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鷹翔藍天

作為一個211大學歷史系畢業生，畢業以後又參軍服了兩年的義務陸軍兵役，並且擁有私人駕照的原富二代飛行發燒友。

杜劍南遠遠看著這一排同型號驅逐機，那海鷗型雙翼機構，開放式座艙，帆布蒙木製機身，固定式三點起落架，兩葉定距螺旋槳。

以及它標誌性粗短簡潔的造型。

杜劍南立刻就準確的判斷出了這排驅逐機的機型，——蘇聯伊-15型戰鬥機。

而那機尾醒目的藍白條紋，還有2301這個數字編號，則是更讓杜劍南震驚得變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昂——」

尖利的警報聲依然在杜劍南的耳畔鳴響，讓他在巨大的驚駭之中，頭暈目眩的渾身直發抖。

「伊-15型驅逐機？這特么的是民國啊？——我特么的不是在雞公山防空洞裡面抽煙么！」

杜劍南驚叫著失口大罵：「我暈，這是搞什麼飛機！」

「想去雞公山等打跑了日寇，你住上面都可以；發什麼癔症？立即跑步上驅逐機，去漢口搞日寇的飛機！」

中國空軍第4大隊23中隊長呂基淳上尉，聽到杜劍南神經病似的大呼小叫，扭頭看到這小子還傻站在餐桌前發愣，不是軍情緊急，真恨不得回身一腳把這傢伙踹翻在地。

「日寇？我靠！」

杜劍南聽得身體又是一抖。

想著自己前一刻還在雞公山防空洞，現在這一幕假如不是幻覺，那麼可是真的『大條』了。

「干！——不管真假，先干翻幾架日寇的戰機過把癮再說，這總比打抗戰遊戲要刺激！」

杜劍南腦袋裡面頓時熱血沸涌。

任何一個鐵血錚錚的中華男兒，哪一個不恨自己能生於抗戰年代，血戰殺場，打擊殘暴的鬼子兵？

杜劍南大步最後一個衝出餐廳，看到剛才『教訓』自己的那個大個子漢子一邊跑向2301編號那架伊-152型驅逐機，一邊扯著嗓門大吼：

「漢口來電，日軍機群已經接近武漢空警第五道『燈火管制線』，距離漢口將近50公里！21，22中隊正在升空迎敵，兄弟們迅速起飛增援戰友。——殺日寇，報血仇！」

「殺日寇！」

「報血仇！」

其餘奔跑著的6個伊-15戰鬥機飛行員，都是一邊拚命的沖向自己的飛機，一邊兩眼冒火的大吼。

「咻咻——」

就在這個時候，從機場塔樓射出三顆紅色的信號彈，直衝天空。

在聽到『漢口來電』，『21，22中隊正在升空迎敵』，還有這一排『23』開頭的戰鬥機組編號。

以及機場周圍連綿的群山。

杜劍南立即就迅速的定位了現在的時空：1938年2月18號，湖北孝感機場。

「孝感機場，二一八空戰！」

在杜劍南的記憶里，即將開始的這場武漢空戰中，日軍出動了大量的九六陸攻G3M中型轟炸機，新型九六式艦載戰鬥機。

從南京蕪湖起飛，氣勢洶洶的直撲武漢。

然而飛臨武漢上空的日軍機群，隨即被中國空軍第四大隊追著吊打，在短短十二分鐘的空戰里，就被輕鬆擊落十二架。

是為『二一八』大捷。

杜劍南一邊想一邊跑一邊觀察，看到前面七架飛機都有人上機，而最先一架2301戰鬥機的螺旋槳在那個『教訓』自己的大漢的操縱下，已經開始轟鳴著旋轉。

他就知道了自己的飛機是2308。

於是他就拚命的朝著2308號驅逐機衝去。

腦子裡面一邊在繼續使勁的搜尋『二一八』空戰的更多細節。

杜劍南大步奔跑到飛機邊，地勤人員劉向明已經把登機梯架好，他麻溜的開始登機。

「李桂丹？呂基淳？」

杜劍南穆然停步，失聲驚呼起來。

在這場著名的空戰中，現今唯一還活著的中國空軍『四大金剛』之一的第四大隊長李桂丹，還有剛才和自己說話的23中隊長呂基淳。

都將血灑長空，魂歸藍天！

杜劍南悚然而驚，猛然扭頭朝著已經開始啟動行駛的2301號驅逐機望去。

在這一刻，他的心臟幾乎都抽縮成一團。

「杜少尉，請您立即登機；祝你凱旋而歸，狠狠的殺掉鬼子的囂張氣焰！」

負責2308號戰鬥機的地勤劉向陽明，聽到杜劍南嘴裡驚詫的喊著大隊長和中隊長的名字，然後就站在登機梯上面發愣，就忍不住焦急的提醒。

剛才中隊長嘴裡，日軍機群已經進入了漢口50公里的『燈火管制線』，而孝感機場卻在漢口西北50公里。

也就是說23中隊晚於漢口主力機群參與空戰，已經是鐵板註定，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間。

