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偷得浮生半日閑一

杜劍南接近天明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在18號零點，日軍機群第一波佯攻武漢，實攻擊衡陽，害得4大隊的飛行員們在冷風裡一直傻等。

到了凌晨2點，才解除待命，回宿舍補覺。

結果清晨6點，防空警報再次拉響，於是4大隊又被從旁路過，去轟炸重慶的日機群，給活活涮了一道。

中午時分，飛行員們剛剛端起飯碗，日軍攻擊機群卻突然逼近武漢。

慌得眾人放下飯碗就衝上戰機，進行空戰。

在空中打生打死的打了半天的血戰，劍走偏鋒的三梯次攻擊，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好不容易取得大捷，用6:13的驕人戰績把日軍機群攆走。

下午就是蜂擁而至的慰問，採訪。

所以在昨天一天，全體4大隊飛行員，以及地勤機修陸勤，機場各個部門的工作人員。

都熬得滿眼血絲，沒有睡過一點安穩覺。

航委考慮到飛行員們身體大幅透支，不但給4大隊三天的輪休命令。

而且在這三天的時間裡，在勤的飛行員們也將暫停一切訓練，可以在機場周邊三千米距離內，自由活動。

不過除了幾個家屬在武漢的飛行員，其餘的幾乎都沒有請假。

當然也有幾個飛行員，在武漢談有女朋友，也請假越過『三千米限制線』，帶著女朋友到三鎮各處去享受如魚得水的二人世界。

在這個鐵血戰爭時期，能有一個為國殺敵的軍官男朋友，對女孩子來說，都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更別提還是英勇的空軍飛行員。

在19號大清早，王家墩機場就迎來了大量的中外記者前來採訪，武漢各個團體，商團，組織，市民，也成群結隊的過來慰問。

還有很多從淪陷區隨學校遷移過的男女學生，代表著各自的學校，過來給英雄獻花致敬。

按照航委的要求，飛行員合體的接待這些前來採訪的記者，慰問的市民，也是團結各階層組成統一戰線的職責。

所以這些沒有外出的飛行員小夥子們，都早早的起來，把自己整理得陽剛帥氣，要把最好的颯爽英姿展現給國民。

杜劍南睡的迷迷糊糊間，就聽到樓里樓外全是說話的聲音，然後有人敲門，似乎還是女孩子的聲音。

他睡意正濃，就乾脆用被子蒙著腦袋，繼續猛睡，倒是正在洗漱的陳懷民起床開了門。

進來了幾個似乎年輕的男女，和陳懷民說了一些話，不過睡夢中的杜劍南也沒聽清。

當然，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聽。

八十年後，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八十多斤的杜劍南，最大的愛好就是睡覺。

尤其是在大冬天裡，舒舒服服昏天黑地的睡懶覺。

——也許還有一個『性別男，愛好女』的積極愛好，不過身為典型的『窮矮胖銼』的杜劍南，歷來和女人絕緣，個人問題一直靠手來屈辱的解決。

當單身狗久了，杜劍南對女人的味道也就慢慢的絕了心思，由渴望慢慢變成了扭曲的排斥。

你特么的不讓老子搞，老子現在還不屑來搞！

「劍南，我們到機場東山挖地菜，包豬肉地菜餡兒餃子；一起去啊。」

陳懷民站在杜劍南的床邊，熱情的邀請。

「不去！」

杜劍南斬釘截鐵。

「一起啊，約了好多人。」

陳懷民不死心的拍了拍杜劍南的被子。

「滾！」

杜劍南最恨別人打攪他這唯一的苦逼愛好，在被子里怒了。

「咯咯——」

房間里幾個男女青年，低聲笑了出來，尤其是那兩個女人的笑聲，尤其讓杜劍南煩躁。

於是，屋子清凈了。

在外面各種喧雜的聲音里，杜劍南一氣睡到大中午，拿起枕頭下的法國表一看，已經是上午10點，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

