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河山谷(1)

這個大膽的救人計劃終於成功了。一小時后，路路通依然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樂不可支。柯羅馬蒂緊緊地握住這個勇敢的小夥子的手，向他表示祝賀。他的主人對他說了句「好」，從這位紳士口裡說出來的這個「好」字就是最高的評價。路路通對主人的誇獎回答說：「這件事的榮譽全部歸於我的主人。」對他來說，剛才那一招兒只不過是他想出的一個「怪」主意；他一想到剛才那會兒，他這個已往的體操教練、消防隊班長一下就成了漂亮寡婦的死丈夫、老土王的熏香屍體就禁不住直樂!至於那個年輕的印度女人，她對發生的一切還一無所知。現在正裹著旅行毯躺在鞍椅里。大象在帕西人信心十足的牽引下飛快地在黑暗的森林裡奔跑。離開皮拉吉廟一小時后，它已經賓士在一片遼闊的平原上。７點，他們停下來休息。年輕女人始終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嚮導給她餵了幾口水和白蘭地，可是這件事給她造成的創傷太重了，她還要過些時間才能醒過來。弗朗西斯爵士哪裡知道大麻的麻醉效力，所以對她並不怎麼擔心。如果說年輕的印度女人會蘇醒在旅長的心裡已經不構成問題的話，他對她的未來卻仍然憂心忡忡。他告訴費利斯·福格先生，假如艾達夫人留在印度，她必然還會落入劊子手的掌心。這些無法無天的傢伙遍布整個印度半島，無論在馬德拉斯、孟買還是加爾各答，他們肯定都能抓回要抓的人，英國警察拿他們也毫無辦法。弗朗西斯·柯羅馬蒂爵士為了說明這一點，還特意講了最近發生的同一類性質的事件。按照他的意見，年輕女人必須離開印度才能平安無事。費利斯·福格先生回答說他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１０點左右，他們到了阿拉哈巴德。阿拉哈巴德鐵路線修好的話，他們不需一天一夜就能到達加爾各答。費利斯·福格先生必須準時到達加爾各答，這樣才能趕上第二天，也就是１０月２５日開往香港的船。年輕女人被安置在車站的一間房間里。路路通負責為她採購梳洗用具、裙子、披巾、裘皮大衣等他能買到的一切用品。他的主人對他購買這些物品的花費沒有限制。路路通立即出發，走遍城裡的大街小巷。阿拉哈巴德是一座聖城，是印度最尊貴的城市之一，因為它位於兩條聖河———恆河和祖姆納河的交匯處，這兩條聖河吸引了整個印度半島的朝聖者。根據《羅摩衍那聖傳》的記載，恆河之源來自上天，多虧了婆羅門，這條河才流到人間。路路通趁著逛街的機會，把整座城市看了個遍，這座城市原來由一座雄偉的碉堡護衛，現在這座碉堡已經改造成了監獄。這個已往工商業繁榮的城市目前既無工業，也無商業。路路通本想找到一家像英國攝政街費門洋行附近的那家百貨商店一樣的新貨店，卻只是在一家猶太老頭開的舊貨店裡買到他需要的東西：一條蘇格蘭長裙、一件大披風、一件漂亮的獺皮短大衣。他毫不猶豫地付了７５英鎊。接著他凱旋般回到車站。艾達夫人漸漸恢復了知覺。皮拉吉廟的僧侶們給她灌下的酒的效力在逐漸消失，她那美麗的大眼睛又閃爍出印度美女溫柔的光彩。印度詩王烏薩弗·烏朵爾在讚美阿曼娜加拉王后的美貌時是這樣描述的：「她那閃閃發亮均勻分作兩半的秀髮，襯托出鮮亮妖美光滑白嫩的臉頰柔和的輪廓；她那烏黑的蛾眉猶如愛神卡瑪有力的弓箭，修長柔軟的睫毛下閃爍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烏黑的瞳仁里輝映著最聖潔的天堂光芒，如同波光粼粼的喜馬拉雅山聖湖。她那細密潔白整齊的玉齒在笑盈盈的櫻唇間發亮，猶如半開的石榴花蕊里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她那線條勻稱小巧玲瓏的雙耳、紅潤的縴手，她那如蓮花花蕾般豐滿柔嫩的小腳，閃爍著錫蘭最美麗的珍珠、各爾貢最漂亮的寶石的光芒。她那纖細的柳腰一手足繞，襯托出優美柔軟的圓潤腰肢和豐滿的酥胸，展示出如花似玉的少女最寶貴的財富。在她那緊身胸衣的柔軟皺褶里，優美的身材彷彿是雕塑大師瓦卡爾馬的神手用純銀塑造的永恆雕像。」其實用不著這些誇張的詩句，艾達夫人這位本德爾昆土王的寡婦是一個迷人的女人，完全符合歐洲人對迷人這個詞的理解。她說一口純正的英語，嚮導說這個年輕的帕西女人受的教育使她煥然一新，這種說法一點兒也不誇張。火車就要離開阿拉哈巴德了，嚮導等待著福格先生付錢。福格先生如數付給他講妥的價錢，一個法郎都不多給，路路通對此頗為不解，他覺得主人對嚮導忠心耿耿的服務總會有所表示。帕西小夥子在皮拉吉廟救人行動中自願冒生命危險，假如印度人日後知道了內情，絕不會饒過他。剩下的問題是如何處理大象。如此高價買來的大象怎麼處理好呢?費利斯·福格先生好像對此已有打算。「帕西人，」福格先生對嚮導說，「你做事盡心儘力，忠實可靠，你的盡心服務我已經付了工資，但你的忠實我還沒有給予回報。你要這頭大象嗎?它歸你所有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