「好！」

杜劍南最後又望了一眼已經開始加速滑行向跑道的的2301，同時抬腿邁進2308的駕駛艙。

——真沒有想到，假如歷史不能改變，和中華英雄烈士呂基淳只有一面一語之緣！

杜劍南坐在2308號機艙的同時，屬於這個時空之中的『杜劍南』的信息，電光火石之間如同海潮一般的湧入他的神志。

——

杜劍南，河南信陽人，1909年出生。

南京中央軍校第三期學員，其間成績優秀，畢業之後進入交通兵第2團裝甲汽車隊（200師前身，杜聿明擔任該師首任師長，為華夏第一個機械化師），任上尉小隊長。

1936年考入空軍洛陽分校，次年5月進入杭州覽橋航校，繼續進行中，高階段的飛行訓練。

在37年底杭州淪陷前夕，覽橋航校遷往昆明，杜劍南和一群即將畢業的飛行學員，被分配到各個航空大隊。

杜劍南進入中國空軍的王牌大隊，航空4大隊23中隊，任空軍少尉飛行員（相當於陸軍少校），駕駛從蘇聯新到不久的伊-15型2308號戰機。

其間，在樊城機場（襄陽）適應新機訓練中，遇到22中隊的中共地下黨員鄭少愚（兩人同為南京中央軍校第三期學員，並且極為熟識）。

經過不斷的接觸，剛被秘密發展為中共預備黨員。

——

「咔咔——」

杜劍南來不及去仔細一一辨識，而是憑著這個『杜劍南』的本能，去麻溜的扣安全帶，同時發動座下的驅逐機。

「嗡！」

M25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在飛機的震顫中，機頭的定距兩葉片螺旋槳猛烈的高速旋轉起來。

「呼呼——」

雖然在機艙正前的op-1型光學瞄具上，設有玻璃檔風板。

然而敞開式機艙被螺旋槳攪起的旋風，『呼呼』的猛刮著杜劍南的臉龐，凍得他直打一個哆嗦，幾乎睜不開眼睛。

杜劍南連忙放下頭上皮帽上面架著的護目鏡，開始專心的駕馭他自己的飛機。

陌生而又似乎熟悉的儀錶盤，操縱桿，射擊按鈕——

機身微微一震，在螺旋槳巨大的推進力下，開始移動，在機場沙石地面上緩慢的滑行。

而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跑道上的2301號驅逐機，輪胎已經離開了地面，開始升空。

杜劍南長吐一口氣，右手緊握著驅逐機的操縱桿，靈活駕馭著飛機的方向，駛向跑道。

然後，飛機開始漸漸加速。

在他前面的視野裡面，一架架伊-15驅逐機，正在魚貫著脫離地面跑道。

飛向藍天。

「咚——」

杜劍南感覺身下的飛機起落架，接連幾次在地面上顛簸，顯然飛機正在一次次的試圖離開跑道。

然後他的身體晃晃悠悠的猛然一輕。

杜劍南掃了一眼前方跑道邊的地勤人員，對方朝他做出順利升空的信號手勢。

「升空了！」

他忍著內心的澎湃，輕輕一拉操縱桿，2308號驅逐機隨即逆風上行，飛上藍天。

「呼呼——」

機艙里冷風呼嘯，臉孔肌膚裸露處，猶如小刀子刮著一般的疼，然而卻澆不滅杜劍南心頭的熱血。

華夏的天空，我來了。

我是翱翔在中華天空的雄鷹！

「嗡嗡——」

很快，機群就上升到了500米低空，於是不再繼續爬升，而是以2301號戰機為隊首，排成『一字』斜縱隊。

快速平行的朝著東南方向的漢口飛去。

在杜劍南的眼睛里，一幅壯麗的中華山川河流積雪大地畫卷，正在徐徐的展開。

按著中國習俗，西洋歷2月18號，為中國的戊寅虎年正月十九。

正是頭年冬末結束，次年新春開春的春節。

杜劍南側頭看到下面積雪斑駁的大地上，很多村落里都冒著裊裊的炊煙，一群群小人一般的百姓都跑出了屋子，站在村子里仰頭觀望。

有的小人拚命的舞動著一張張醒目的紅布，有的在下面使勁的奔跑揮手。

雖然不能聽到他們喊得是什麼，但是杜劍南可以確信無疑的猜到他們喊得是什麼。

「殺日寇！」

「報仇雪恨！」

在之前的時候，杜劍南還曾幻想著如何保護住呂基淳的長機，然而現在的他已經全部的釋然。

只要有戰鬥，就得有英勇的勇士陣亡。

為國為家，為了這片熱愛的華夏沃土，個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麼？

「包括我杜劍南的命！」

杜劍南緊咬著牙關，惡狠狠的說道：「今天，就讓我戰死在藍天！」

12:55分。

在藍天上。

8架簇新的伊-152驅逐機，『嗡嗡』的轟鳴著，拚命的朝著漢口撲去。