽略這棟房子。沈怡好像就被施了類似的咒語,每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有些奇怪,想要追本溯源的時候,他就會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記憶合理化。
等等,巫師和麻瓜忽略咒又是什麼東西?
哎,罷了!就當自己開竅了吧。
國子監和太學的休沐日子是跟著朝中官員的休沐日子走的,因為國子監和太學里的先生們都由朝廷官員擔任。當邊靜玉太學放假時,他兄長邊嘉玉的國子監也放假了。邊嘉玉也已經定親多年,正巧他未來的大舅兄要約他喝酒,他便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打算出門。結果,當他走出大門旁邊的角門時,就看見不遠處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他弟弟和他的便宜弟弟。兩個人站在風中興緻盎然地聊著天。
邊嘉玉忙把跨出門的腳收了回來,躲在了門后。
過了一會兒,邊嘉玉忽然反應過來了。他躲什麼?他堂堂正正出的門,有什麼好躲的?應該要躲起來分明是那一對已經定了親卻還沒有成親的弟弟們吧?邊嘉玉懊惱地用手上拿的摺扇敲了一下頭。
「爺瞧著怎麼樣?」邊嘉玉攤開手轉了一圈,想讓隨行的小廝看看他是否很有兄長的威嚴。
小廝卻理解錯了,沒注意邊嘉玉的衣著,反倒是說:「爺這臉色,瞧著像是要去捉-奸的。」
邊嘉玉:「……」
世子大哥用摺扇狠狠地敲了小廝的頭!到底會不會說話了!怎麼就成去捉-奸的了?他分明是去棒打鴛鴦的。這青天白日的,兩人黏黏糊糊立在街邊到底想要做什麼呢?世子猜測,應該是沈怡把邊靜玉送到家門口,兩人在說道別的話。但道別就道別吧,道別的話有必要說那麼久嗎?既然還沒成親,那麼就要注意一點!就拿他來說吧,他也定親好些年了,卻至今沒能和未過門的妻子單獨說過話呢!
明明在四年前就可以成親卻因為守孝不斷錯過的世子大人覺得有必要好好管一管弟弟們。
於是,世子大哥重新走出了角門。
邊靜玉和沈怡這才注意到大哥的出現,紛紛向大哥行禮。
世子只管盯著沈怡看。在大哥「慈愛」的注視中,沈怡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說:「我這就回去了。」
邊靜玉問:「要不要我送送你?」
「也可。」沈怡說。
於是,終於把邊靜玉送到家門口的沈怡又被邊靜玉送了一程。
世子大哥:「……」
世子覺得,他從未見過這麼無聊的兩個人。
沈怡拿著邊靜玉整理好的資料回了家。他先去見了蘇氏,向蘇氏請安。因和邊靜玉商量過,沈怡有了些信心,就和蘇氏說起了外賣生意的事情。蘇氏做了二十多年的當家夫人,陪著沈德源從微末走到三品大員,一點點把沈家的家業置辦起來,她顯然是有見識的。她原本經營著好幾個鋪子,收益都還算可觀,只是這次沈德源入獄,那些地段不錯的鋪子都沒能保住。她的嫁妝雖然被返還了,但嫁妝里的鋪子同樣沒能保住。因為,想要在好地段順利開鋪子,光有手段和見識是不行的,還得有後台。
蘇氏心裡已經有了一些計較,但她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只等著沈怡把他的想法說完。
沈怡道:「送外賣這事其實很簡單,不需要有什麼特殊的技能,十歲左右的小孩就能做了。所以,我打算雇傭住在南城的小孩來當送餐員。一來,我們可以更好地融入南城。二來,這成本會低很多。」
此時的人講究多子多福,所以家裡的孩子都特別多。但多一個孩子就多一張吃飯的嘴,養家糊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很多貧寒人家,大一點的孩子在三四歲時就要幫著父母照顧弟弟妹妹了,七-八歲的孩子能上灶做飯,十來歲的孩子就要想辦法養家了。沈怡若是能雇傭這些大孩子來幹活,這比雇傭成人降低成本,但對於孩子們來說,送外賣不是什麼辛苦的事情,又比他們給人打短工收入穩定。
「你這主意不錯。」蘇氏說。
沈怡又說:「我本來是想要和酒樓合作的。但酒樓中的食物偏貴。那些吃得起酒樓的人,當他們想吃新鮮卻又懶得出門時,完全可以打發自家的下人出來買。所以,外賣生意針對的不是這些富人,而是家境一般的普通人。他們做一頓飯,需要買菜、買米、買油、買柴,還要搭上功夫,若我們提供的飯菜能比他們自己做還要更便宜,那麼他們就會選擇我們了。所以,我打算暫時先不和酒樓合作……」
沈怡打算先在自家做快餐,然後提供送餐上門-服務。
等到人們都接受「外賣」這一項服務的存在後,沈怡就可以只做外賣生意了。
蘇氏道:「這樣也好。咱家的院子還空著,你找人搭上棚子,能造出一個簡易的大廚房,再雇上三五個灶上娘子,這生意就能做起來了。我平日里沒事時,可以幫你看著點。你只用忙外頭的事就好。」
沈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但這就辛苦娘了。」
「這有什麼辛苦的……」蘇氏笑了起來,「這生意能做起來,我不過是幫你管著幾個人而已。前兩天我也在憂心家裡的情況,怕家裡坐吃山空,還琢磨過要繡花換錢……繡花才是真辛苦呢,我都已經有好些年沒正兒八經地綉過花了,賺這個錢才是真的受罪。好在我兒腦子活絡,另想出了賺錢的法子。」
沈怡聽蘇氏這麼說,心裡竟覺得有些不好受。娘以前哪裡用得著操心這些啊!