杜劍南伸了一個懶腰下床，透過緊閉的玻璃窗戶，可以看到外面陽光明媚，藍天澄澈一碧如洗。

遠處的東山上，一群男女正在山上彎著腰，或者蹲著，應該是在挖地菜。

在嚴禁閑雜進入的機場上面，地勤和機修正在忙碌的修理戰機。

他的那架2308機翼被日機子彈打出的兩個洞孔，已經被修復，還重新刷了漆，遠看著煥然一新。

在機場戰鬥區，工作區封閉線外，那些有資格進入機場生活區的男女，都興奮的圍著一個個飛行員們，熱烈的交談著。

而那些脖子上神氣的挎著照相機的傢伙，則是不時『砰，砰』的對著飛行員們和笑靨如花的女學生們猛拍。

「假如昨天沒有那麼多該死的白雲就好了。」

杜劍南望著窗外那澄澈的讓人心悸的天空，似乎就看到那些在天空中鏖戰的戰友，在空中轟然爆炸的戰機。

杜劍南使勁的搖搖頭，驅逐出腦袋裡面的負面情緒，到衛生間洗漱。

「我靠！」

望著鏡子裡面帥氣到吊炸天的Man，杜劍南張大的嘴巴再也合攏不了了。

即使在下顎和脖子上面，帶著幾道略顯猙獰的口子，不過在杜劍南看來，這不但絲毫不影響這個男人的英俊。

反而更增添了幾分鐵血陽剛的味道。

「我靠！這是要招蜂引蝶左擁右抱****啊？」

杜劍南在鏡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心裏面卻無端的更加憂傷起來。

他望著鏡子里的那個英俊青年，許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只是我呢？我是誰？還是以前的二十幾年悲歡離合，只是一個無稽的夢幻？」

鏡子無言。

這樣，磨磨蹭蹭一直弄到快11點，杜劍南才走出寢室。

突然從空蕩蕩的飛行員寢樓裡面，走出來一個臉上帶傷的英俊空軍少尉，頓時吸引了附近很多人的目光。

「這是誰呀，臉上還帶著傷？」很多人都低聲問身邊的飛行員，或者機場的陸勤。

「呀，還是一個打下日寇飛機的英雄，長得好英俊！」

一個穿著陰丹士林布小襖，微微鼓起的胸前別著一顆金色校徽，下面穿著面部黑裙，白色羊毛襪的校服少女，控制不住的大聲尖叫起來，引得周圍一片騷動。

「花痴，膚淺。」

杜劍南抬頭挺胸，軍裝筆直，軍帽端正，心裡滿著懷鄙夷而得意的笑，臉上卻是神情冰冷嚴肅，目不斜視的大步走向食堂。

「不行了，不行了，太帥氣了！——小曼你扶我一下，我頭暈。」

那個校服少女似乎身體不好，這就搖搖欲墜的開始喘上了。

「蕊蕊，現在是什麼年代了，自由解放；咯咯，被電著了，愛就要大膽的說出來！」

另外一個帶著蘇杭腔的少女，咯咯的笑著慫恿。

「對呀，對呀，衝上去毛遂自薦的告訴他；哈哈——」

「美女配英雄，天作之合啊！」

旁邊的男女，紛紛笑著幫腔。

「不行，不行，我得先喘喘氣再說；望著他我就暈。」

聽著後面那個校服少女的細細嬌喘，杜劍南吃驚的想著，這特么還是民國么？

比哥那個時代還要猛啊！

不過，我喜歡。

杜劍南微微一笑，繼續大步目不斜視的揚長而去。

深藏功與名。

杜劍南還沒走進餐廳，就聽到裡面很熱鬧，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特別響亮，裡面還夾雜著陳懷民的求饒聲，一群男女的笑聲。

「這小子，媳婦來呢么？昨晚還說杭州。」

杜劍南笑罵一句，剛走到了門口，迎面就飛過來一大朵綢布扎得紅花，結結實實的『蓋』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