「把阿墨的身契還給他吧,去衙門裡重新登記一下,給他一個良民的身份。以後,你就把生意放在他的名下。」蘇氏又說,「馮嬤嬤跟了我這些年,功勞、苦勞都是有的,就當是給她一個恩典。」馮嬤嬤是阿墨的奶奶,她在蘇氏做姑娘時就陪在蘇氏身邊伺候了,她兒子蔣六和兒媳婦六娘子都是本分人。
沈怡說:「兒子也是這麼想的。等父親和哥哥回來了,兒子還要參加科考的。」
「好好好。」蘇氏聽見這話,臉上的笑容才變得真切了。
沈怡忙把邊靜玉送他的那些資料拿出來。邊靜玉其實從未對沈怡說過,他為了整理這些資料費了多大的功夫!但沈怡想要在蘇氏面前吹一波邊靜玉,就說這資料很難得,真把邊靜玉的辛苦說對了。
蘇氏少不得又在心裡贊了邊靜玉的仁義。她想了想,說:「生意的事,你這兩天再去找安平伯商量下,若安平伯也覺得可行,那你日後的盈利就要分給安平伯府一成。他們自然不圖我們的錢,但是做生意都是需要靠山的,咱們現在能用的就是安平伯府的名頭了。用了他們的名頭自然就要給出孝敬。」
蘇氏這是在為以後考慮了,要是外賣能做大,能做到整個京城都知道外賣,就一定要有靠山。
「好。」沈怡應下了。
蘇氏又笑著說:「要不是邊二還未分家,手裡不能有私產,不然你直接用了他的名頭也好。」
沈怡被蘇氏打趣得耳尖都紅了。
「娘,我覺得外賣這種事,別人看看就懂了,估計很快就會有模仿者。」沈怡說,「有模仿者不怕,反正天底下要吃飯的人那麼多,我們不可能把所有人的生意都做了。但我們一定要做多數人的生意。因此,我們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獲得更多人的信任,得讓他們知道,我們家送的外賣才是最好的。」
「那你想要怎麼做。」蘇氏問。
沈怡說:「我們可以取一個響亮的名字,再設計一個圖案,把這個圖案印在食盒上。還有,我們可以給送餐的人員準備統一的衣服,衣服上也印上大大的圖案,讓人們看到這個圖案立馬能想到我們。」
「那你還需要先想個名字才好。」
沈怡很有信心地說:「兒子已經想好了。說來也是奇怪,在我起了念頭想要做外賣生意時,我當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夢裡頭有位神仙餓了,拿著千里傳音的法寶說他想要叫一份外賣。神仙那兒的外賣有很多家,有叫這個名字的,有叫那個名字的,這神仙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該選哪一家更好……」
「神仙還用得著吃飯?你哪裡是夢見神仙了,明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蘇氏被逗笑了。
沈怡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娘說得對。」
「那照著你夢裡的神仙的叫法,你這外賣生意要叫什麼名字?」蘇氏問。
沈怡很有信心地說:「兒子在夢裡見到有個名字極好的,可以借用一下……就叫它餓否吧。」
君餓否?我們「餓否」給諸君送餐上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